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怪不得圣人總說要樂善好施,切忌為富不仁。做好事不但自己高興,心里踏實,還能贏得好名聲,千金散盡還復來,更何況只是散了一點毛毛雨。”姜少陵頗有心得的說道。</br> 姜思嫻白了他一眼,覺得他多少有點飄忽了。</br> “你也好意思在容安面前以富人自居?”她呵呵笑道。</br> 姜少陵頓時有些語塞,他怎么忘了眼前坐著的兩個女子可都身價不菲啊。</br> 姜思嫻別的不說,就是前婆家賠償的十萬兩銀子,已經是令人仰望的富婆了。</br> 容安更是了不得,從前一張枇杷膏的藥方就賣了二十萬兩,當初自己開姜記還是她出錢支持的呢,他自然要連本帶利的還給她。</br> 更別提開了無數家分號的永春堂,她可是每年都能從中收到盈利抽成的。</br> 年中的時候,燕北巨富曲明誠到晉陽來談生意,還特地拜訪了姜府。</br> 他是為了容安才登門的,當時容安被帶去了京城,幾乎失去了音訊,作為生意上的合伙人,他不放心特地過來打聽情況。</br> 可見他們的關系與合作之牢靠。</br> “我現在是沒有容安有錢,可富人分很多種,小富、大富、巨富,總有一檔適合我。”姜少陵嘿嘿笑道。</br> 姜思嫻和容安忍俊不禁。</br> “那表哥現在屬于哪一檔?”容安笑問。</br> “小富吧,但是表哥我不氣餒也不貪心。”姜少陵看著容安滿懷信心的說道。</br> “我這才剛起步沒多久,再說,我更享受的是開鋪子做生意的這個過程。”</br> “看得出來你樂在其中呢,現在就連舅舅也支持你經商,你可以大膽的放開手腳了。”容安鼓勵道。</br> “是啊,我是打算放開手腳大干一場呢。”姜少陵說著兩手抱臂伏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前傾。</br> 他看看姜思嫻,又看看容安,眼睛亮晶晶的,循循善誘道:“我想讓姜記走出晉陽,兩位妹妹有沒有興趣入個股啊。”</br> 容安和姜思嫻對視了一眼,紛紛覺得可行。</br> “沒問題啊。”容安點頭道:“表哥你這么有經商天賦,將來一定能踏入巨富之列,我們看好你。”</br> 容安一席話將姜少陵的臉都說紅了,同時也說的他熱血沸騰。</br> 他親自倒了三杯茶,又舉杯道:“謝表妹吉言,咱們三個先以茶代酒干一杯,預祝前事順利。”</br> ……</br> 今年幽州城里的臘八節格外熱鬧,身處燕北腹地的幽州雖未受到戰火波及,但徐太妃也命人好生操辦,由王府出資,在城中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設置了粥棚。</br> 一來安撫人心,二來慶賀北齊之戰大捷,三來有她的私心。</br> 已經好些年沒有親自出面施粥的徐太妃今年重新出山了,而她唯一帶在身邊的人就是徐景秋。</br> 這無疑是讓徐景秋在全城百姓面前露了臉。</br> 大家這才恍然想起這位芳齡十八卻還未許配人家的徐家小姐。</br> 徐太妃的用意還是很明顯的,燕王府施粥,當然是該燕王府的人來操持,那徐太妃帶著自家侄女,這是把她當自家人呢。</br> 很快便有這樣的流言傳出,說徐家小姐得太妃青睞,即將成為新的燕王妃。</br> 正值年關,大家都閑了下來,茶余飯后就愛坐在一起曬太陽,說閑話。</br> 不到兩天的時間,這條流言仿佛長了翅膀般傳遍了幽州城,而且愈傳愈廣。</br> 百姓討論的也十分熱烈,且多是贊成溢美之詞。</br> 因為這條流言出來后,有關徐家的事情也開始被人津津樂道。</br> 徐家可不光是太妃的娘家,更是滿門忠烈,太妃的親弟弟戰死沙場,她唯一的侄子子承父業繼續為燕北而戰。</br> 徐夫人賢良淑德,守寡多年,將一雙子女養育成人。</br> 徐小姐天真浪漫,和燕王青梅竹馬,天造地設,都是卑鄙的狗皇帝用賜婚束縛了燕王,否則燕王妃的人選十有八九就是徐小姐,整個大燕論門楣、名聲、地位,誰還能比她更合適。</br> 現在燕王和先前的王妃和離了,一直心系燕王不肯嫁人的徐小姐終于苦盡甘來,守得云開見日出,可喜可賀。</br> 蕭瓚獨自進城,一路上這樣的討論不絕于耳,仿佛徐景秋要嫁入王府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了,他不由皺起了眉頭。</br> 不過即便這樣,他也沒有立即回王府,而是繞道去了長安街。</br> 他停在街邊的一間院子門口,院門落了鎖,門上積了厚重的灰塵,一看便是空置已久。</br> 坐在隔壁院子門口嗑瓜子閑聊的幾個婦人都好奇的上下打量他。</br> 只見他身材挺拔,器宇軒昂,便是一張臉不甚出眾,可眼睛生的灼灼風流,煞是好看。</br> 被他看一眼,整個人都更精神了。</br> “小伙子,你找人?”一個胖胖的大嬸熱心的問道。</br> “嗯,請問這戶人家是搬走了嗎?”蕭瓚禮貌的問道。</br> “是啊,年初的時候突然搬走的,走的悄無聲息,我們鄰里街坊沒一個人知道。”一個瘦長臉的小媳婦搶先答道。</br> 胖大嬸不滿的瞪了一眼小媳婦,又補充道:“你要是想找他們可以去金寶街的珍寶齋打聽啊,那店鋪就是他們夫妻二人開的。”</br> “好的,”蕭瓚點頭,又問:“那你們可知他們是何時來幽州的?”</br> “就是去年,差不多燕王成親那會兒,我記得很清楚。”小媳婦再次搶話。</br> 胖大嬸也不甘示弱,提醒蕭瓚道:“我聽人說珍寶齋要關門了,你要是想打聽得抓緊了。”</br> “關門?”蕭瓚問道。</br> “是啊,生意挺好的,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要關門。”</br> 蕭瓚劍眉微蹙,他點頭向她們道謝,接著翻身上馬朝金寶街的方向跑去。</br> 一群婦人看著他英姿颯爽的動作,又目送著他遠去,這才接著討論徐家小姐和燕王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