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初京說完這句話后,空氣陷入死寂,只有時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徐周衍這會兒坐了下來,眼尾揚起,聲音透著一點涼意:“想好了?”</br> “嗯,”阮初京說道,她語氣頓了頓,“先走了。”</br> 徐周衍沒有回答,一直背對著她,直到后面傳來“啪”地一聲關門聲,他才發覺阮初京是真的走了。</br> 有風吹進來,吹得空蕩蕩諾大的房子發出嘩嘩的聲音。徐周衍拖了外套,拿起湯碗喝了一口湯。</br> 他挑了一下眉,還挺好喝,就是有些涼了。</br> 喝完湯后,徐周衍又慢條斯理地吃起了眼前的魚。</br> 魚很鮮嫩,也入味。他不由得多夾幾口。他的姿態悠閑,好像什么也沒發生。</br> 看起來阮初京的離開,對他來說,就像一陣風,吹過去,也就什么沒留下。</br> 倏忽,徐周衍吃著吃著,一根魚刺卡到他喉嚨里。</br> 他灌了幾口白開水,發現沒用。咽不下去,卡在中間的感覺有點難受。</br> 徐周衍拿出一旁的手機,登上微信,找到阮初京的頭像,發了條信息:我被魚刺卡住了。</br> 消息發出去,徐周衍面無表情地看著被拒收的屏幕,舌尖拱了一下左臉頰,想不想沒有,揚手將手機摔到對面的屏幕上。</br> “啪”地一聲,手機貼著墻壁摔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全是碎片。</br> 空氣里還飄著淡淡的山茶味,提醒著徐周衍,阮初京等了他多久。</br> 半個小時后,私人醫生顧佳明來到徐周衍家里。</br> 他進來的時候看到一屋子的狼藉愣了一下,隨即打趣道:“你這是案發現場啊,養了只貓?”</br> 徐周衍扯了扯嘴角:“貓有這能耐嗎?”</br> “是豹子。”徐周衍回答。</br> 他瞇眼回想了一下,腦子里出現那個女人的模樣。</br> 乖的時候,笑起來風情,露出右邊的一顆小虎牙,讓人覺得撿了個寶。</br> 發脾氣的時候可不就是個豹子嗎?倔著一雙眼睛,怎么都不可服軟。</br> 顧佳明笑了笑,拿出醫藥箱找出手電和醫用工具,碎碎念道:“大晚上的,也就您老,一個電話把我從有老婆的暖被窩里給叫出來,是人呢?”</br> 醫生一邊念叨,一邊幫他把魚刺給取出來。</br> 取完之后又不免嘮叨一番,徐周衍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br> 人走后,室內又恢復一片靜謐。徐周衍點了一支煙,煙霧從薄唇里滾出來,他認真回想了一下今晚發生的事情。</br> 今天上午,徐周衍忽然被告知梁月回國了,他被強行逼著去機場接她。</br> 徐母一臉的開心,她推了一下徐周衍的手臂:“你發什么愣啊,你還不去把你未婚妻接回來。”</br> 未婚妻,徐周衍差點忘了有這號人物。他好像是有一個,但是小時候兩家結下的娃娃親。</br> 徐周衍這幾年一直流連花叢,肆意揮霍人生,也從來沒和梁月聯系過,自然也忘了她的存在。</br> 徐周衍下午去京北機場接人的時候,還帶了個助理,就是防止尷尬。</br> 他站在入口處,等了沒一會兒就看見一個穿著紅色呢子大衣的小姑娘沖他使勁招手,唇紅齒白,笑得一臉燦爛。</br> 徐周衍抬了一下嘴角,結果梁月直接沖過來,抱住了他。</br> 徐周衍被撞得后退了兩步,梁月拉住他的手臂,仰頭看著他:“好久不見呀,周衍哥。”</br> “好久不見。”徐周衍笑了一下。</br> 回去的路上,梁月坐在他旁邊,一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什么京北城的變化有點大啦,不知道她爸媽有沒有想她之類的。</br> 梁月看向徐周衍的眼神里透著崇拜,偶爾撞上他的眼睛,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臉。</br> 一顆心十分明顯。</br> 徐周衍降下車窗,手指抵在車沿看向窗外,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梁月像一顆透明的糖,鮮活,充滿著個人色彩,有著無限活力。</br> 是個男人都喜歡。</br> 可他腦子里卻出現了另一張臉,水光斂艷,無論是安靜還是明媚,都讓他移不開眼睛。</br> 阮初京更像一朵山茶花,除看漂亮雅致,花瓣層層疊疊綻放,花開留香。