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怔住了。</br> 哎,什么情況?</br> 季月怎么會找到這里?他不是中毒了嗎?他怎么又變回人形了?</br> 更重要的是……他為什么要抱住她?</br> 白稚心亂如麻,一時間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傷口上的毒在作祟,還是她的心在亂跳。</br> 她遲疑地抬起手,艱難地停在半空,不知道是該推開季月,還是該抱住他。</br> “季、季月?你怎么在這里?”</br> 白稚最后還是決定先裝傻,她故作驚喜地輕呼出聲。</br> 雖然有點假……但不到最后一刻,絕不可以放棄生存的希望啊。</br> “我是循著血腥味過來的。”季月依舊抱著她沒有松開,白稚能夠感覺到他正像一只小狗似的在她頸間輕嗅。</br> 是在確認她的氣息嗎?不愧是狗鼻子……不對,不愧是最強的羅剎。</br> 白稚干巴巴地笑了一聲:“真巧啊哈哈,沒想到在這里都能遇到你,倒省得我去找你了……”</br> “找我?”季月微微驚訝,似是沒有聽懂她的意思。</br> 有戲!</br> 白稚見季月傻傻的,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再加把勁:“對呀,我們之前不是走散了嗎?后來我就一直在找你,找得我人都消瘦了不少……”</br> 她聲情并茂地說到一半便停下了,因為她看到季月正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br> 白稚:“………”</br> 還是不要再吹了吧,這么惡心的話連她自己都不信。</br> 她這一閉嘴,季月也不說話,兩人都安靜下來,白稚也不敢動,只能就這么維持著被季月攬住的姿勢,和他在月光下大眼瞪小眼。</br> 他是不是在想該怎么吃她呢?是生吃還是烤了吃?她覺得還是烤一下比較好,還要撒上孜然和辣椒粉……</br> 被季月那樣漂亮的眼睛盯著,白稚的大腦徹底放空,甚至開始思考起自己的烹飪方式。</br> 看來殷念容的毒已經侵入到腦子里了。</br> 季月安靜地看了白稚一會兒,似乎是終于確認了這個笨蛋的確是他的阿稚,他又重新抱住白稚,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br> 白稚想起當初在山洞里,他剛醒來的時候也是這樣靠近她的。</br> 像貓貓一樣,好可愛。</br> ……不對,可愛個屁啊,這可是要吃她的怪物,不是什么小奶貓!</br> “阿稚,你受傷了。”</br> 耳邊突然響起季月清澈的聲音。像白稚當初被羅剎襲擊時一樣,你聽著他低柔的聲音,就會毫不懷疑地相信他是在認真地關心你。</br> 可白稚現在卻不敢和之前一樣天真了。</br> 她很清楚,季月只是把她當做自己的儲備糧而已。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到處亂跑的儲備糧,自然是要趁熱吃下肚子才最安心。</br> 白稚小心翼翼地推開季月,眼神躲閃不敢看他,“小傷,小傷而已……”</br> 季月發現她在抗拒自己,微微蹙起眉頭。</br> “你都流血了。”</br> 白稚:“啊,那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蹭破的!你看這里樹枝這么多,一不小心就會踩雷……”</br> 季月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隱瞞自己受傷的原因。</br> 雖然那個時候他意識模糊,頭痛欲裂,但他仍然記得白稚的聲音。</br> 她說她去替他找解藥,還讓他不要殺人,然后她就受傷了。</br> 是那個騙他吃人肉的畜生嗎?竟敢傷害他的阿稚。</br> 阿稚是只屬于他的獵物,除了他,誰也別想對她出手。</br> 想到這里,季月的眼神逐漸沉郁。</br> 白稚一看他眼神不妙,連忙解釋:“是真的!我好久沒吃東西了,走路都發飄,這里又這么黑……”</br> 季月望向白稚的腰際:“可是摔倒絕不會摔出這樣的傷。”</br> 白稚:“………”</br> 她真的盡力了。</br> 眼見季月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她決定今天打死也不松口,堅決不承認自己就是那個倒霉阿稚,大不了她就裝死,不信季月這么挑食的人連一具尸體都不會放過。