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裴宴笙接連收到兩封京城來信。</br> 第一封信說鎮國公府的二少爺潛回京城找容安報仇,已經被誅殺,但這位二少爺與宮里的賢妃關系匪淺。</br> 第二封信則說了宮里最新的形勢,以及容安的一些猜想。</br> 裴宴笙看完信后,沉思良久,他直覺宮里的形勢要比容安和魏青猜測的還要復雜嚴峻。</br> 容安雖然聰慧機警,但有些事情,只怕以她的認知,未必能考慮的到。</br> 至于那位賢妃,聽聞她貌若天仙,但以自己對建平帝的了解,他不是色令智昏之人。m.</br> 至于韓啟山,他現在正在和肖健一起攻打石門。</br> 在沒有十足的證據之前,他不想打草驚蛇,動搖軍心,想查此人并不難。</br> 想到這里,他提筆給肖健寫了一封信。</br> 而當晚的石門城外,也有一封密信送進了韓啟山的營帳。</br> 韓啟山看完信后又遞給了心腹長隨。</br> “李長澤竟然死了。”他的長隨似乎有些吃驚,還有些惋惜。</br> 韓啟山卻沒有多少意外,“想在京城刺殺西陵侯夫人,這原本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你當裴宴笙的那些暗衛都是吃素的嗎,再說這位侯夫人也不是平庸之輩。”</br> “可是李長澤一死,宮里那位還能聽我們擺布嗎?”長隨有些擔心的問道。</br> “她沒有別的選擇。”韓啟山肯定的說道,“再說不是還有司琴嗎。”</br> 不過他也不無懊惱,“若是當初他們二人能聽我的話,等站穩腳跟再復仇,李長澤不至于死的這么潦草。”</br> “確實是他們太心急了,不過我們只是合作關系,當時也沒有足夠的條件拿捏他們。”</br> “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李長澤死了,只怕侯府的人順藤摸瓜已經懷疑到了宮里,我們的計劃也要做出調整。”韓啟山說著朝長隨勾勾手,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話。</br> ……</br> 幾天后,裴宴笙再次率軍攻打晉陽,這一次他依然沒有攻下晉陽,還被城樓上發出來的流箭射中肩膀。</br> 主帥受傷,軍心難免受損,而裴宴笙直接下達了休戰的命令,暫停攻城。</br> 鎮守晉陽的蕭瓚聽聞這個消息先是松了一口氣。</br> 七月以來,裴宴笙集結整個豫州的兵力分別向晉陽和石門發動了兩輪攻擊。</br> 其目的不言而喻,想乘勝追擊,將丟失的兩座城池全都收回來。</br> 蕭瓚將燕北的大部分兵力集中到了石門,還有整條南沿防線,自己鎮守的晉陽只留了一萬人馬。</br> 晉陽易守難攻,一萬人馬足夠他支撐,但是裴宴笙如果一直大規模圍攻晉陽,不給蕭瓚喘息的機會,那么僵持下去,他也很吃力。</br> 現在裴宴笙受傷休戰,對燕北來說是一個好消息。</br> 可蕭瓚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裴宴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受傷,他身為一軍主帥,只要坐鎮后方指揮,不需要沖鋒陷陣,又是如何進入流箭射程的。</br> 何況即便他被流箭射中,只要傷情不嚴重,是不需要休戰的,難不成他重傷不起了。</br> 這些疑慮在兩天后,蕭瓚得到了答案。</br> 前方的探子傳來消息,裴宴笙已經啟程回京了。</br> 原來如此,裴宴笙借傷休戰的目的是抽身趕回京城,那么京城里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br> 京城里能有什么事讓裴宴笙這般緊張,除了宮里的皇帝大概就是侯府里的人了。</br> 蕭瓚不禁想到了容安,繁忙的戰事和起起落落的得失已經占據了他的大腦,讓他再也無暇去回顧曾經的甜蜜與傷痛。</br> 很多時候,他幾乎想不起這個人來,可一旦想起,她的樣子又是那么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br> 但蕭瓚很快掐斷關于她的思緒,他為什么要去想別人的女人呢,那根本不需要他費心。</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