</br> 兩家人在徐家吃飯,徐母徐父看見梁月的到來立刻眉笑眼開,別提多熱絡了。</br> 飯桌上,徐周衍坐在一邊聽他們說話,一句話都沒有插,漫不經心地喝酒,然后逗家的邊牧。</br> 徐母見徐周衍一副敷衍,心思不在的樣子稍微有些拉下臉,她不得不提醒這個兒子:“徐周衍,吃飯的時候你玩什么呢?”</br> “也不給小月夾菜。”徐母笑道,意有所指。</br> 梁月有些不好意思,聲音拖長:“阿姨”</br> 徐周衍咳嗽了一聲,臉上掛起漫不經心的笑容,抬手夾了一塊牛肉放到梁月的碗里,低聲說:“多吃點。”</br> 梁月沖他笑了一下,眉眼透著受寵若驚。</br> 吃飯的時候,徐周衍時不時地瞥向手機視線又收回。</br> 他這一動作被徐母捕捉道,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br> 好不容易熬完了吃飯,趁著徐母去洗水果的空檔,徐周衍走向廚房,他倚在門口:“媽,我還有事,先走了。”</br> 徐周衍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要走。</br> “站住!”徐母喊住他,關掉水龍頭后,問道,“你想去哪?”</br> 徐周衍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我去哪還沒有自由了嗎?”</br> 徐母瞥了一眼他手里捏著的手機,一針見血地指出:“不管你在等哪個女人的電話,你看她打過給你嗎!”</br> 徐周衍愣了一下,捏著手機的手指不由得收緊,神色有一絲狼狽。</br> 這中間,徐周衍的手機屏幕確實沒亮起來過。</br> 是啊,要是阮初京真的在乎他,想他回去,這中間怎么一個電話,信息都沒有。</br> 于是徐周衍就跟置氣般地留了下來。直到快十點散場回家,他才知道阮初京給了他驚喜。</br> 連他爸媽都不記得的生日,阮初京卻悄悄記下來了,還給他做了一碗長壽面。</br> 但這個女人最后卻沒有預兆地跟他說了分手。</br> 想到這,徐周衍的表情瞬間陰冷下來。</br> 阮初京失戀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時羽喝酒,她人還沒哭呢,時羽就紅著眼把她抱在懷里了,不停地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嗚嗚嗚嗚嗚,主要是梁月不在我們這個圈子里,我也忘了這號人,不然你和他在一起之前我真的會提醒你的。”</br> “行了,”阮初京拍拍她的臉,看她自責的樣子有點好笑,“感情的事情說發生就發生了,不怪你。”</br> 時羽吸了一下鼻子說道:“沒關系的,他們就是個娃娃親,口頭約定的。”</br> 阮初京笑著反問:“你和你江恪哥哥不就是娃娃親嗎?”</br> 時羽呆住,眼淚掛在睫毛上,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了。</br> 阮初京揉揉她的頭發,笑道:“行啦,分手是我說的,而且我都要出國了。”</br> “來,喝酒。”阮初京捏著啤酒罐跟她碰了一下。</br> 時羽立刻豪氣沖天地說:“行!那就不醉不歸!”</br> 阮初京和時羽窩在家里的地毯上,背靠著沙發,一邊喝酒一邊看綜藝,看得阮初京哈哈大笑,一點也沒有失戀后不好的情緒。</br> 距離出國還有兩周的時間,阮初京在家交接完工作后,一直窩在家里。</br> 大過年的,阮初京沒有地方可去,也沒有牽掛的人。</br> 她給舅母家寄去了好幾箱年貨,又給二老發了兩個貨貨的紅包。</br> 舅媽打來電話,語氣是掩不住的開心:“你這孩子,還客氣什么呢。”</br> “一點心意。”阮初京笑著說。</br> “你過年怎么不回家?”舅母問道。</br> 阮初京穿著毛拖走出房間倒了一口水,聲音含糊不清:“我沒搶到票。”</br> “也行啊,你自己多注意點身體,注意早點休息,不要熬夜。”舅母在那邊嘮叨道。</br> “好。”阮初京乖乖應道。</br> 年三十,阮初京一個人呆在家里,她窩在沙發上抱著卡通抱枕,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看起了綜藝。</br> 看著看著,她腦子里就想起了徐周衍。</br> 兩人分開后,她把他的聯系方式刪了后,他再也沒有聯系過她。</br> 阮初京控制不住的想他,心底也全是他。</br> 想起他把她抱在洗手臺,奶油粘在衣服上,兩人接吻的場景。