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室里一陣寂靜,司琴已經死了,還剩下韓雨柔,很快她也要一命嗚呼。</br> “你不說點什么嗎?”容安走到她面前,凝視著她,“你既然和李長澤關系那么好,那你不是應該很恨我?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我一眼。”</br> 即便容安這么說,韓雨柔依舊垂著眼睛不為所動,好像從一開始,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無關,她唯一在做的就是默默等死。</br> 容安皺起眉頭,覺得太反常了,就在這時一個侍衛急匆匆走了進來,稟報道:“禁軍剛剛傳來消息,說出宮的儀仗隊伍,少了一個宮女。”</br> 裴宴笙和容安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韓雨柔。</br> 容安盯著她潔白無瑕的臉,忍不住上手碰了碰,手感柔軟細膩,她又看向她的耳后,在不起眼的耳根后終于找到了端倪。</br> 她順著耳后發髻處的一個細微切口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皮,露出一張陌生的臉。</br> ……</br> 子時已過,裴宴笙目送著建平帝的轎輦離開侯府,返回皇宮。</br> 今夜建平帝遭遇的打擊不亞于當初知曉肅州衛一役的真相,或許是早已知道景帝的為人,又或許是登基以來的磨煉,除了一開始的萬分震驚,之后他就慢慢冷靜了下來。</br> 沒有不知所措,沒有備受打擊的尋求安慰,也沒有受司琴的挑撥向自己質問為何隱瞞真相。</br> 他獨自理解接受了這件事,裴宴笙有些欣慰,也有些慶幸。</br> 通過司琴的描述,原來他們以為瑞王的死是景帝的手筆。</br> 也是,當初瑞王在京城死的無聲無息,也沒有留下后患,韓啟山他們理所當然覺得這一切都是景帝做的。</br> 這樣也挺好。</br> 想到這里,裴宴笙抬頭看了一眼皎潔的月亮,今晚是嘉敏的新婚夜,可真是夠忙的。</br> 容安已經去睡了,他也要去休息一會兒,天大的事情,明早再說吧。</br> ……</br> 次日一早,昨夜派出去搜尋韓雨柔下落的人竟然無功而返。</br> 這讓裴宴笙很意外,他的耳目遍布京城,怎么可能連一個弱女子都找不出來,何況韓雨柔對京城十分陌生,她能躲去哪里呢。</br> 裴宴笙一邊想著一邊踏進了玉笙居,容安也在等這個消息。</br> 他兀自進了門,卻在抬頭看見坐在桌邊的女子時,猝然停住了腳步。</br> 他凝眉看著她,只見她盈盈含笑,容貌絕麗,他的第一感覺是吃驚和戒備,但很快便恍然大悟。m.</br> “這面皮真好用,就連侯爺也沒有第一眼認出來。”容安頂著韓雨柔的臉笑道。</br> 裴宴笙走過去坐了下來,又仔細看了兩眼,不得不說,他從未見過如此逼真無痕的人皮面具,若不是知道這里是容安的住處,又知曉她的身形,當真能被唬住。</br> 容安將面皮小心翼翼的撕下來,攤開在桌上,又聽裴宴笙說了搜尋結果。</br>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她看著裴宴笙說道。</br> “什么?”裴宴笙很好奇。</br> “這張面皮巧奪天工,精雕細琢,用料奇特,絕不是一朝一夕做的出來的,這應該是他們進宮前就準備好的。”容安指著桌上的面皮說道。</br> “而昨夜這張面具發揮了李代桃僵的作用,幫助韓雨柔脫險。可是她有那么重要嗎?</br> 韓啟山根本沒有妹妹,她只是這出美人計里的一顆棋子而已,她的重要性都不如司琴,卻為什么要保她呢?”</br> 裴宴笙看著容安,嘴角微微噙著笑意,說道:“你繼續。”</br> “那只能說,這張面具原本的作用并不是為了保住韓雨柔。”容安說著輕輕撫過桌上的面皮,問裴宴笙:“侯爺,您走南闖北,見過這么美的容顏嗎?”</br> 裴宴笙實事求是的搖搖頭,不過心里卻想,即便是比這更美的容顏,他也沒興趣。</br> 容安見他搖頭,便更篤定了,“侯爺見多識廣,也不曾見過這樣的絕色,那這樣的絕色可能根本不存在。”</br> “你是說韓雨柔是假的。”裴宴笙問道。</br> “對,韓雨柔可能只是這張面具而已,誰戴上這張面具,誰就是韓雨柔。”容安說道。</br> “陛下選秀,美人如云,環肥燕瘦,韓啟山他們怎么保證自己的人一定會得寵呢?</br> 這張面具就是保證,有了這樣一張貌比天仙的臉,不怕不脫穎而出。”</br> 裴宴笙眉頭微蹙,“那最先頂著這張臉的人又是誰?”</br> “不知道。”容安聳肩,“沒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所以她才能沉入人海,連侯爺您也搜不出來。”</br> 裴宴笙猝然失笑,也就是說如果他一直照著韓雨柔的樣子找人,就永遠也不可能有收獲了。</br> “可司琴為什么要保這個人?”裴宴笙又問。</br> “這個人肯定與司琴那伙人不同,她身上有別的價值,而且司琴保她也是順手的事情。”容安猜測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