</br> “好吧,我承認。”白稚忍著身上的痛,斂眉低聲道,“的確不是我自己摔傷的。”</br> 季月微挑眉梢,等她坦白從寬。</br> “是我運氣不好,遇到了一只羅剎……”白稚表情沉重,以一副煞有其事的語氣說道,“我沒想到他會藏在樹叢里面偷襲我。我和他展開了激烈搏斗,還好我夠強,雖然受了點傷,但還是打跑了他……”</br> 她這可不是撒謊啊,是真實事件!只不過時間有點對不上而已……</br> 季月顯然不信:“你能打得過其他羅剎?”</br> 靠,這叫什么話?她可是有單殺羅剎的輝煌戰績的!</br> 白稚不服氣,抬起胸脯就要和季月理論,這一抬頓時傷到了背上的傷,她立即慘兮兮地叫了起來:“啊啊啊疼疼疼……”</br> 季月立即問:“哪里疼?”</br> 白稚疼得眼淚都下來了,亮晶晶的淚花在眼眶里打轉,看起來可憐極了。</br> “后背疼……”她下意識想要將背轉過來,但一想到對方可是季月,動作又僵住了。</br> 季月見她眼里含淚,明明是羅剎的模樣,卻也十分可愛。那副兇戾森嚴的金色豎瞳,此時微微下撇,看起來倒像是被雨淋濕的貓科動物。</br> 他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br> 白稚:不同情我就算了,居然還幸災樂禍?變態!人渣!狗比!</br> 她在心里將季月罵了無數遍,正要忍痛推開這個狗比,然而下一刻,季月便扶著她的雙臂,將她的后背轉了過來。</br> 輕薄的衣料貼在白稚的背上,有鮮紅的血跡洇了出來,只能隱約看出傷口的輪廓,看不清具體傷得有多深。</br> 季月不假思索,直接將白稚背后的衣服撕開,引得小羅剎一陣驚慌大叫。</br> “你你你你怎么撕我衣服,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嗎!……”</br> “是這里嗎?”季月冷冽干凈的聲音如泉水一樣,淬了微微涼意。</br> 雖然白稚不知道他是指的哪里,但她能夠感覺到背上的傷口正暴露在空氣中,晚風吹拂,還有些許刺骨的冷。</br> “……嗯。”她背對著季月小聲應道。</br> 季月盯著白稚的后背沒有出聲。</br> 羅剎的肌膚極薄,皮下每一根纖細的血絡都清晰可見。在這些縱橫交錯的暗藍血絡之上,橫亙著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br> 皮肉綻開,滲出的鮮血將周圍的肌膚和衣料都染成了深紅色,宛如雪地里綻放的紅蓮。</br> 這是被殷念容的鐵鏈打傷的,殷念容那一下極狠,所以才會留下這么猙獰的傷口。</br> 季月眸色幽深,伸出修長的食指,在血痕旁邊輕輕碰了一下。</br> 白稚頓時輕顫一下。</br> 季月問道:“很疼?”</br> 白稚點了點頭,咬緊下唇。</br> 雖然看不到季月的臉,但她卻能夠感覺到季月專注的視線。可憐的白稚此時表面鎮靜,其實心里已經慌得不行了。</br> 完了完了我完了,他干嘛看得這么認真,是不是在琢磨從哪里下嘴比較好,還是在想背上哪塊肉比較好吃?</br> 季月當然沒有想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br> 他微微低下頭,溫熱的氣息輕拂白稚的傷口:“我幫你止血。”</br> 白稚一臉問號。他拿什么止?</br> 下一秒,季月就在她的傷口周圍輕輕舔了一下。</br> 白稚不由從口中溢出一聲細弱的嗚咽。</br> 這這這家伙究竟在干嘛啊?!哪有人是像他這樣止血的!</br> 白稚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尤其是被季月舔_過的地方,又疼又麻,那叫一個酸爽。</br> 這家伙怎么說著說著就上嘴了,他果然還是想現在就吃掉她的吧……</br> 白稚哭喪著臉,戰戰兢兢地問:“季月……你、你現在肚子不餓吧?”</br> 季月認真想了想:“餓。”</br> 他之前一直在和白稚等殷念容的“大餐”,結果最后一口沒吃,相當于一天都沒有進食,還被那塊人肉惡心得胃里直翻騰。</br> 但他對吃東西沒有什么執念,就算餓了也不會有太大的進食欲_望。</br> 白稚:“?!!”</br> 要不要這么誠實?</br> “那、那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幫我止血呀……”白稚又顫巍巍問道。