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方律作別,進家關門的那一刻起,阮存云渾身就軟了力氣,直接摔進臥室。
阮存云平躺在床上,眼睛呆望著天花板,心中不悲不喜,陷入一種完全沉寂的封閉狀態。
手機屏幕上不停地有消息彈出來,全是其他三個人對他的安慰,阮存云卻懶得抬手看一眼。
不是因為別的,純粹沒力氣看,渾身一點勁兒都提不起來。
他撐了一下午,不想在秦方律面前表現出太多難過。
因為他不想要秦方律跟著他難過,在不知緣由的情況下哄他開心,會白白毀掉元宵節一天的好心情。
和秦方律呆在一起的下午,阮存云心情還算好,或者說他處于某種被麻痹的狀態,自動把這件事過濾了出去。
現在他獨自待在家中,情緒像活水一般涌上來,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很傷心。
阮存云把胳膊橫在眼睛上,遮住燈光。
這件事說白了,是他咎由自取,他自己去加蛋老師好友,當時就應該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工作告訴他,投資必然伴隨著風險,所以無論結果是什么他都不會難過才對。
讓阮存云沒想到的是,蛋老師最開始接受了他的好友申請,只是為了拒絕他。
不僅拒絕了他,還把他拖進了黑名單。
現在阮存云沒法再給蛋老師發任何一條消息,也沒法再發好友邀請。
奇怪,他是哪里惹到蛋老師了嗎?罪過至此嗎?阮存云百思不得其解。
阮存云理智上知道蛋老師一點錯也沒有。因為那是她自己的賬號,她可以自由選擇拒絕誰、拉黑誰,而且她拒絕得很有禮貌。
可阮存云心里頭過不去,像被喜歡了很久的大大親手甩了個巴掌,很痛,而且有點莫名其妙。
阮存云一邊難過一邊覺得自己有點作,在混沌的茫然中不安地睡去。
阮存云最近都很悶悶不樂,而且就是從元宵節那天開始的,秦方律輕易發現了這一點。
他知道阮存云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悶在心里自己傷心。
秦方律絕對做不出逼問阮存云的事情,但他也希望阮存云能快點開心起來,變著法子逗他開心。
帶他吃大餐、去看電影、周末去游樂場坐自己最害怕的刺激項目,嘗試那些正常情侶們都喜歡的活動。
能看出阮存云每次都真的很開心,但也仍能看出他笑容下的一絲陰翳,在秦方律心上印出一道淺淺的傷口。
阮存云也發現秦方律是有意想逗自己開心,他很感激。
秦方律總是可以敏銳地察覺出自己的情緒,但并不詢問發生了什么,只是想方設法地幫助自己走出去。上次和父親吵架時是這樣,這次亦然。
阮存云心有愧疚,他從大擺錘上下來,笑著給秦方律順氣,敞開了對秦方律說:“謝謝你讓我開心起來,有你陪著是我最開心的時候。但是對不起啊……我現在可能沒法告訴你我發生了什么。”
其實即使告訴他,這件事也很無解。因為純粹是阮存云自己心里過不去這道坎。
秦方律的心臟還在大擺錘上面飛,好不容易把氣喘勻,才瞪了阮存云一眼:“你當然不用告訴我發生了什么!男朋友就跟感冒藥一樣,它可能不知道你為什么感冒,但是往你肚子里一滑,哎,你這感冒就好了!”
“這是什么奇怪的破比喻!”阮存云笑得很大聲。
“所以說,不用和感冒藥說你為什么生病了。”秦方律看左右無人,唇輕輕碰了一下阮存云的額頭,問他,“我是一顆有效的感冒藥嗎?”
阮存云笑了:“速效,飛速有效。我好了。”
心里頭的烏云散開,阮存云這一瞬間頓悟。
說白了,蛋老師只是網絡上一個陌生人,為什么要讓這樣一個遙遠的陌生人影響自己的心情呢?
