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尚秋坐在審訊室里等待著調(diào)查結(jié)果。
齊星昂不止一次的過來看她,拐彎抹角說了很多,他說嫌犯沒死,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正在做筆錄和調(diào)查。
她覺得自己運氣太差了,那么近的距離居然沒有殺得了他。
范隊和調(diào)查組的人解釋了很多,說她小時候看到的事,說她和嫌疑人的關(guān)系,說她受到的影響,盡一切可能為她的這次莽撞找借口。
甚至連這次的受害人家屬都來求情。
局長也不想不近人情,但梁尚秋最近的狀態(tài)實在太差,所以她思前想后,將她調(diào)離了刑警崗位。
她先接受了兩個月的停職,然后去文員崗位報道。
江與硯也請了兩個月的假期,帶她出國玩兒了一圈。
他們切斷了和國內(nèi)所有人的聯(lián)系,完完全全,只做他們兩人自己,不問世事。
付雪帶著電視臺的團隊來到醫(yī)院,打算做一期專題采訪。
在四個警察的陪同下,采訪開始。
經(jīng)驗豐富的記者開始和他對話,付雪站在玻璃門外觀察他。
他看起來十分平靜,嘴角甚至帶著笑容。
付雪越看越覺得奇怪,他笑起來的樣子很眼熟。
采訪結(jié)束后付雪作為領(lǐng)導進門和警隊溝通細節(jié),一直安安靜靜回答問題的嫌疑人突然出聲,
“你是付雪,梁尚秋的好朋友。”
一整個屋子的人都立馬警覺,警察護著付雪到了門口。
“你認識我?”她大著膽子問。
“梁尚秋身邊的人我都認識,你和她關(guān)系最好,我自然知道。”
自從他和舒紅在一起后付雪就沒和梁尚秋聯(lián)系過,不是從小接觸過她的人都不知道她們認識。
警察在身后拍了拍付雪示意她別聲張,匆忙結(jié)束采訪離開了。
付雪在醫(yī)院樓下反復給梁尚秋打電話,都是關(guān)機,她也不認識其他人,最后只能找到了舒躍。
舒躍也在這家醫(yī)院,她一直照顧著舒紅。
兩人在樓下餐廳碰面,比對梁尚秋的人生軌跡。
但完全沒有他的身影。
她們兵分兩路,舒躍回老家找線索,付雪用她的人脈調(diào)查。
警察也沒閑著,回去后就再次對嫌疑人的身份進行全面搜查。
梁群立,達安縣出生,高中轉(zhuǎn)學到市區(qū),后考入南湖師范大學,碩士畢業(yè),留下任教。
十分簡潔的人生軌跡,一目了然。
最奇怪的是,當年的□□拋尸案后,警察在附近的大學城走訪,甚至給他做了筆錄,但當時他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完美脫身。
那為什么現(xiàn)在又承認了犯罪呢。
“達安縣,梁尚秋在來警隊前就是在那里下基層了大半年。”
“她是為什么被調(diào)來了來著?”
“抓到了通緝很久的犯人。”
“哪個罪名?”
“□□殺人。”
警察立馬申請調(diào)取了之前的案卷,但罪犯和梁群立還有梁尚秋都沒有交集,他只是走投無路流竄到那里。
“梁群立和梁尚秋都姓梁,會不會有什么親屬關(guān)系?”
“梁姓是他們村子的大姓,不稀奇。”
“他們村子,梁群立不是達安縣人嗎?”
兩隊人比對了手里的資料,發(fā)現(xiàn)上面梁群立的簡介完全不同。
梁群立做過筆錄的檔案里戶籍信息顯示他是達安縣人,而戶籍部調(diào)出來的老檔案里,他是永平村人,和梁尚秋同鄉(xiāng)。
檔案館曾經(jīng)發(fā)生起火過,燒毀了小部分檔案,原來的管理員引咎辭職,馮伯才頂上的。
“難不成,那次失火就是為了隱藏信息?”
“做筆錄前調(diào)取的信息就是達安縣,保存了下來,而他自己交代的紙質(zhì)材料卻被燒毀,這種可能性有多大。”
“你是說,有內(nèi)鬼?”
