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剩余的日子在酷暑中平靜度過。</br> 八月的第一天,裴宴笙披星戴月回到侯府,玉笙居里還亮著燈,走到廊下,能聽見屋里兩個女孩子的說笑聲。</br> 裴宴笙的眼中流露出笑意,連日來趕路的疲憊頃刻間煙消云散。</br> 他大步走進屋里,容安和裴嘉敏乍一看見他,全都吃了一驚。</br> 尤其是裴嘉敏滿臉驚喜的朝他飛奔過去,親昵的抱著他的胳膊。</br> “兄長回來了。”她開心的像個孩子,又仰頭看著他問道:“怎么今日就到了,不是說還有兩日才到嗎?”</br> 裴宴笙看了一眼站在錦榻邊面帶微笑的容安,又看向裴嘉敏說道:“早些回來不好嗎?”</br> “當然好啦。”裴嘉敏的欣喜抑制不住,她的婚期就在八月初八,七月的時候還怕兄長因為戰事耽擱不能趕回來,沒想到他還是回來了,還提前了好些天。</br> 她高興歸高興,也沒忘記拉著風塵仆仆的裴宴笙到錦榻邊坐下。</br> 容安順手倒了一杯熱茶遞給裴宴笙,裴宴笙接過來一飲而盡,身心舒暢。</br> “侯爺的傷勢可有大礙?”容安問道。</br> 裴嘉敏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一臉擔憂的看著裴宴笙。</br> “小傷,已經差不多好了。”裴宴笙看著他們兩說道,再看他坐姿挺拔,神清氣爽,根本不像是受傷的樣子。</br> 容安心領神會,他受傷就是個幌子。</br> 只有天真的裴嘉敏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氣。</br> 她看見裴宴笙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繡籃里,她立刻從繡籃里拿出一塊大紅色鑲繡金線牡丹祥云紋的蓋頭展示給他看。</br> “這是我自己繡的蓋頭,還差最后一點復雜的花紋,特地跑來請教安姐姐的。”她臉上洋溢著驕傲和喜悅,已經不像以前一說起自己的婚事,就害羞的臉紅垂頭,可見她是盼著嫁人的。</br> 裴宴笙看著面前華麗鮮艷的大紅蓋頭,神情有一瞬的怔忪,但很快回過神,看著她問道:“那你學會了嗎?”</br> “學會了,安姐姐一教我就會了。”</br> “那你還挺聰明。”</br> “是安姐姐教的好。”裴嘉敏說著看了一眼容安,又說道:“時間緊急,我要回自己的院子繼續繡了,你們慢慢聊啊。”</br> 她說著朝兩人揮揮手,轉身歡快的跑了。</br> 容安看著她無憂無慮的背影,彎起了唇角,轉頭便看見裴宴笙正在看她。</br> “你也坐吧。”裴宴笙指了指案幾另一邊的位置說道。</br> 容安沒有推辭,大方的坐了下來。</br> “侯爺這么著急趕回來是怕宮里生變嗎?”她看著裴宴笙問道。</br> 裴宴笙點點頭,說道:“反正八月我是一定會回京城的,只是早了些天罷了。”</br> 容安明白,嘉敏大婚他不可能錯過,如果軍情穩定,陛下也會給他恩典讓他回來參加妹妹的婚禮。</br> 但如果他想提前回來,也不是沒有辦法,比如突然負傷,他帶傷回京,自然不會有人說他玩忽職守。</br> “那這么說來,戰事還不算膠著。”容安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