阮存云身邊就有這么好的男朋友,還有好幾個那么棒的朋友,有自己的小屋,有忙碌但充實的工作,有貓可以擼,有新番看有新周邊買,這還不夠嗎?這已經是多么完美的人生了啊!
至于蛋老師――哼,我還是會喜愛你的畫,但我再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或許本來這樣才是對的,粉絲要離畫手的作品近一點,離畫手的生活遠一點。
網絡一線牽,互相甩甩褲衩子就夠了,加好友反而多此一舉。
阮存云在陽光下啃烤腸,心剎那如明鏡。
開心的日子沒過多久,阮存云和白薔薇就一起接到了漫展主辦方客氣的開會邀請。
經過各種討論,阮存云、白薔薇和一個舞見彩虹熊會一起跳舞。
彩虹熊也住在深市,是個齊劉海甜酷風女孩,長得很可愛,卻有一副性感煙嗓,賊有特點。
三個人選好曲目,馬不停蹄的就開始找舞蹈練習室,找老師。
白薔薇和阮存云不管怎么說都挺業余的,兩人也很久沒跳過舞了,四肢生疏,加上三個人要練習走位和配合,所以需要充分準備。
“雖然到漫展正式開幕還有挺長時間,但我們現在就開始練習是最好的!”彩虹熊說。
白薔薇認同:“下周我就能開始練。虎牙呢,你工作忙不忙?”
阮存云想了一下:“周中的話我就只能晚上,周末整天都可以。”
彩虹熊撐著下巴,在日歷上點點:“那暫定每周三晚上七點、周六上午十點?”
白薔薇:“我ok。”
阮存云點頭:“好。”
公司離練習室有些遠,阮存云要六點準時下班,立即乘出租車過去,才能趕著在練習之前吃晚飯。
周三下班的時候,阮存云見秦方律正在和kiki講話,不方便過去跟他講話,便拎著包先跑了,給他發了條消息,說自己有事,先走了。
秦方律過了會兒回復他“好,注意安全”,沒有問自己是去干什么。
許久沒有過這么大運動量。跳完一晚上,阮存云覺得自己腿都快廢了,回家往床上一躺就想睡覺。
快睡著的時候,他收到秦方律的信息,問他周六上午有沒有時間,最近有一個含金量很高的藝術展,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阮存云手指下意識打著“可以”,快發去的時候驀然想起來他周六要去練習跳舞。
阮存云只能回復說:【抱歉,我周六上午有事。】
秦方律說:【沒關系,等你有空我們再去。】
阮存云還沒告訴秦方律自己的練舞安排,一是因為這兩天太忙,沒來得及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知道怎么說。
直接說他要去跳舞?秦方律感興趣的話,會問他跳的什么舞。
難道阮存云要實話實說,回答他,跳的是一種二次元愛好者喜歡的舞蹈,他還要扮成女孩子和其他兩個女生一起跳?
就連同是二次元愛好者的蛋老師都能直接拒絕自己的好友申請,他該怎么向秦方律坦白?
但阮存云不想瞞著,也不想說假話。
和秦方律處了這么久,他知道秦方律總是愿意包容他,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想了挺久,阮存云還是選擇只對秦方律說:【我每周三晚上和周六上午都有事情嗚嗚,這兩段時間可能沒法陪你了。】
秦方律立刻就回復了他一個“好”字,什么也沒多問。
剩下的天數里,兩人一切照舊,下班一起吃飯回家,周末偶爾出門轉轉。
阮存云生活充實,連上網頻率都變低了,頗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
下班后和秦方律逛超市的時候,剛進門就看到一個超大粉色的巧克力特惠專柜,阮存云愣了一下。
他才如夢方醒,啊,是情人節要到了。
秦方律微低下頭說:“那天是周六,你想怎么過?”
“我,我沒什么經驗。”阮存云說。
秦方律淡淡看他一眼:“我就很有經驗?”