市第三醫(yī)院住院部三樓最里面的病房,兩名警察在門口站崗。
梁群立靠在床頭揉著左邊肩膀,子彈從他的左側(cè)鎖骨穿過,勉強保住了他一條命。
有人從樓梯口走過來。
“叔?你咋過來了?”小警察認出了來人。
“局里都在忙,我這個二線老人也得幫幫忙,過來套套話。”他聲音壓得低低的。
“就知道您在這方面厲害。”他們打開了病房門。
梁群立看著來人,輕蔑的笑了下,轉(zhuǎn)身躺下了。
“這么多年沒見,你還是看不起我啊。”
他抽出病床下面的椅子,弓著腰坐下,思緒回到了很久之前。
“無論怎樣,你得謝謝我,幫你照顧了這么久的女兒。”
舒躍回到永平村,走到原來的老房子。
這里已經(jīng)空了將近二十年,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當年她媽媽帶著她和姐姐改嫁給梁尚秋的姥爺,她們就一起搬到了這里住。
后來姥爺去世,她們?nèi)叶既チ耸袇^(qū),很久都沒有回來。
她對于這里的記憶不多,更多的是她媽教她要哄著梁尚秋玩兒,不要欺負她,她是小外甥。
梁尚秋從小就叛逆,小時候是明著叛逆,越長大越偷偷藏起來叛逆。
這種逆反在她得知舒紅要和梁遠風結(jié)婚時達到巔峰,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從小叫二姨的女人要和爸爸在一起。
但叛逆過后她還是接受了這一切,就像是后來接受她的親人一個個離開的事實,平靜的接受。
舒躍從遺留在老房子里的大衣柜上面找到了個年代久遠的皮箱,撥開厚厚的灰塵,她拿掉早已生銹壞掉的鎖頭。
里面是一套壽衣,一個相冊,一個筆記本和身下零碎的東西。
這是梁尚秋的奶奶給自己準備的,那時梁遠風打算接她到城里住,她聽說城里人死后會換上一套體面的壽衣,于是給自己做了一套,那天她走之前打算最后去地里摘點兒柿子路上吃,然后就永遠留在了那片黑土地。
舒躍翻開相冊,早就模糊不清的照片大大小小的黏在一起。
那時相機都是膠卷的,他們家沒有,都是到劉叔叔家借,梁遠風在城里買回來好幾卷膠卷,每到家里有人過生日時,就會換上自家的膠卷,給他們拍合影。
相冊里的每張照片都有蛋糕,那時的日子清清苦苦的,但好像很快樂。
翻完照片,她又打開筆記本,這個本子是爺爺留下來的,前幾頁是記錄的電話號碼,中間是一些醫(yī)保,報銷流程,爺爺去世前寫給奶奶的。
最后幾頁,筆跡比較混亂,看起來不是爺爺寫的。
舒躍仔細看了下,這居然是英文。
內(nèi)容應該是日記,記錄了書寫人的一段感情故事,她是女生,和鄰居家的男生是從小的同學,兩人幾乎要確定了終身,但男生搬家離開了村子,而她和同村的一個男人結(jié)婚了。
結(jié)婚后離開的男生還回來找過她,她說自己犯了個錯誤。
日記的結(jié)尾她說自己的存在就是個錯誤,不應該活下來,更不應該帶孩子來這個世界。
門外突然傳來聲音,舒躍連滾帶爬的站起身,和推門進來的陳鈞澤撞到了一起。
他們是來調(diào)查梁群立的。
接過舒躍手中的筆記本,陳鈞澤翻了下,第二頁的一個號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個是不是梁群立的電話號碼?”
齊星昂湊過來看,又拿出手機輸入號碼,確定了就是梁群立的電話。
“他們早就認識,至少和梁尚秋的爺爺認識。”
幾個警員全力在家中到處搜尋線索,舒躍帶著老周到處走訪村中老人。
齊星昂在最里面的臥室床板里發(fā)現(xiàn)了一本日記,還沒等打開看,就接到了楊大姐的電話。
她聲音壓得很低很低,還帶著顫抖,
“小齊,我在村口看到了一個男人,長得特別像小秋描述的那個□□犯。”
兩個月過去,梁尚秋回了國,去文員崗位報道。
她一進門就覺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不過她最擅長無視其他人了,低著頭走到辦公桌。
還沒等她一壺水燒開,范隊長就找來了。
他把梁尚秋叫了出去,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平靜。
“我們調(diào)查了梁群立的過往,提取他的血液和□□檢驗,發(fā)現(xiàn),他可能是你真正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