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瑤一臉懵逼。</br> 是什么樣的水坑能讓這兩個人都掉下去?這得是個沼澤地吧?</br> 雖然她很想問出來,但看白稚一臉尷尬,季月神色如常,蘇木瑤又覺得還是不要問比較好。</br> 畢竟這對習武之人來說的確有點丟臉。</br> 站在蘇木瑤身后的姜霰雪目光淡淡地掃過白稚的臉,最后微妙地在她的雙唇上停留了一瞬。白稚心下一慌,下意識想要舔唇,然而下一秒,姜霰雪便將目光移開了。</br> 白稚有點心虛。</br> 蘇木瑤同情地拍拍白稚,道:“對了,你們解決得怎么樣?有沒有碰到羅剎?”</br> 白稚回過神,微頓了頓:“碰到了,還不少……”</br> “啊?”蘇木瑤驚訝地上下打量她,“那你們有沒有受傷啊?”</br> 白稚搖搖頭:“沒有,那些羅剎都比較低階。”</br> “那就好那就好。”蘇木瑤放心地拍拍胸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探頭向四周看了一圈,“奇怪……司樞司公子呢?他怎么沒和你們一起回來?”</br> 白稚聞言和季月對視一眼。</br> 終于問到重點了。</br> 她之前就想過了。司樞的真實身份絕對不能讓蘇木瑤他們知道。目前蘇木瑤三人和白稚季月的信息仍然是不對等的,雖然看似共享信息,但卻有一點最重要最致命的秘密是絕對不能告訴蘇木瑤的羅剎可以化人。</br> 雖然目前能夠化人的只有白稚季月和司樞,可一旦讓蘇木瑤他們知道司樞是羅剎,就無疑相當于告訴了人類方,羅剎是可以變成他們的樣子潛伏在人類社會中的。</br> 那白稚和季月的偽裝,頃刻間就會變得不堪一擊。</br> 白稚醞釀了一下情緒,表情漸漸沉重:“司樞他……壯烈犧牲了。”</br> 蘇木瑤:“???”</br> 姜霰雪:“???”</br> 唐映:“???”</br> 白稚一邊搖頭嘆氣,一邊用余光示意季月配合她。</br> 季月也很上道,點頭說:“我作證,尸體被羅剎吃得連骨頭都不剩。”</br> 他一臉冷漠,說出的話卻十分驚悚。</br> 蘇木瑤艱難地確認道:“連骨頭……都不剩?”</br> 白稚和季月齊齊點頭。</br> 蘇木瑤:“你們遇到的羅剎居然這么強嗎?”</br> 季月不屑道:“是他太弱了。”</br> 白稚連連附和:“是真的。”</br> 弱到被季月單方面吊打,要不是仙女姐姐趕來救他,估計連頭蓋骨都碎了。</br> “可憐的司公子……我還以為他很強……”蘇木瑤很快就沉浸在痛失戰友的悲痛中,姜霰雪和唐映卻沒有這么好忽悠了。</br> 唐映冷著臉走到蘇木瑤身旁,雙手抱著他的佩劍:“他和你們一起行動,你們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被羅剎吃掉?”</br> 季月冷笑一聲:“不然呢?”</br> 唐映頓時變了臉色。他沒想到季月居然會如此坦然,仿佛司樞的一條命只是浮毛而已,散了就散了,不值一提。</br> 白稚見唐映臉色不好,連忙補充道:“我們不是不想救,而是真的救不了……當時羅剎的數量很多,季月還要分神保護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司樞去哪兒了……”</br> 她這么解釋倒也能理解,畢竟羅剎這種怪物,能從他們手下逃脫已是不易,還要再從羅剎的口中救出別人,簡直是強人所難,自尋死路。</br> 但唐映卻很清楚,白稚不是普通人,她自己就是羅剎。</br> 所以他是不會相信這只怪物的鬼話的。</br> 唐映瞇起眼睛,繼續道:“你還需要別人救?”</br> 呦呵,又跟她杠上了是嗎?</br> 白稚一抬眼瞼,深深地看了唐映一眼:“當然,我也怕死啊。畢竟這世上又沒有可以幫人起死回生的神醫……”</br> 她這句話暗示的意味極其明顯,唐映神色一滯,忿忿地閉上嘴,不再說話了。</br> 他還需要白稚的情報,不能在這里激怒她。</br> 白稚解決了唐映,又抬頭看向姜霰雪。