阮存云別過眼去:“反正我那天……中午之后都有時間。”
秦方律問:“隨我安排?”
阮存云莫名地有點緊張:“隨你安排。”
“你周三和周六要去辦的事情進展得順利嗎?”秦方律問。
阮存云說:“挺好的。”
秦方律把食材裝進袋子里,神色淡然,阮存云卻越看越沒底,反常地在公共場合做出了稍微親密的舉動,攀住了秦方律的胳膊,真誠地望住他:“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我那兩天去干嘛,我是想慢慢告訴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秦方律聲音輕柔,似乎無奈地嘆了一聲,手心順著阮存云的胳膊往下滑,摸到他的手掌,嵌進去十指相扣。
“談戀愛又不是兩個人直接把生活綁在一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這很正常。”
秦方律怎么可能沒察覺到阮存云有事不太想告訴自己。
這兩天的神秘活動是最直接的信號,之前阮存云莫名的低落情緒恐怕也和這事兒有關。
其實再往前數,和阮存云的朋友們出去住時,秦方律也能輕易看出端倪。
圍著笑的三個人說自己在炒股票,他們偶爾表現出的真實性格,還有阮存云異常開心的晚上。
秦方律不喜歡刨根問底,也不希望兩人時時刻刻貼在一起。
他希望戀愛只是讓兩人變得更好,而不是迫使兩人變得更透明。
情人節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阮存云的心也漸漸懸起來。
從中學到大學,每到情人節,阮存云都是一個旁觀者。
他看過同桌偷偷往女生書桌里塞巧克力,看過班長和團支書在校外的奶茶店里挨得很近吃一份刨冰,知道大學室友會買一大束玫瑰花,然后和女朋友在外面過夜。
而阮存云的度過方式很簡單,和徐飛飛一起打游戲或者看番。
這將是阮存云人生中第一個自己參與的情人節。
左思右想,阮存云還是到群上問:【@薔薇少奶奶,@齊暢,你們情人節一般干什么?】
薔薇少奶奶:【做-愛。】
存:【。。。】
飛常帥:【???】
薔薇少奶奶:【好可惜!馬上的情人節那天我們還要練舞嗚嗚嗚嗚,不能從早做到晚了!】
存:【這是可以說的嗎?】
飛常帥:【真不把我們當外人。(好吧我們確實不是外人)】
齊暢:【可以順延到第二天早晨。】
阮存云指尖有點抖,真的是這樣嗎,情人節果然還是要做一些情人做的事情嗎?
最近很忙,他和秦方律太久沒有長時間獨處,上次一起睡覺還是在過年的別墅里。
他閉了閉眼,竟然能輕易回憶起氤氳的浴室里,他是如何失陷在秦方律的掌心,如何臟了一池清澈的浴缸水。
那時秦方律衣冠整齊,自己不著絲縷,強烈的差距讓他渾身顫抖。不得不說……有點,想了。
阮存云緊緊夾著被子,默默盤算秦方律說的“十個吻”,在心里拉出一個進度條。
鎖骨、肚臍、胸前……
到現在居然只吻過三個地方,阮存云有點等不及了。
從脊椎往下,到尾椎骨末端,從心臟深處,逐漸生出一股空虛的叫囂,瑟縮地渴望著什么。
阮存云躺在床上,破罐子破摔地想,干脆直接邀請秦方律來他家里吧,完成許久前他就在這張床上幻想過的一件事。
情人節那天,阮存云跳得很賣力,邊跳邊跟著哼歌。
白薔薇笑著睨他:“興奮啊?”
彩虹熊笑出八顆白牙:“牙妹今天太亢奮了,等下要去約會是吧!”
阮存云被逮住,立刻止了歌聲,大聲說:“沒!”
因為三人各自都有安排,他們特意早了些時間結束,結果練舞室的電子鎖出了點問題,一起被鎖在里面了。
阮存云隔著玻璃門望眼欲穿,頻繁地看時間:“好慢啊,能不能快點放我出去?”
