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自以為做的隱蔽的小心思,其實根本瞞不過她的父母。
父親看著忙著收攤的安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孩子,是個不好的,只是……只是卻是我們這種人家能高攀得起的?!?br/>
安樂表情一僵,手里的碗幾乎都要端不住,她抿了抿唇,低聲說道:“爹,您誤會了,女兒沒有別的心思。”
“我聽他的同窗說啊,他的老師有意將獨女許配給他,太傅之女,出身名門,那才是配的上他的姑娘,孩子啊,你可不能犯傻啊……”父親苦口婆心地說道:“更何況他還是出身江南世家,書香門第,門不當戶不對啊……”
能去國子監(jiān)讀書的,出身都不會平凡。
安樂低著頭,眼睛卻酸了,她明明沒有,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從來都不敢奢望,她只是懷著一顆小心翼翼的心,從不曾表露半分,就這樣也不可以么?
“不行!一絲一毫的念頭都不行!”父親厲聲說道:“你有念頭,就是妄想,到最后只會苦了你自己!”
安樂低著頭不說話,心里卻委屈極了,因為她出身不好,配不上他,所以就連一點點的心思都不應(yīng)該有。
父親最后嘆了一口氣:“孩子,爹是為你好,這種事,最后苦的都是姑娘家,你們是不可能的?!?br/>
安樂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是的,她知道,就因為知道,所以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敢。
……
太傅又來暗示顧昭成親的事了,科考在即,太傅打算在顧昭高中之后給兩人辦喜事,也算雙喜臨門。
這次顧昭沒有答應(yīng),他婉轉(zhuǎn)地拒絕了老師的請求,只說科舉前不想分心,太傅并沒有因為他的拒絕而不滿,反而很高興,男子就應(yīng)有志在四方的心胸。
顧昭決定不能拖了,他要去跟安樂表白心意,問她愿不愿意嫁給他,愿不愿意和他共度一生。
又是一年的元宵節(jié),書院也已經(jīng)放了假,元宵攤子的生意格外的紅火,一家三口忙得昏天黑地。
顧昭走進攤子,安樂一下就看到了他,他站在燈籠下,整個人都籠罩橘色的光暈中,挺拔的身影,面容俊逸疏朗,他站在那里,便就成了焦點。
她微微有些恍惚,聽到有人招呼她,她才急匆匆地收回了目光,只是卻到底心不在焉了起來。
顧昭點了一碗元宵,他今天吃的很慢,哪怕碰到了同窗好友邀請他去猜燈謎,他也笑著拒絕了,他不是那種很強勢的人,但他一旦打定了主意,旁人便萬難能讓他改變主意。
他似乎并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坐在椅子上吃元宵。
于是一晚上,安樂也變得心神不寧,父親看出了她的心思,正好有個客人要吃小菜,便打發(fā)她去對面去買。
安樂應(yīng)了一聲,心里說不出失落還是輕松,她沒敢往他在的方向多看一眼,拿了銀子,低著頭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安樂一走,顧昭便立刻站了起來跟了出去。
安樂買好了東西,往回走,突然,面前擋了一個身影,她狐疑地抬起頭,就看到顧昭俊逸疏朗的臉,此時正含笑地望著她。
她的大腦有一片的空白,四周的人潮涌動,但所有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了,她只看得到面前站的站個人,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或許,在夢里,她曾經(jīng)期許過這樣的場景,只有她和他,她不用藏著自己隱晦的心思,可以抬起頭正大光明地看著他,就像她現(xiàn)在做的這樣。
“我一直在等你?!彼吐曊f道。
他的聲音干凈好聽,清冽如水,她聽過他和同窗說話,可是這次他的聲音卻有些不一樣,仿佛帶著一股繾綣的溫柔。
這樣的溫柔讓她的心頭一顫,安樂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我……”他猶豫了一下,開了口,聲色帶著一絲的羞澀:“我快要科舉了,老師說我的成績不錯?!?br/>
安樂咬了咬唇,她也時刻在關(guān)心著科舉的動向,她不能說,她每天都在菩薩面前為他祈求,希望他能考得一個好名次。
她衷心的希望他能夠高中,可是她心里卻也清晰的知道,如果他高中之后,他們之間的差距就更大了。
那是她隱晦的心思,隱藏在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里,她開始害怕,害怕去貪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你一定會高中的?!卑矘返椭^,小聲地說道。
她一雙眼緊緊地盯著地面,仿佛那里突然開出了一朵花,就是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顧昭向來沉穩(wěn),可面對自己心動的姑娘,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急切了,她就在他面前,看是他卻碰觸不到她的感覺,就像抓著虛無縹緲的青煙,稍不注意,便會飄散。
顧昭在對待不日之后的科考都沒有這么緊張過,因為對待科考他信心滿滿,可是對自己喜愛的姑娘,他卻不敢保證。
“我現(xiàn)在還未高中,不敢許諾什么,”他含蓄著說道,和她不敢看他不同,他深邃的眼神緊緊地落在她的臉上,一瞬不瞬:“待我高中之后,我希望可以回來迎娶我心里的姑娘,一生一世,白首不離,定不相負……只是不知,我心里的姑娘,她可愿意???”
