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笙看著她,容安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淡淡的了然,仿佛她的話不出他所料。</br> “你一定很想知道前線的事情。”裴宴笙說道。</br> 容安沒有否認,靜靜的看著他。</br> “其實安陽之戰(zhàn),蕭瓚原本是可以贏的。”裴宴笙平靜的說道,“可惜他的陣營里潛入了一個北齊人,此人給他的五千鐵騎下毒,導致最后他在戰(zhàn)場上一敗涂地。”</br> 容安沉默的低下頭,微蹙的眉頭昭示了她對這件事的遺憾和不忍。</br> “蕭瓚準備的很充分,但人算不如天算。”裴宴笙看著她說道,語氣是那樣的波瀾不驚。</br> 經(jīng)過兩個月的征戰(zhàn),歸來時,他不再像出發(fā)時那般好奇容安心里認為誰會贏,他對輸贏看淡了,在他和蕭瓚兵戎相見時,他便有了這樣的體會。</br> 所以他可以心平氣和的跟容安談?wù)搼?zhàn)事,仿佛自己是一個局外人。</br> “不過蕭瓚就算丟了安陽,于整個燕北的防線沒有太大影響,他很明智先拿下了晉陽,晉陽有多難打你知道嗎?”裴宴笙笑著問道。</br> 容安怔怔的看著他,莫名覺得他的話語和語氣都藏著些許安慰。</br> “古有大將攻晉陽三年而不下。”裴宴笙繼續(xù)說道,“所以當初蕭瓚用計燒毀城中糧草智取晉陽確實令人佩服,只是這樣一來,他肯定會在城中嚴加防范,我再想如法炮制肯定是行不通的。”</br> 容安看著他眼中的調(diào)侃和無可奈何,回以微微一笑。</br> 裴宴笙似乎變了,他在她的面前那么自然的提起蕭瓚,甚至對他給予肯定。</br> “攻城是勞民傷財?shù)氖虑椋蛄藘蓚€月也該停一停了。”裴宴笙最終說道。</br> 容安深以為然,可是聽見他以無所謂的口吻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是覺得新奇。</br> 他一直是一個很嚴謹乃至嚴苛的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可現(xiàn)在她覺得他不夠認真。</br> “那接下來侯爺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容安說道。</br> “休息?”裴宴笙一度覺得這兩個字離自己很遙遠,因為從前的他很忙碌,他不愿意停下來,停下來會讓他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與絕望。</br> 但是現(xiàn)在不會了,他的心漸漸變得平靜,他倒是真的想休息了。</br> “和打仗比下來總歸是要輕松很多。”他笑著說道。</br> 夜色如水,容安親自將裴宴笙送到院子門口,親自送他是因為和他的交談很愉快,容安也是這么當面告訴他的。</br> 裴宴笙聽了笑的很愉悅,容安目送著他遠去的背影,她覺得現(xiàn)在的他們更像親人了。</br> 相互安慰,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溫暖。</br> 她喜歡這樣的相處,也感恩這樣的轉(zhuǎn)變。</br> ……</br> 裴宴笙回京的第三天,他派去調(diào)查韓啟山和韓雨柔的探子便帶回了消息,這兄妹二人確實有問題,與此同時,京城里有一股勢力也在暗中涌動。</br> 裴宴笙向來喜歡一網(wǎng)打盡,不留漏網(wǎng)之魚,因此他不動聲色,除了親自進宮邀請建平帝參加裴嘉敏的婚禮外,再也沒有外出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