</br> 還有他漫不經心地說:“你想要什么我徐周衍不能給你。”</br> 那個時候阮初京沒有說話,她的心動了一下,她想要很多很多的愛。</br> 徐周衍這個人,他愿意寵你的時候,什么都肯做,好像浪子遇到了可以泊岸的人。</br> 清醒過來,你會發現那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這種男人薄情又花心。</br> 可阮初京還是會想他。</br> 一想起他的時候,阮初京就會拿起手機搜索他的微博。</br> 徐周衍的微博很少發什么東西,基本上是轉發一些風投新聞。</br> 她打開微博,進入他的主頁,發現徐周衍的微博更新還停留在一個月前。</br> 他拍了一朵山茶花發到了網上。</br> 那花還是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阮初京下單,插在床頭的,她覺得這樣比較有情調。</br> 徐周衍的微博是禁止評論的,除了互換對象,她點開評論一看。</br> 這條微博下面顯示了三條評論,有兩條是他朋友評的,分別是:</br> 1:兄弟這么有閑情雅致啊。</br> 2:徐總什么時候這么娘炮了。</br> 除了這條評論,還有一個明顯是一個女性的賬號評論:這朵花好漂亮呀。</br> 阮初京順著評論點了進去,發現是梁月的微博。</br> 梁月的微博以分享日常為主,偶爾分享穿搭,也引來一大片夸贊。</br> 也是誰不喜歡長得好看,又活得明朗的女孩子呢。</br> 阮初京順著她的微博一路往下看,不由得心生了一點羨慕。</br> 這個姑娘和小時羽是同一個類型的,單純,家境優越,是讓人護著長大的公主。</br> 倏忽,阮初京在她主頁上的其中一條微博定住視線。</br> 梁月發了一張手戴戒指的圖,配了文字:開心。</br> 開心什么?這個戒指是徐周衍送的嗎?</br> 阮初京發現自己越想下去心里越難受,心尖被綿密的針扎了一樣,疼得不行。</br> 她把手機扔在一邊,沒有再看梁月的微博。</br> 沒多久,錢東臨就在朋友圈透露他有一個兄弟要結婚了。</br> 阮初京評論了句:祝你朋友幸福。</br> 阮初京刪除了有關于徐周衍的記憶,他來她家留宿過兩次。阮初京把他用過的毛巾,牙刷,剃須刀全一股腦扔進垃圾桶里。</br> 年初六,天氣沒有變暖反倒下了一場雨夾雪。</br> 不知怎么的,阮初京卻感冒了,可能是她沒蓋好被子還是情緒調節的原因,一直到晚上,從感冒變成發燒。</br> 阮初京頭重腳輕地走出房間,她渾身熱得難受,抽了一張紙擦了一下鼻子后,蹲在客廳電視柜底下的抽屜里找著藥。</br> 外面狂風作響,夾著大雨,像一頭困獸猛烈地拍著商戶。</br> 阮初京正暈乎乎地找著藥,“轟”地一聲,猛烈的寒風襲來,隨著什么敲打的聲音響起,她家的落地窗全碎了。</br> 一時間,玻璃落在地上,狂風夾著暴雨一并襲來,客廳的東西被吹得到處亂飛。</br> 阮初京被濺了一身水。</br> 她立刻找到手機打了物業的電話,那邊卻無人接聽。</br> 阮初京情緒有點崩潰,各種事情的不順利,一個人獨自過年,失戀后的打擊,一下子擊中了她心底脆弱的東西。</br> 她掉了幾滴淚,整個人又暈得不行,在意識模糊前,阮初京打了時羽的電話。</br> 一個多小時后,阮初京睜眼醒來,視線模糊,感覺自己披著一件衣服外套靠在某個人肩膀上。</br> 她動了一下,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徐周衍斥責了一句:“別動。”</br> 阮初京聲音有些啞:“你怎么在這?”</br> “你打了我的電話。”徐周衍看著她緩緩地說道。</br> 阮初京咳嗽了一聲:“我不是打的……”</br> 話還沒說完她就明白了,她以為她打的是時羽的電話,沒想到最后第一個人想到的是徐周衍。</br> 見阮初京神色擔心,徐周衍開口:“你那里我已經叫人過去了。”</br> “還有一瓶,你繼續睡。”徐周衍看了一下吊瓶,下眼儉是淡淡的青色。</br> 再推拒的話,就是矯情了。阮初京說了句謝謝,再次閉眼睡著了。</br> 阮初京昏昏沉沉地睡去,徐周衍一直守著她,喉嚨癢了也不敢抽一支煙,怕把她嗆醒。</br> 忽然,阮初京口袋里手機發出震動聲。</br> 徐周衍以為是誰打來的電話,拿了出來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然后視線頓住。</br> 是阮初京設置的備忘錄提示,徐周衍點開一看,上面寫了出國必須購買的東西。