</br> 隨便吃什么都行,只要別吃她就好。</br> 季月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白稚的意思。</br> 她這是怕自己會吃了她吧?</br> 季月掀了掀眼皮,余光輕飄飄掃過白稚的側臉。</br> 這個小家伙還在瑟瑟發抖。她抱著自己的膝蓋,柔軟的黑色長發遮住了半張臉,從季月的角度,只能看到微微顫抖的睫毛和含著水光的金眸,有種毛茸茸的柔弱感。</br> 季月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br> “你笑什么?”白稚悲憤地瞪了他一眼。</br> 她現在可是個傷患,這家伙不同情她就算了,還嘲笑她,真是可惡!</br> 季月兀自捧腹笑了一會兒,直到白稚忍不住掐了他一把,他才止住笑意,慢悠悠道,“不急,等處理好你的傷,我再好好飽餐一頓。”</br> 他意有所指地看著白稚,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令白稚看了驚魂不定。</br> 他還要飽餐一頓……這分明就是指的吃她吧?!</br> 白稚:現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早知道會被這家伙抓個正著,她說什么也不會去追殷念容的。而且看季月這副樣子,分明已經沒事了,結果她白打一場,還給自己弄了一身傷,還有比她更慘的儲備糧嗎?</br> 白稚萬念俱灰,越想越傷心,干脆嘴角一撇,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br> 季月好奇道:“怎么了?”</br> 白稚臉色慘淡,胡亂答了一句:“傷口疼。”</br> 季月又看了她背后的傷痕一眼,然后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腕,舉到白稚嘴邊。</br> 白稚不解:“……干嘛?”</br> 季月的眼眸里有盈盈笑意,仿佛有無數星辰在閃耀,看起來亮晶晶的。</br> “喝下我的血,你就不疼了。”</br> ……。</br> 季月說喝他的血。</br> 似乎是被這句話勾起血液流過喉嚨的美妙滋味,白稚下意識咽了咽口水。</br> “我、我不喝血……”</br> 季月表情不變:“客氣什么呢,又不是沒喝過。”</br> 白稚:“???”</br> 難道季月知道她吸過唐映的血?可他是怎么知道的?</br> 季月見白稚驚疑不定,又補充一句:“就是之前在山洞里。你昏了過去,我喂了你一點血。”</br> “然后你就不見了。”</br> 后半句居然還有些委屈的意味。</br> 白稚:“??????”</br> 她、她居然還喝過季月的血?還是在那么早的時候?!</br> 白稚努力回想那夜的情形,然而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昏迷過后的事情了。她唯一記得很清楚的,就是再次醒來后,不僅她的傷勢全部恢復,甚至還獲得了人形。</br> 原來那些都是季月的功勞嗎……</br> 白稚看向季月的眼神頓時復雜起來。</br> 季月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快吸呀,你不是疼嗎?”</br> 白稚不敢吸。</br> 她怕自己一吸了血就變回人形,那季月就徹徹底底地知道她一直在騙他了。</br> 雖然下場都是作為儲備糧被吃掉,但現在她或許還可以憑借表現良好,為自己多爭取一點活著的機會,比如讓季月大佬每次都少吃一點,別一次性吃完……</br> 太慘了,真的太慘了。</br> “我、我好像還能再忍忍,要不就算了吧?”白稚尷尬地笑笑,“哪有剛重逢就吸血的……”</br> 她在“重逢”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希望季月能夠聽出她的話外之音。</br> 季月認真地看了她片刻。</br> 白稚:“………”</br> 季月的這種眼神真的很像看老鼠的貓,聚精會神,一動不動,直看得白稚頭皮發麻,心臟亂跳。</br>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垂下眼瞼。他抬起一只手,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細細的血珠瞬間滲了出來。