姜霰雪對上白稚斗志滿滿的目光,微微一愣,隨即淡淡地問道:“你們聽到鳥鳴聲了嗎?”</br> 鳥鳴聲。帶走司樞的那只大鳥。</br> 白稚猶豫了下,不知道這里該回答聽到還是沒聽到。季月冷哼一聲,厭煩道:“聽到了,吵得要死。”</br> “那可不是一般的鳥哦,它可是神鳥!”蘇木瑤聞言頓時興奮起來,她煞有其事地介紹道,“這種鳥叫青鳥,傳聞是西王母的使者,連結著人界和天界,是非常有神性的動物!”</br> 白稚:西王母都冒出來了可還行,你這個世界觀哪里來的西王母。</br> 雖然覺得蘇木瑤說得狗屁不通,但白稚還是奇怪蘇木瑤是怎么了解這么多的。她疑惑地瞅了蘇木瑤一眼,見她信誓旦旦,一點都不像是信口胡謅的樣子。</br> “你看到那只鳥了?”白稚不動聲色地問她。</br> 蘇木瑤搖搖頭:“沒有,青鳥應該距離我們很遠,我們也只是聽到了聲音。”</br> 白稚狐疑:“那你怎么知道那是青鳥?”</br> “因為那是云陰天師的鳥嘛!”蘇木瑤自然地攤開手,“它的叫聲我可是從小聽到大的……”</br> 她說到這里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對,頓時緊張地捂住嘴。</br> 唐映也出聲提醒她:“公子!”</br> 蘇木瑤捂住嘴,一臉懊悔,生怕旁人察覺到她的身份。但白稚卻早已沒有心思去管她,蘇木瑤剛才的那番話已經在她的心里翻起滔天巨浪。</br> 那是云陰天師的鳥……</br> 也就是說,想要抓季月的人居然是云陰天師?</br> 白稚震驚地看向季月,季月對她無聲輕笑。</br> 他不需要再多說什么,只是一個微笑,白稚就明白他的意思了。</br> 他想說的一定是就是云陰那個老不死的狗東西。</br> 白稚覺得自己的大腦都混亂了。雖然她知道季月一直想殺了云陰,但卻沒想到云陰也想抓走季月。雖然她不記得這本書的大部分劇情了,但她一直記得云陰是個沒什么用的短命神棍……</br> 難道她看漏了什么?!</br> 白稚閉上眼睛,努力回憶了下原書中關于云陰的劇情。沒錯,云陰的確是個家里蹲神棍,這人整天藏在他的伏日塔里研究各種神丹妙藥,鮮少出門。傳聞他還有通天之術,能夠預知未來之事,但其實都是吹牛逼糊弄百姓的。</br> 而且……他也不是死老頭啊?</br> 原書中描寫云陰明明是個神情悲憫的溫和青年,在百姓中素有“再世菩薩”的美稱。這怎么也無法和“老”這個字扯上關系……</br> 白稚內心五味雜陳,雖然有一大堆疑問想要問季月,但礙于蘇木瑤三人在這里,她又不好開口。</br> 不但如此,她還得配合剛才蘇木瑤說漏嘴這一段,稍微表演一下,才能符合她傻白甜的人設。</br> “蘇哥哥,你為何會見過天師大人的鳥?”白稚驚訝地看向蘇木瑤,眼中狐疑之色越來越深,“而且還是從小就見過……難道你是天師身邊的人?”</br> 姜霰雪沒有說話,聽聞白稚的質疑,淡淡向她投去一瞥。</br> 怎么回事?為什么他不去好奇蘇木瑤,反而要朝她看過來?難道她演得很假嗎……?</br> 白稚不安地扭頭看向季月,季月抬起一只手撫摸她的長發,有明顯的安撫之意。</br> ……怎么像哄小孩一樣。</br> 但不得不提,季月每次對她順毛,她都會安心許多。也許是因為季月足夠強吧,強到只是安靜地站在她身后,她就可以無所畏懼。</br> 即使現在得知還有一個突然變厲害的云陰,她也沒有很慌張。</br> 因為云陰最后會被季月殺死啊。</br> 白稚重新抬眸看向姜霰雪,發現他的臉上沒有一絲驚訝之情。</br> 整個廟里只有蘇木瑤和唐映在緊張,蘇木瑤還在努力地打哈哈:“沒有啦哈哈哈哈哈,我剛才是瞎說的,我怎么可能會認識高高在上的天師呀……”</br> “可之前在鹿元山下的時候,不就是你提議將羅剎的情報告訴云陰天師的嗎?”姜霰雪冷冷打斷她,“一般人可不會這么想。”</br> 白稚頓時明白過來。</br> 怪不得姜霰雪不驚訝……原來他很早就開始懷疑蘇木瑤的身份了。</br> 那,那她呢?姜霰雪沒有懷疑她吧?</br> 白稚突然覺得自己現在還是不要插嘴比較好,免得麻煩上身。