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威脅我們嗎?”陳大一臉憤然,“都知道你姜家在晉陽城有頭有臉,還出了位燕王妃,但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嚇唬住我。</br> 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我娘慘死,我做兒子的不為她討回公道枉為人。”</br> 陳大一番義正言辭的控訴為他招來不少同情。</br> 店鋪門口圍觀的百姓看姜少陵的眼神頓時有些質(zhì)疑和不滿,人都更傾向于同情弱者和受害者。</br> 姜少陵怒視著鬧事的二人,有火發(fā)不出。</br> 這時,容安走了出來。</br> 她身上穿著蕭瓚送給她的那件雪狐斗篷,圣潔高雅,容色絕麗,不可逼視。</br> 很快有人認出了她,喊道:“是燕王妃。”</br> 上次忠勇伯夫人大鬧姜府,最后就是被燕王妃給趕跑的,大家記憶猶新。</br> 容安的目光掃過陳家兄弟,見他們二人并未露出慌張吃驚的神色,不由眼波微動。</br> 趁著他二人還沒借機發(fā)難,她先一步開口道:“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整件事真相大白于人前。”</br> 眾人紛紛點頭,這種虛懷若谷的態(tài)度才更容易讓人接受,而不是上來就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br> 容安安撫的看了一眼冷著臉的姜少陵,他雖主意多,可逞口舌之爭,他未必行。</br> 姜少陵觸到容安的目光,慢慢緩和了臉色。</br> 容安又看向陳家兄弟,問道:“我表哥剛剛問你們要證據(jù),你們有嗎?”</br> 陳大立刻信誓旦旦的說道:“當然有,不僅有證據(jù),還有證人,我們不會冤枉好人的。”</br> 他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布袋,上面印了一個大大的姜字,正是姜少陵鋪子里專供的布袋。</br> 他將布袋扔到姜少陵的腳下,義憤填膺的說道:“這是我昨日在你鋪子里買的東西,里面還有幾顆紅棗沒吃完,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你鋪子里的東西。”</br> 姜少陵將布袋撿起來,又從里面掏出兩顆紅棗,沒錯,這確實是他鋪子里賣的紅棗,個大又紅艷。</br> 他的鋪子里主打各種勾兌好的養(yǎng)生粥,但是其他雜糧也都賣的。</br> 他又叫掌柜拿來賬本,鋪子里每筆生意都會登記在冊,他們查了一下,昨日確實售出一筆紅棗,共計二兩十文錢,外加一個布袋兩文錢。</br> 容安也看到了。</br> “怎么樣,這東西是不是你家的?”陳大昂首問道。</br> “沒錯,東西是我家的。”姜少陵大方承認,轉(zhuǎn)而又說道:“但這也不能證明我家的東西不好,紅棗總共賣出去很多了,為什么別人都沒事?”</br> “這個你不該問我們,應該問你自己,我娘確實是吃了你家紅棗后上吐下瀉,中毒而亡。</br> 或許你家賣的糧食里摻了什么不潔凈的東西,而我娘倒霉第一個中招,誰知道以后還會不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喪命。”</br> 陳大一番危言聳聽的話,令眾人議論紛紛。</br> 若真是姜記的雜糧吃死了人,那誰還敢買啊,誰也不敢拿命賭。</br> 正在大家人心惶惶的時候,陳二從人群中拽出了一個五十左右的老婦人。</br> 這老婦人看起來憨厚老實,而且有些膽小。</br> 陳二卻拉著她不撒手,言辭誠懇的請求道:“五嬸,求您給做個見證吧,我娘是不是吃了這個紅棗出事的?”</br> 老婦人怯怯的看了一眼姜少陵和容安,又看向陳家兄弟殷切的眼神。</br>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道:“是的,陳嫂子就是吃了紅棗出事的,當時很多人都看見了。</br> 咱們一個大院里的老婆子都在石磨板那里曬太陽聊天,陳嫂子就揣了一把紅棗在那里邊吃邊說,話說的好好的,她忽然就倒下了,一陣喊疼。</br> 咱們七手八腳的將她抬回去,然后又趕緊通知了兄弟兩去請大夫,大夫來了人也沒有救回來。”</br> 婦人說著一臉唏噓,又強調(diào)道:“院里很多婆子都看到了,不是我一個人。”</br> 這下就連姜少陵都愣住了,其他人更是一片嘩然。</br> 那些想在姜記買東西的人紛紛打起了退堂鼓,而那些已經(jīng)買到手的都想去退掉了。</br> 容安一直靜靜的聽著,這個婦人面容敦厚,倒不像是一個會撒謊的人。</br> 何況她說很多人都看到了,她并不是唯一的證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