</br> 徐周衍的眼神壓了下來,瞳孔透著冷洌。</br> 他的拇指按著屏幕再往下移,發現了阮初京的一條記錄。</br> 感謝徐周衍,我的性恐懼終于治好了,以后沒有他,也能正常生活了。</br> 徐周衍眼睛一瞇,所以這是什么?從頭至尾,他被阮初京耍了?</br> 出國是她的計劃,利用徐周衍治好她的病也是有目的性。</br> 他瞥了一眼還在睡夢中的阮初京,怒氣沖上來,他恨不得把她掐死。</br> 阮初京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br> 窗前留了一盞暖黃的燈,阮初京一睜眼發現床邊站了個人。</br> 徐周衍穿著黑色的襯衫,倚靠在窗前,他指尖夾了一根煙,正眼睛沉沉地盯著她。</br> “你怎么還在這?”</br> 阮初京掙扎著起來靠在床邊,她的臉色蒼白,燒剛落,但整個人還是處于無力的狀態。</br> 徐周衍掐滅煙頭,慢慢向阮初京靠近。</br> 他抽下領口的黑色領帶,單膝跪在床上,身上陰沉的氣息明顯。</br> 阮初京下意識地往后縮了一下,問道:“你干什么?”</br> 徐周衍抓住她的腳踝,指尖的涼意傳來,他的膝蓋強行分開她的腿,又輕而易舉地用領帶捆住她的雙手。</br> “不是說治病嗎?我滿足你。”徐周衍將她的雙手舉在腦后,開始俯身吻她。</br> 阮初京閃躲不了,咬著牙罵他:“你瘋了?”</br> “被阮設計都不知道,我是瘋了。”徐周衍盯著她,神色晦暗。</br> 徐周衍這一次一點溫柔都沒留,也不顧及阮初京還在生病。</br> 他進來的時候很兇狠,一點前戲也沒做,很用力,疼得阮初京掉下來眼淚來。</br> 徐周衍的手指插上她烏黑的長發里,一次比一次用力。</br> “耍人好玩嗎?”</br> “阮初京,你長本事了。”</br> 阮初京被弄得很疼,可是這是她自作自受,她認了。</br> 徐周衍是故意的,像是為了讓她因為疼而記住現在的一切。</br> 兩人折騰到天亮,來了一次又一次。阮初京渾身疲憊地躺在徐周衍懷里,最后睡著了。</br> 兩人又攪在了一起。阮初京趕他走,徐周衍賴著一臉不肯走,橫豎都是一句你欠我的。</br> 阮初京沒辦法,兩人膩在了一起,都默契得沒有提之前發生的事情。</br> 只是在阮初京臨走前兩天,徐周衍忽然開口:“京京,別走了。”</br> “行啊,那你把婚約解除了。”阮初京語氣半認真半開玩笑。</br> 徐周衍淡著一張臉沒有開口,有幾分猶豫。</br> 阮初京莞爾一笑,她知道徐周衍這種人,是不會為了誰而去做某種爭取或改變的。</br> 她也不強求。</br> 阮初京踢了踢徐周衍的大腿,說道:“幫我涂腳指甲油唄。”</br> 三分鐘后,徐周衍趴在床上還真給這位大小姐涂起了指甲油。</br> 阮初京的腳不小心踢到他的下巴,徐周衍惱怒地抓起她就會親,房間里充滿了阮初京咯咯的笑聲,清脆又動聽。</br> 兩人睡覺前,徐周衍問了一下她的航班,阮初京把機票給他看,是兩天后的下午三點。</br> 阮初京還摟著他的脖子親了徐周衍一口,紅唇微張:“你還有兩天的時間后悔。”</br> 徐周衍懶散一笑,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br> 做有情人,享受當下,是他的準則。</br> 可是阮初京要走的那天,徐周衍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沖動,他回了家提了解除婚約一事。</br> 過程艱難,但最后成功了,他也挨了一頓打。</br> 徐周衍驅車去機場找阮初京,一路瘋狂加速,被貼了好幾張罰單依然急著趕過去。</br> 在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徐周衍趕到了機場。</br> 他站在入口處,四處找了一下沒看見人。</br> 廣播一邊一邊地提示飛機的起飛的航班。</br> 徐周衍站在那里,打了一個電話。</br> 乘坐那班飛往美國航班的乘客都無比震驚,竟然有人攔停了飛機。</br> 很快,有機場工作人員走過來,為徐周衍掉名單。</br> 最終對方一臉歉意地說:“抱歉,徐周生,你說的阮女士已經改簽航班,于2月19號也就是今天上午搭乘了東航航班飛往了美國。”</br> 一顆心急速下墜。</br> 徐周衍單手插兜,咬著后槽牙冷笑了一聲:阮初京,老子真的敗給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