</br> 蘇木瑤并不擅長撒謊,原本被白稚質疑就已經手足無措,此時被姜霰雪戳破,更是慌成一團亂麻,連一直努力壓低的聲音也變得尖細起來。</br> “我、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只是湊巧,沒有什么別的……”蘇木瑤百口莫辯,眼看著眼淚就要掉下來了。</br> 白稚忍不住嘆氣。</br> 唉,這個姜霰雪,就不能對人家小姑娘溫柔一點嗎?</br> 身旁的季月已經開始不耐煩,白稚覺得如果再不結束這場戲,季月就要上去打蘇木瑤了。無奈之下,她只能上前幫忙。</br> “姜大哥,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座山上還有羅剎嗎?”白稚瞥了一眼漆黑的廟外,“……天已經黑了。”</br> 姜霰雪這次的態度很堅決:“怎么不重要?今日我們遭遇羅剎伏擊,然后天師的青鳥就出現了,我不認為這只是個巧合。”</br> 白稚:……這還的確不是個巧合。</br> 不過姜霰雪倒還是蠻有批判精神的,連全民崇拜的云陰都敢懷疑。該說不愧是男主嗎,想法就是和別人不一樣……</br> 白稚只好繼續勸道:“害,說不定那鳥是碰巧路過呢,你看它畢竟是天師的鳥,業務繁忙……”</br> “那你和季月也是碰巧路過水坑?”姜霰雪的眼里閃過一絲寒芒。</br> 白稚頓時啞口無言。</br> 這姜霰雪怎么突然這么會懟人了,以前脾氣不是挺好的嗎,今天心情不好?</br> 姜霰雪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沖,他移開視線,神色沉郁:“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br> 白稚正要擺擺手,跳過這個話題,季月突然一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br> “怎么,你不信?”</br> 季月似笑非笑地看著姜霰雪,幽深的眼眸淬滿了傲慢的惡意,“需要我把掉進水坑的細節講給你聽嗎?”</br> “……季月!”白稚嚇得連忙去捂他的嘴。</br> 他又開始了,那種敵意滿滿的狀態。這個笨蛋,不要什么話都往外講啊喂!</br> 姜霰雪別過臉,聲音低低:“我沒興趣。”</br> 季月發出一聲輕笑,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br> 白稚立即拍了季月一下。</br> 季月收起了外溢的惡意,又恢復了懶洋洋的神態。</br> 這家伙,果然骨子里就是壞的。</br> 白稚嗔怪似的斜了季月一眼,季月頓時委屈地靠到白稚的耳邊,低聲辯解:“我又不會真的說給他聽。”</br> 你最好是不會!</br> 白稚不再搭理這家伙,扭頭看向蘇木瑤。蘇木瑤還是那副慌張失措的樣子,看起來怪可憐的。</br> 白稚干脆走到她面前,小聲對她說:“蘇姐姐,姜大哥他沒有惡意,你不用這么害怕的,說清楚就好了。”</br> “真的嗎?我還以為他在懷疑我是壞人……哎?”蘇木瑤說到一半突然一臉震驚地低呼,“姐姐?你知道我是女的?!”</br> “??!”姜霰雪也一臉震驚地望過來。</br> 唐映:“殿下!你說漏嘴了!”</br> 白稚:“………”</br> 行吧,你們三個都是憨批。剛才居然高估你們了真是對不起。</br> 白稚徹底無語,季月在一旁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br>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三個笨蛋……”</br> 絕了。</br> ***</br> 最后幾人開誠布公,在破廟里聊了一晚上。</br> 蘇木瑤的真實身份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暴露了,過程一點都不唯美,不震撼,不刻苦銘心,只有猝不及防的沙雕和懵逼。