</br> “你不喝,我就擠到你嘴里。”</br> 他陰惻惻地說,晦暗不明的神色讓白稚想起他在客棧里威脅她睡到床內側時的情形。</br> 行吧,大哥讓她喝,她哪敢說不。</br> 反正都是死,填飽肚子再死也不錯。</br> 白稚猶豫不決地伸出手,將季月的手腕拉到自己唇邊。血的香氣霎時飄進她的鼻腔里,她感到體內有什么在蠢蠢欲動,嘴里也開始分泌唾液。</br> 想吃,想要狠狠一口咬下去。</br> 白稚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季月,發現他正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br> 他很希望自己喝下他的血嗎?</br> 白稚帶著這樣的疑惑,緩緩低下頭,試探性地吮了一下季月的手腕。</br> 鮮紅的血珠粘上舌尖,只是這極少的一點,卻讓白稚的食欲瞬間暴漲。</br> ……好誘人的美味,比唐映的鮮血要美味一百倍。是因為這是羅剎的血嗎,還是因為這是季月的血?</br> 白稚再也克制不住洶涌的食欲,她的眸光漸深,獠牙深深扎進皓白的手腕,盡情吸咬起來。</br> 季月靜靜地注視著白稚,仿佛被咬的人不是他:“好喝嗎?”</br> 白稚沒有回答,但她埋頭吸血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br> 她真的餓壞了。</br> 白稚抱著季月的手腕啃了很久,直到她不再感到饑餓,這才想起來季月快要被自己吸貧血了。</br> 她連忙抬起臉,正好對上季月似笑非笑的目光。</br> 怎么說呢,他這個眼神真的……很奇妙。</br> 白稚還記得唐映被她吸血時的樣子。他眉頭緊皺,表情屈辱,間或發出一兩聲痛苦的悶哼。</br> 但季月不同,他在整個被吸血的過程中,不但沒有流露出半分痛苦,反而是一種類似于享受的狀態。</br> 他一只手托著腮,另一只手送到白稚面前,唇邊噙著淺淺笑意。漆黑的眼眸柔和幽邃,含著明滅的星星點點。</br> 仿佛他很喜歡被白稚吸血。</br> 白稚心下一驚:臥槽,季月不會是抖m吧?還是他覺得先治好儲備糧的傷再吃起來口感才會更好?</br> 無論哪個原因對她來說都很不妙,她立馬松開季月的胳膊,像個小學生似的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地上。</br> “飽了嗎?”季月問。</br> 白稚連連點頭。</br> 季月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還有一點。”</br> 白稚:“?”</br> 不等她反應過來,季月的手已經伸了過來。他輕輕扣住白稚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唇上緩緩擦了一下,然后收回手垂眸看了一眼。</br> 白稚看到他的指腹上有一小塊血跡,這才明白季月剛才的舉動是在幫她擦掉唇上的鮮血。</br> 是她污者見污嗎?怎么突然覺得季月這家伙這么色_氣……</br> 白稚搖了搖腦袋,試圖消除腦子里的齷齪思想。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季月舔了一下指腹上的鮮血。</br> 白稚:“!!!”</br> 不是她思想齷齪,是真的很色_氣!</br> 舔完拇指后,季月微微蹙眉,一臉嫌棄:“果然很難吃。”</br> 白稚:“………”</br> 大哥那是你自己的血啊!你連對自己的血都這么不客氣的嗎?而且那血明明很美味,你居然說難吃,怕不是味覺失靈了吧?</br> 白稚有些遺憾地看著季月的拇指,總覺得剛才那口應該留給她自己才對。</br> “……但是效果很好。”季月抬起眼眸,對白稚笑得燦爛,“阿稚,你已經‘恢復’了。”</br> 這么快?</br> 白稚立刻低下頭查看自己腰腹處的傷口,一看到從破裂的衣服里露出的那一截白皙細膩的腰肢,她突然瞳孔地震。</br> 臥槽!她已經變回人形了!</br> 怪不得總覺得季月的笑容不懷好意,原來是她暴露了……不對,她絕對不可以暴露啊啊啊啊!!</br> “阿稚。”季月摸摸白稚的腦袋,笑得一臉狡黠,“小白癡果然就是你。”</br> 什么小白癡,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br> 等等……他說“果然”是什么意思?