他的聲音清冽卻溫柔,里面帶著滿滿的認真,她心神一震,不由得抬起頭來,正好望入了他深邃的眼中。
她心跳如鼓,大腦一片渾濁,無數(shù)的想法充斥在腦子里,她做夢都沒想到,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真的會發(fā)生,他就在她的面前,低聲說著想要高中之后娶她。
這是真的么?她是不是在做夢?他那么優(yōu)秀出色的一個人,怎么,怎么會心儀她呢?
安樂就那么看著他,連話都不會說了。
突然,一陣聲響從天空傳來,安樂愕然抬起頭,絢爛的煙花在頭頂綻放,璀璨而奪目,她驚艷的表情定格在那一瞬間,她嘴角輕輕地翹起,神色安靜而溫柔,她目光流轉(zhuǎn),宛若天上最璀璨的星。
她站在那里,在他眼里,便成了一副雋永的畫。
絢爛的煙花稍縱即逝,很快天空又恢復(fù)了平靜,安樂的眼神微微有些黯淡,她突然想起了爹爹說的話,她配不上他,就算強行的配在一起,他們也不會有結(jié)果。
他們注定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強求,就像煙花,燦爛一瞬,然后黯淡一生。
安樂緊緊地咬著唇,一遍一遍的在心底提醒自己,她配不上他,即使再心動,也要克制自己。
這是多難的一件事,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她有機會,可以得到他的憐惜,卻還要生生的拒絕。
安樂深吸了一口氣,才低聲說道:“公子才學(xué)過人,前途不可限量,安樂不敢高攀,公子錯愛,安樂不敢當……”頓了頓,她咬著唇:“只愿公子能夠如愿高中?!?br/>
說完,安樂轉(zhuǎn)身便要走,連多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顧昭卻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忘了一切男女大防,他盯著她:“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有我么?”
這大概是顧昭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先是跟自己心愛的姑娘大膽表白,然后在街上抓著她的手臂問她是不是心悅自己。
他抓著她的手微微用力,而她緊緊地咬著下唇,過了良久,她才聽到自己清晰的聲音:“公子自重,安樂從不敢妄想,”頓了頓,她抬起頭,清亮的眸子對上他的眼睛,“公子是要科舉的人,不宜將精力房子無關(guān)緊要的人身上,安樂,不值得,也,也沒有過這種心思?!?br/>
安樂說的已經(jīng)足夠直白,直白的讓顧昭想假裝聽不明白都不行。
他臉色微微有些泛白,其實在他來之前,心情雖然忐忑,但確實有一種成竹在胸的感覺的,也許在他心底也是想著,他已經(jīng)足夠優(yōu)秀,可以得到心愛姑娘的芳心。
所以安樂的拒絕讓他一臉的錯愕,過了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可能沒有說清楚,我不在意你的出身,我心悅的只是你這個人而已……我可以不在乎門庭差距,我還年輕,我不需要依靠妻族的幫襯……”
他還想要為自己的心動努力一次,以至于不顧臉面,而低聲下氣的再一次重申。
他勉為其難的語氣卻讓安樂有些受傷,他還是帶著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好像喜歡上她這個平民姑娘,她就應(yīng)該感恩戴德,畢竟他可是太傅的得意門生,就讀于國子監(jiān),是當朝最好的書院,未來一片光明。
他會看上她,都應(yīng)該說她是祖上積德,高興的接受還來不及,居然還要拒絕他,簡直是不識好歹!
安樂看著他臉上的愕然,心里一陣陣的刺痛,她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從不來不敢奢望,可那也是她的一顆真心。
安樂此時才徹底明白兩人之間的差距,他的心儀對他來說,是高高在上的恩賜。
再沒有比這更讓人心痛的了,安樂手腳冰冷,低著頭,輕聲說道:“這是公子的想法,與安樂無關(guān),爹爹還在等我,我先走了?!?br/>
她低著頭從他身邊經(jīng)過,腳步?jīng)]有絲毫的停留,匆匆立刻,沒有回過頭。
顧昭看著她的背影,急匆匆,像一只輕盈的蝴蝶,輕輕落在他的肩頭,然后又飛走,再也找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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