</br> 這是白稚見過的最蠢的女扮男裝掉馬環節。</br> 雖然一開始是她說漏了嘴,但她當時也的確是被蘇木瑤的樣子給搞迷糊了。蘇木瑤當時要哭未哭,雙手也緊張地縮著,小女兒姿態盡顯,再加上白稚本就知道她是女子,一時順口就說了出來。</br> 但是公主殿下你怎么還自己承認了啊!有你這么不打自招的嗎!</br> 還有這個姜霰雪也是厲害,在此之前居然真的沒有看穿蘇木瑤的女扮男裝,這一點倒是非常遵循原書的設定,估計再繼續瞞下去,他就該走原書劇情,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取向了。</br> 雖然目前姜霰雪好像還沒有喜歡上蘇木瑤……最起碼他現在看向蘇木瑤的目光里,只有驚訝,沒有驚艷。</br> “所以你其實是偷溜出來的公主?”姜霰雪深深蹙眉。</br> 唐映不悅地糾正他:“是公主殿下。”</br> “沒事沒事。”蘇木瑤大度地揮了揮手,轉而擔憂地看向姜霰雪,“姜兄,你不會把我趕回宮里吧?”</br> 姜霰雪搖頭:“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與我無關。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姜兄了,我覺得有點別扭。”</br> 白稚:要求還挺多……</br> 蘇木瑤想了想:“那我叫你姜大哥?”</br> 姜霰雪沉默了一下:“還是叫姜兄吧。”</br> 白稚:什么毛病。</br> 說清楚身份,其他事情就好問多了。姜霰雪和白稚都對云陰天師的青鳥比較感興趣,蘇木瑤便詳詳細細地講給他們聽,積極消除他們對青鳥的懷疑。</br> “青鳥送東西很快的,我小時候想吃荔枝,父王覺得快馬加鞭還不夠快,就讓天師派遣青鳥去把荔枝運到宮里來。”</br> 白稚:原來是順豐快遞啊。</br> “除了給我送東西以外,天師也經常讓青鳥送一些奇珍異草那些東西十分嬌貴,在路上耽誤不得,只有青鳥才能將它們盡快送到天師的手里。估計我們聽到鳥叫聲那會兒也是青鳥在幫天師運草藥吧,所以才會那么湊巧在這里出現。”</br> 蘇木瑤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姜霰雪和白稚的神色,生怕他們不相信自己。</br> 白稚覺得蘇木瑤應該的確是不知情的。否則她也不必將老底抖得這么詳細,一開始只要不說出青鳥的來歷就好了。</br> 而且她說得也沒錯,青鳥的確是在運東西,只不過運的不是草藥,而是破破爛爛的羅剎……</br> 白稚率先表態:“蘇姐姐,我相信你。只是你畢竟是當朝公主,離開王宮這么久,不會有人出來找你嗎?”</br> 她其實想問的是,他們這些人和蘇木瑤待在一起,會不會被蘇木瑤她爸當成拐騙女兒的人販子,然后把他們都抓起來拖到菜市場斬首示眾?</br> 畢竟原書里的姜霰雪的確是被蘇木瑤的父兄冤枉過的,白稚覺得這事還是得問清楚為好。</br> 唐映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臉上寫滿了“都怪你”三個大字。</br> 白稚:怪我干什么?喊出“殿下”這兩個字的人不是你嗎?</br> 蘇木瑤一聽到這個問題,頓時信心十足:“放心吧,我假扮成男人,他們找不到我的!”</br> 白稚:“……???”</br> 雖然很想吐槽,但是這篇文好像的確是有這種弱智設定。不然也不可能蘇木瑤出來這么久,愣是沒人找過來。</br> 白稚本想不再考慮這個問題,但轉念一想,還是發現了一點不對勁。</br> 如果真的沒有人跟著他們,那司樞是怎么做到準確無誤地在這里設下埋伏等待季月出現的?還有那只青鳥,居然能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來救走司樞,簡直就是對他們的行動掌握得一清二楚……</br> 白稚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似乎已經和原本的木遙風華錄不一樣了。