</br> 白稚頓時僵住了。</br> 難道季月早就懷疑她和“阿稚”是同一個人了?</br> 白稚立即回憶燈會后和季月相處的種種,越回憶心里越涼。</br> 怪不得他對一個人類的態度會這么奇怪,還盡數相信了她的鬼話……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嗎?</br> 晴天霹靂,心如死灰。</br> 白稚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同時經歷了大腦和心臟的超負荷運作,現在只覺渾身冷汗涔涔,手腳冰涼。</br> 想到自己至今為止都像個笨蛋一樣在季月面前自作聰明,白稚恨不得一頭鉆進地縫里再也不要出來。</br> “什么小白癡,我沒聽懂你的意思。哪有人會叫自己白癡啊,那他不是腦子有問題嘛……”白稚咬死不松口,訕訕笑道。</br> 季月:“你會。”</br> 白稚:“………”</br> 短暫的沉默后,白稚突然又不死心地嘀咕一句:“我不是小白癡。”</br> “你是。”</br> “我不是。”</br> “你是。”</br> 繼續沉默。</br> “……我不是。”</br> “你是。”</br> “我不是!”</br> “你是。”</br> “……算了我是。”她認輸了。</br> 化人的全過程都被季月看到了,白稚知道再怎么狡辯都沒用了。她絕望地躺倒下去,雙眸漫無目的地望著沉沉夜空。</br> “現在你知道我騙了你,我也知道你把我當成儲備糧了。你打算對我做什么?吃了我?還是殺了我?”</br> 雖然說話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但白稚的心底還是存有一點小小的希冀。</br> 希冀季月會放過她,希冀季月會有一點人性。</br> ……后者好像有點難。</br> 季月聞言,微微瞇起眼睛:“我其實不吃羅剎。”</br> 白稚耳朵豎起來:嗯?</br> 季月:“所以我不會吃你。之前打算吃你,也只是因為當時傷勢太重,想隨便抓一只羅剎回血罷了。”</br> 白稚抹眼淚:原來我連儲備糧都不算,只是一個“隨手抓來”的回血道具而已。</br> “但是你運氣很好,沒有被我吃掉。”季月無辜地眨眨眼睛,“我那個時候昏迷了。”</br> 原來如此。</br> 原來是她大難不死逃過一劫。不,說不定原本的那只羅剎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掉了,只不過她進入了這具身體,這才又重新活了過來。</br> 結果她不但不惜命,反倒把自己往虎口邊送。這下好了,粘虎牙上拿不下來了,虎大哥想怎么拿她磨牙都行。</br> 白稚不抱希望地問:“真的不吃我?”</br> 季月點點頭:“不吃你。”</br> 白稚原本灰暗的眼神瞬間又重燃光亮。</br> “但是我會殺了你。”</br> 光亮瞬間又熄滅了。</br> “為什么呀?為什么要殺我呀,我明明救了你……”白稚被季月這個神經病折騰得受不了了,干脆捂住臉,小聲哽咽起來。</br> 季月第一次見她這么委屈,直接將她的手拿開,露出一張我見猶憐的臉。</br> 少女的眼角泛紅,眼眶里盈滿晶瑩的淚花,細長的睫毛也被打濕了,宛如雨中輕顫的蝶翼,在夜色里泛著朦朧的光。</br> 季月的心里微微一動。</br> 他凝視著白稚,忽然伏下身體,雙肘撐在白稚肩膀兩側,將她禁錮在自己的雙臂間。</br> “……季月?”</br> 白稚迷茫地眨眨眼睛,掛在睫毛上的淚珠顫巍巍落了下來。</br> “因為你騙了我。”</br> 季月輕聲控訴道:“你說過不會丟下我,可你還是從我身邊偷偷離開了。”</br> 白稚弱弱地為自己辯駁:“我那是被逼的,當時形勢所迫,我沒得選……”</br> “但你也沒有回來找我。”季月定定地打斷她。</br> 白稚張了張嘴,啞口無言。</br> 季月說得對,她一開始只顧著逃跑,后來又一心念著香蝕草,從頭至尾都沒有真正想要去找季月。</br> 因為她潛意識里認為季月很強,強到他一個人也沒有關系。</br> 原來他也是會害怕孤單的么?</br> 白稚的心突然柔軟了一下,像花瓣無聲地蜷曲舒展,她默默抬起一只手輕撫季月的半邊臉頰。</br> “……對不起。”</br> 少女囁嚅著說出這句話,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睛格外清澈,黑眸濕漉漉的,仿佛初生的小鹿。