進了院門,入目是一間狹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間正房并左右兩間耳房。</br> 孫老道在前面帶路,他將容安請進屋,曲明誠卻被拒之門外。</br> “這位公子還是在院子里等候吧,老道我要與三小姐單獨敘話。”孫老道不客氣的說道。</br> 容安轉身看著曲明誠點點頭,她與孫老道無冤無仇,而且就算看在裴宴笙的面子上,他也不會傷害她。</br> 曲明誠也看出這個奇怪的道人對容安似乎并無惡意,便轉身去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br> 屋內,容安剛坐下,孫老道便湊過來好奇的問道:“三小姐,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先前侯爺把你看的像眼珠子似的,我也沒機會接近你,現在總算能當面求證了。”</br> “什么事?您請說。”既然他先開口,容安決定先回答他的問題。</br> “去年魏青那小子竟然說我的迷魂催眠之術并不是屢試不爽,還說在你身上就失手了,當真有這樣的事?”孫老道一臉狐疑的看著她。</br> 容安想起了以前孫老道催眠她的事情,她不想騙他,承認道:“沒錯。”</br> “你是怎么做到的?”孫老道覺得不可思議,但更多的是好奇。</br> “用銀針刺入百會穴,便能時刻保持痛感,這樣大腦就會留有一分清醒,不至于完全迷失在你的迷藥和鈴聲中。”容安回答道。</br> 孫老道得到了答案,捋著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br> “你小小年紀卻有這樣的見識,想來不是無師自通。”他看著容安說道。</br> “那是自然,我有一位很厲害的師父,他博古通今,無所不知,我的學識皆是他傳授的。”容安不無自豪的說道。</br> 孫老道看著她臉上與有榮焉的神情,哼哼道:“說的這么厲害,他現在人在何處,我想會會他。”</br> “我師父不在這里,他云游去了。”容安答的干脆,又言歸正傳道:“道長,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了,現在該我來問你了。”</br> “你問。”孫老道不甚在意的說道,一邊解下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酒。</br> 容安看著他散漫的樣子,神色嚴肅的問道:“道長,你為何要賣毒藥?”</br> 孫老道噗嗤笑了,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br> “三小姐,我賣毒藥就像米行賣米、屠夫賣肉一樣平常,這就是我的老本行啊。”</br> 容安氣結,反駁道:“這怎么能相提并論,毒藥可是害人的東西,會傷人性命的。”</br> “這又與我何干?”孫老道攤手笑道,“再說,老道要糾正你,害人的不是毒藥,是買毒藥的人,就算我不賣毒藥給他們,他們也會想別的法子去害人,所以這事兒怎么能怪我呢?”</br> 容安抿唇瞪著他,竟然不知道這個老頭滿肚子的歪道理。</br> “這樣吧,我想你賣毒藥也是為了生計,我會給你一筆錢,你以后不要再賣毒藥了。”容安跟他好言商量道。</br> 孫老道聞言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笑道:“想收買我?”</br> “就算是吧,你開個價,我會盡可能滿足你。”</br> 孫老道一臉興味,又有些不解。</br> “你就不怕我獅子大開口?而且你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處?”他問道。</br> 他可不信這世上有如此無私的人,至少他沒遇到過。</br> “我說了在我的能力范圍內,道長可能不知,我手里是有些銀兩的。”容安頗為自信的說道。</br> “至于我能得到的好處,作為一個大夫,我讓你不再賣毒藥,就等于救了很多人的命,還有什么是比這更開心的事情。”</br> 孫老道仔細辨別容安容安臉上的神情,見她沒有半分心疼,反而天真的像個小傻子。</br> 他不由失笑:“你說的好像我的毒藥害死了多少人似的。”</br> 說起這個,容安倒是氣的牙癢癢,“道長,你是對自己的毒藥心里沒數嗎?好多大夫根本都不認識,何談解毒?</br> 就說這蔓陀蘿花粉,不夜城的史家請了多少名醫上門都束手無策,還有我幼弟曾經也中過這種毒,肯定也是從你這買的毒藥。”</br> 看著容安氣勢洶洶問罪的樣子,孫老道摸摸鼻子,投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br> 不過容安還是忍不住又勸了句:“道長,您這么有本事,為何不行醫救人,懸壺濟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