</br>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繼續趕路吧。”姜霰雪沒有再懷疑蘇木瑤,他看了一眼廟外暗沉沉的天色,神色凝重,“雖然我們已經將這座山搜查了一遍,但還是不能確保現在就是安全的。以防萬一,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里。”</br> 白稚舉雙手贊成,這破地方陰得很,她真的多一刻都不想呆了。</br> 季月更是無所謂。他對這些人和這些事都不關心,現在只想快點到達隱見村,然后殺掉這三個蠢貨,這樣就不會再有人妨礙他和阿稚了。</br> 于是眾人收拾了下行李,連夜出發。雖然蘇木瑤他們一路上都在擔心還會有羅剎冒出來,但白稚卻沒有很擔心。</br> 這一帶的羅剎應該都被解決了,就算有也該是下一段路程了。</br> 事實也的確如此。后半夜的路程極其安全,連野獸都沒有遇到一只。白稚幾人順利離開了這座山,于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進入了另一條崎嶇荒涼的小路。</br> 順著這條小路一直走下去,就是隱見村的所在地了。</br> 連夜趕路,蘇木瑤已是困到不行,再加上這條小路磕磕絆絆,走起來頗為勞累,直到正午時,她終于撐不住了。</br> “不行了,我太累了,真的走不動了。”蘇木瑤叉著腰氣喘吁吁,白皙的臉蛋漲得通紅,“我們歇一歇吧?小憩一會兒也好啊。”</br> 其他幾人倒是沒什么反應,只是白稚看起來居然比蘇木瑤還要糟糕。</br> 她的臉色蒼白,眼皮沒精打采地耷拉著,透著一絲病弱之氣。季月半攬著她的腰,她整個人都無力地靠在季月的身上。</br> 沒辦法,太陽實在是太大了,她又有好幾天沒有進食,長時間暴露在這么強烈的日光下,對現在的她來說還是有點撐不住。</br> “那我們休息一會兒吧。”姜霰雪道。</br> 幾人鉆到路邊的大樹底下坐了下來。這里勉強有些蔭涼,雖然還是熱,但已經好多了。</br> 唐映將水壺遞給蘇木瑤,看著她大口喝完整整半壺水,然后靠著樹干滿足地休息之后,又抬眸看向另一棵樹下的白稚。</br> 她正倚在季月的肩頭,腦袋微微低垂著,看不清在做什么。</br> 唐映想起她那副很難受的樣子,第一反應就是懷疑這個怪物是不是又餓了。</br> 如果她在這里變回羅剎,一定會嚇到殿下的。殿下需要休息,絕不能讓任何人驚擾到殿下。</br> 唐映默默想了一會兒,起身向白稚走去。</br> 樹蔭下。</br> 唐映無聲在白稚的身側站定。</br>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白稚,本以為她會察覺到自己,然而對方卻仍然低著頭。</br> 餓傻了嗎?</br> 唐映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他不耐地開口:“喂,你是不是餓了?”</br> 他的聲音似乎是嚇到了白稚,少女身體一顫,隨即有些驚慌地抬起臉。</br> 唐映一愣。</br> 少女的嘴里正含著一根潔白修長的手指,殷紅的鮮血順著她的唇角緩緩流下,染紅了她略顯蒼白的唇。</br>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幕居然有種莫名的靡麗。</br> “看什么看?”</br> 手指的主人冷冷地發話了。</br> 唐映回過神,順著手指望過去,發現季月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的食指被白稚含在口中,拇指輕輕擦過白稚唇邊的血跡。</br> “快滾。”他不客氣道。</br> 作者有話要說:別打擾我的小家伙進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