</br> 她和季月的距離極近,二人四目相對,呼吸與呼吸糾纏縈繞,白稚甚至能夠聞到季月身上冰雪一樣的凜冽氣息,混合著濃烈而又甜美的血腥味,令她為之目眩神暈。</br> 季月依舊無聲而又專注地看著她,白稚一抬眼就能看到倒映在那雙剔透眼眸里的自己。</br> 他這個眼神……是不是不想殺她了?</br> 白稚心念一動,大膽推測過后,她決定小心論證。</br> “季月……”小姑娘咬了咬下唇,可憐兮兮地問道,“現在可不可以不殺我了?”</br> 季月微瞇雙眼:“不可以。”</br> 神經病!</br> 眼瞅著裝可憐沒用,白稚氣得一把推開季月,自己一骨碌坐了起來。</br> 被推到一邊的季月眼神茫然,顯然不能理解白稚為什么突然翻臉。</br> 啊……是因為她仍然在害怕他嗎?</br> 意識到這一點后,季月安靜地躺在一邊,忽然無聲地笑了。</br> 沒錯,她的確是應該害怕他。</br> 因為他是真的想殺了白稚。</br> 他從誕生在這個世上起,就一直是獨自存在的。沒有人會靠近他,也沒有人會在意他。他承載了世間之惡,或者說,他本就是惡意的化身。</br> 他毀滅著目光所及的一切,并由衷地感到欣喜與快樂。</br> 直到他遇到了阿稚。</br> 可就連阿稚也要從他的身邊逃走。</br> 她和其他所有人都一樣。</br> 既然和其他人沒什么不同,那她也就沒有活著的價值了。</br> ***</br> 白稚聽不到季月的聲音了。她原本已經在這短短的幾秒內想好了新的對策,比如把季月引到官道上,讓街上那些巡邏的府衙拖延他,自己再趁機逃跑;或者把季月騙回客棧,這個時候姜霰雪他們應該已經回去了,她可以在姜霰雪面前拆穿季月的身份,讓男女主用情意綿綿劍聯手對付他……</br> 總之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不到最后一刻,她絕不會放棄活下去的機會。</br> 但是季月突然沒有動靜了,反而讓她有點慌張。</br> 怎么不吱聲了,不會又昏過去了吧?</br> 白稚內心忐忑地扭頭偷瞄一眼,卻看到這個陰狠殘忍的小怪物正在呆呆望著頭頂的星空。</br> 他的臉浸在月光里,神情恬靜柔和,甚至還有一些恍惚的釋然。</br> 像是想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br> 這本該是美好的一幕,可不知道為什么,白稚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絲孤獨。</br> 一種安靜的,陰郁的,卻又很痛苦的孤獨。</br> 心底喧囂沸騰的恐懼和不甘忽然停息了下來。就像是被一只手輕輕撫平似的,白稚停下想要起身的動作,就這么保持著側身的姿勢,雙目一瞬不眨,情不自禁地凝望季月。</br> 季月感知到了白稚的視線,他撐起上半身,歪歪斜斜地坐著,發出一聲倦怠的輕笑。</br> “你不逃嗎?我馬上就要殺你了。”</br> 白稚點點頭:“逃。但是我剛才吃撐了,所以先休息一下。”</br> 季月:“………”</br> 她好像一點都沒有危機意識呢。</br> 白稚覺得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br> 既然季月想要伙伴,想要有人陪著他,那她繼續做他的伙伴不就好了嗎?反正目前除了她,也沒有別人敢和真正的季月待在一起。</br> 但是她敢呀。</br> 只要季月不殺她,她就沒什么好怕的。</br> 她可是能單殺羅剎的女人。</br> 打定主意,白稚便深吸一口氣,重新對上季月的目光。</br> 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迷茫恐懼,甚至還有些溫柔。</br> 季月奇怪地歪了歪腦袋,不明白她又在想什么鬼點子。</br> “季月,之前離開你是我不對。如果我說,我可以繼續做你的伙伴,你會接受我……嗎?”她偏著臉,小心翼翼地看著季月的神色。</br> 季月嗤笑:“然后再從我的身邊逃走?”</br> 白稚連忙搖頭:“這次不會了,我發誓!除非你說約定終止,否則我一定不會丟下你!”</br> 季月聞言慢慢坐直身體,認真地盯著白稚。</br> 白稚被他盯得小臉都紅了,心臟怦怦直跳。</br> 大哥,行還是不行您倒是給個準話呀,我為了給您做小弟連這條命都豁出去啦!</br> 季月又瞇起眼睛,認認真真地審視她:“你不怕我?”</br> 白稚:嗯?這個問題是不是問過了?