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和阿蠻分別坐在容安腳邊的小杌子上，容安笑著打量她們兩。</br>　　不知不覺，這兩個丫頭已經跟著自己這個半道出現的主子大半年了。</br>　　彼此之間已經相互熟稔和信任，說真的，還挺離不開她們。</br>　　不過女大不中留，再加上自己又攤上了事情，能放一個是一個。</br>　　而且紫蘇過完年就十七了，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br>　　阿蠻倒是還小，還沒及笄呢。</br>　　這么想著，她又將目光落到紫蘇身上。回晉陽這些天，她確實是經常往外跑，整個人都變得有些魂不守舍，問她吧，就含糊其辭，就像剛剛一樣。</br>　　可她臉上洋溢的靦腆和嬌羞，大家可都看的清清楚楚呢，果真是情竇初開的女孩都一個樣啊。</br>　　“你的大牛哥可上你家提親了？”容安看著她問道。</br>　　紫蘇見容安問的這么直白，不由赧然的垂下眼睛，微微頷首。</br>　　“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同我說一聲？”容安稍稍正色。</br>　　紫蘇抬頭心虛的看了她一眼，這才答道：“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說。”</br>　　“好啊，都被人上門提親了，還瞞著我和小姐。”阿蠻氣鼓鼓的撇開頭。</br>　　紫蘇苦著臉，“我這不是還沒答應嗎，所以也就沒跟你們提。”</br>　　容安看著她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便問道：“你在猶豫什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難處？”</br>　　紫蘇看著溫柔體貼的容安，心里的那股矛盾更加強烈了。</br>　　她咬咬唇說道：“奴婢舍不得小姐啊，奴婢還想服侍小姐呢，所以……”</br>　　“所以你才沒有立刻答應姜大牛的求親？”容安蹙眉。</br>　　紫蘇點點頭，“莫說是王府，就是平常人家的丫頭，也至少要到二十歲才能放出來，我還不到十七，我想再服侍小姐幾年。”</br>　　“糊涂！”容安繃著臉訓斥，“我以前說的話，你是忘了，還是跟本沒當一回事？”</br>　　容安突然生氣，紫蘇瑟縮了一下，阿蠻也趕緊正襟危坐，不敢插話。</br>　　“我說過，在我這里，丫鬟的終身幸福才是頭等大事，我不是開玩笑的。”容安再次重申。</br>　　“你既與姜大牛兩情相悅，又是在適婚的年齡，怎好因為我耽擱幾年大好青春？”</br>　　紫蘇聽了容安的話，一下子紅了眼圈。</br>　　“可奴婢舍不得您啊，奴婢從小服侍您，怎能不善始善終，奴婢已經和大牛哥說好了，他說愿意等我到二十歲。”</br>　　容安聽了一陣頭痛，不過看著她委屈難過的樣子，倒是沒忍心再繼續訓斥她。</br>　　紫蘇是三小姐的丫鬟，從三小姐五歲之前來晉陽開始，她就一直陪伴著她，主仆二人的情意堪比前世的自己和阿湖。</br>　　將心比心，若讓阿湖早早嫁人，她肯定也是不愿意的。</br>　　“好了，你的心意我自然知道，不過我肯定是不能再留你了。”她看著紫蘇溫聲細語的說道。</br>　　紫蘇抬頭傷心的喊道：“小姐……”</br>　　容安耐心的安撫道：“我若不知道你有心上人也就罷了，可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心安理得的將你帶在身邊，不然我一看見你，就會有罪惡感，你想讓你家小姐受此煎熬嗎？”</br>　　紫蘇這下真的哭了，話說到這個份上，她要是再看不出小姐的決心，就白白跟了她這么久了。</br>　　“哭什么？”容安笑道，“又不是生離死別，嫁人是喜事，嫁的還是知根知底的姜家家生子，我以后只要一回姜家就能見到你，這多好啊。”</br>　　“可奴婢不放心小姐啊，這么多年都沒有離開過小姐。”紫蘇傷心的直掉眼淚。</br>　　阿蠻也很舍不得紫蘇，可還是說道：“不是還有我嗎，我會照顧好小姐的，再說瑤光殿里那么多宮人，你只管放心，安心嫁人吧。”</br>　　容安朝阿蠻投去贊賞的一瞥，又說道：“阿蠻說的對，你家小姐又不會缺伺候的人。”</br>　　……</br>　　紫蘇的婚事，容安很上心。</br>　　午膳的時候，她就稟明了外祖母和大舅母，詢問了姜大牛的家境和人品，得知他家庭簡單，上有一老母，下有一幼妹，僅此而已。</br>　　人品也是敦厚老實，容安還算滿意，又讓紫蘇將人領進府來當面詳看。</br>　　姜家很久沒有辦喜事了，所以即便是個丫鬟的親事，姜老夫人和姜大夫人也很熱心。</br>　　下午，府里的主子午睡起來，姜大牛就被帶進了姜老夫人的松鶴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