話說季月這是怎么了,最近怎么總是問這種霸總式的問題,土得她渾身發麻。</br> 但季月的眼神實在認真,她又不好意思敷衍。</br> “不怕啊。”白稚老老實實地回答。</br> 雖然季月殺了很多人……但她好像從來沒有怕過他。因為她見過季月孩子氣的一面,也見過他睡覺怕冷的樣子。</br> 季月的眼神有些鄙夷:“可你之前在客棧里明明不是這么說的。”</br> 白稚不服氣:“那是因為你當時要吃了我好不好!你被一個比強你很多的人威脅說要吃你,你不會害怕嗎?”</br> 季月:“比我強很多的人根本不存在。”</br> 白稚:“………”</br> 好好好你是大佬,你是少爺,你說的都對。</br> 白稚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一只手撐在草地上準備起來。反正她已經說得很誠懇了,如果季月還是決定要殺她,她就狠狠絆季月這小崽子一腳,然后趁機趕緊逃回城里。</br> 小雛鳥,光實力強有什么用,老娘的后招多著呢!</br> 白稚暗暗在心里給自己虛張聲勢,沒有注意到季月默默伸過來一只手。</br> 他突然一把拉住了她。</br> 白稚嚇得一抖。</br> “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季月握住白稚的手,慢慢與她十指相扣,“一旦你想逃走,我就會……”</br> “殺了我,我知道啦。”白稚沒好氣地撇了撇嘴。</br> 和神經病反派做小伙伴也不值了,不但要花錢養他,還會隨時面臨地獄級別的生命危險。</br> 季月:……未免也太不怕他了。</br> 白稚垂眸看了一眼十指緊扣的兩只手,耳尖驀地一紅。她舉起另一只手,伸出小拇指在季月的眼前晃了晃。</br> “那我們要不要再勾一下?這是人類之間遵守約定的方式。”</br> 她生怕季月誤會,這次特意解釋了下。</br> 季月不屑地冷哼一聲:“我為什么要按照人類的方式來?”</br> 白稚:壞脾氣又上來了。</br> “那你想怎樣?”她耐著性子問。</br> 季月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用力一拉,將白稚拉到自己身前。</br> 他們的距離又貼近了。白稚眼前就是季月的喉結,她不得不仰起臉,才能對上季月的目光。</br> 然后她就看到季月慢慢低下頭,額頭輕輕貼上她的。</br> 白稚:“???”</br> 耳邊是季月低柔的聲音:“這是羅剎之間遵守約定的方式。”</br> 白稚:你小子騙誰呢?!</br> 短暫的額頭相碰后,季月便拉著白稚站了起來。</br> 本來還以為會有什么更親昵的動作出現,結果只是簡單貼了下額頭,這讓白稚忍不住暗暗慶幸。</br> 看來季月這家伙還是很單純很天真的,可能是因為沒有在人類的社會里生活過吧,雖然外表看起來和人類沒什么兩樣,但他的認知和舉止還是更偏向羅剎。</br> 這樣也好,心眼不多。</br> 白稚滿意地想,任由季月牽著她走出樹林。</br> “那個很惡心的人類女人呢?”季月厭惡地問道。</br> 白稚:“跑了。”</br> 季月蹙眉:“居然跑了?就是他打傷你的吧?”</br> 白稚點點頭:“唔,不過我也打傷他了……等等?”</br> ——人類女人?</br> 白稚注意到這個詞,慢慢用古怪且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季月。</br> 季月不明所以地眨眼睛:“怎么了?”</br> 白稚慢吞吞道:“殷念容不是女人……他是貨真價實的男人。”</br> 撇開他的惡毒不談,他其實是個非常成功的女裝大佬。</br> 季月:“男人???”</br> 白稚:“對呀。”</br> 季月的臉色瞬間陰沉。</br> “那我更要殺了他了。”</br> 白稚:“???”</br> 兩人就這么你一句我一句,不緊不慢地走回了客棧。白稚的衣服壞了,上面還有血跡,走在街道中十分危險,季月想把自己的衣服給她套上,但白稚生怕穿上季月的衣服回到客棧會更說不清,說什么也不同意這么做。</br> 于是季月打暈了一個白衣男子,將他的外衣脫下來給白稚披上了。</br> 白稚:“………”</br> 還好還好,只是打暈,沒有打死。</br> 一路上白稚問了季月很多問題,例如他不是中了殷念容的毒不能動嗎,為什么那么快就沒事了?還有他為什么能恢復人形,難道他抓了人回血了?</br> 季月的回答很簡潔:“我又不是沒用的普通羅剎。”</br> 白稚:“………”</br> 在這影射誰呢?</br> 不過季月的確和其他所有羅剎都不同。這一點雖然原書中也有提過,但卻沒有詳細說明。雖然就算原書詳細寫了,白稚也一定會跳著看完就是了……</br> 他為什么會如此與眾不同?為什么會比其他羅剎強大那么多?</br> 白稚想了一會兒就不想了,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她現在應該關注的問題。</br> 她還有蘇木瑤那三個人要應對。</br> ***</br> 回到客棧時,已是深夜。蘇木瑤三人正站在白稚的客房里,盯著那一地狼藉仔細研究。</br> 白稚沖季月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后自己清了清嗓子。</br> “咳咳,姜大哥,蘇哥哥。你們在干嘛?”</br> 蘇木瑤等人聽到聲音轉過身來,驚訝道:“小白,你們去哪兒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br> 白稚揚起人畜無害的笑容:“季月想吃之前那家的糕點,我們就出去轉了轉,結果找到了店鋪卻沒帶錢,只好空手回來了。”</br> 說完她還攤開手,一臉遺憾的表情。</br> 蘇木瑤和姜霰雪交換了下眼神:“小白,下午發生什么事了嗎?這屋里怎么變成這樣了?”</br> 她指向地上的狼藉,柳葉細眉輕輕蹙起。</br> 白稚扭頭看了一眼季月,輕嘆一口氣:“這都怪我,和念容姐姐……”</br> 她正要編瞎話,姜霰雪突然冷冷出聲:“好濃重的血腥味。”</br> 白稚嘴邊的話頓時噎住了。</br> 季月隨之上前一步,白稚見勢不妙,連忙在背后拉住他的手。</br> 季月又停住了。</br> 蘇木瑤聞了聞,也深深皺起眉頭:“小白,你的身上怎么會有這么重的血腥味?”</br> 果然還是太明顯了。</br> 白稚微妙地頓了頓,白皙的臉頰漸漸染上一點桃紅。</br> “蘇哥哥,這件事我只和你講……”她低下頭,扭扭捏捏地說。</br> “什么事?”蘇木瑤目露疑惑,但還是走到白稚面前,側耳靠到白稚唇邊。</br> 白稚害羞地小聲囁嚅道:“其實我……我來月事了……就在剛才和季月出去買糕點的時候……這次的量特別大,怎么辦呀……”</br> 蘇木瑤先是一驚,再是頓悟,最后神色慚愧,甚至還有些凝重。</br> 白稚:朋友,你到底經歷了怎樣復雜的心路歷程啊?擱兒這玩川劇變臉呢?</br> 蘇木瑤的想法很曲折。</br> 她首先聽到白稚說自己來月經,是有點驚訝的。很少有姑娘會將此事說出口,它們都覺得這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白稚還說這次的量特別大,怪不得她身上的血腥味這么重。蘇木瑤又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可是“男子”啊,白稚居然會將此事說與她聽,說明是極其信任她的,而她剛才居然還懷疑白稚……</br> “我知道了。既然是這樣,那你就快點休息吧,其他事情明天再說也不遲。”</br> 蘇木瑤退后一步,貼心地替白稚遮住了唐映和姜霰雪二人探究的視線。</br> 白稚頓時松了一口氣。</br> “我先叫人把這里清理一下,清理完再讓他們送桶熱水過來給你洗個澡。”蘇木瑤拍拍白稚的手背,眼神充滿同情與理解,“好好放松一下吧。”</br> 白稚感動地點頭:“謝謝你,蘇哥哥。”</br> 就這樣,傻白甜三人組又被她暫時忽悠過去了。只不過這一次明顯沒有之前那么好騙,最起碼姜霰雪看她的目光開始有點不太對了。</br> 算了,明天再說吧,她現在的確是該好好泡個澡放松一下。</br> 房間被店小二打掃干凈后,一大桶熱騰騰的洗澡水被兩個伙夫抬了進去。</br> 房門鎖好后,白稚將手伸進桶里試了試水溫,發現水溫居然剛剛好,現在就可以進去洗了。</br> 她開心地彎起嘴角,正要脫下血跡斑斑的外衣,突然想起來屋里好像還有一個人。</br> ——的確是還有一個人。不對,是羅剎。</br> 白稚慢慢轉過身,果然看到季月正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br> 他一只手肘懶懶地撐在扶手上,正饒有興致地盯著白稚。</br> 白稚:“………”</br> 朋友,你不知道回避的嗎?,,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