白薔薇嘖嘖兩聲:“你和秦總今天什么安排?”
阮存云停止躁動,抿唇道:“他,他定的。我不太清楚。”
“靠。”白薔薇恨鐵不成鋼,“你就這樣把自己送出去啦?之前給你的科普看了嗎?”
阮存云睫毛扇動:“看了……”
白薔薇“嗯”了聲,叮囑道:“他要是犯驢,來硬的,你就把他踹下床!”
阮存云哭笑不得:“他不會的。”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白薔薇苦口婆心,“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還剩什么理智?都跟餓狼似的。”
阮存云暗自心驚肉跳,這么兇的嗎?
電子鎖終于被修好,阮存云如離弦的箭沖出去,直奔之前訂好的花店,轉頭出來時,手上便多了九朵紅玫瑰。
花店坐落在城市文化區的小街里,一條街都是賣花的,馥郁芬芳縈繞鼻尖,摩肩接踵,人來人往都是抱著玫瑰的情人們。
和秦方律約好的見面地點就在花街盡頭的噴泉,阮存云迎著陽光往前走,春風得意,覺得自己是正要去迎娶新娘的幸運男人。
阮存云頓然駐足,想起來一件大事。
他跑到一間櫥窗前,對著暗色的玻璃檢查自己的發型和衣著,把稍長的劉海別到耳后,整理好衣領,臉上清爽干凈,沒有一絲跳舞時流下的汗,手里捧著的玫瑰在最漂亮的角度,才終于滿意地笑出來。
正準備滿意離開,玻璃門突然被推開,一雙修長的腿跨出來,接著是熟悉的臉,英氣地挑著眉。
秦方律手里也捧著一束玫瑰,笑意盈盈地問:“先生,您擋在花店門口,請問是需要什么幫助嗎?”
阮存云瞬間從臉紅到耳朵,靠,合著他剛剛對著玻璃搔首弄姿半天,全被這狗男人看去了啊!
兩人緊緊牽著手,沒什么顧忌,在情侶如織的街道里毫不起眼。
雖然俗氣,但是在今天、在每一天,他們也只是世界上萬千愛侶中的其中一對。
不知道兩人從哪來的默契,每個人都買了九只玫瑰,用不同顏色的紙包著。
他們充滿儀式感地互相送了禮物,但看起來似乎和之前沒什么不同。
別的情侶都是一個人拿花,只有他們倆,軸對稱地捧著兩把花,像組隊兜售鮮花的花販子。
“我們這也太逗了。”阮存云樂不可支。
秦方律倒是很開心:“說明我們有默契。”
阮存云覺得兩個人都拿著花也不是個事兒,干脆提了個主意:“之前我看到有新聞說,有人在街邊的放免費的玫瑰花,以供路人隨便取用,要不我們也把花給散了吧。”
秦方律爽快地同意,覺得這主意很不錯。
兩人買了透明膠帶和精美卡片,把十八支玫瑰貼在了大街小巷的墻壁上,附帶一張卡片,上面寫著:【免費玫瑰:送給你,或者你愛的人。】
正當阮存云貼完離開,他就看到一對老爺爺老奶奶攙扶著經過,顫巍巍地在玫瑰花前駐足,扶著老花鏡看卡片上面的字。
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看了很久,左右望了望,似乎在猶豫。
最后是老奶奶抬手,一點點地撕開膠帶,小心翼翼地把盛開的玫瑰花取了下來,然后放到了老頭子手里。
高瘦的老人一下子就笑了,滿臉深刻的笑紋。
干枯的手拿著那支新鮮的紅玫瑰,又遞回到老奶奶手里。
兩位老人好像笑著耳語了一會兒,才踱著步往遠去了。
躲在街角看完,阮存云吸了吸鼻子,閉了會兒眼睛在敢看向秦方律,看到他眼底也有些紅。
手被溫柔地牽住,秦方律拉了他一下:“走吧。”
重新變回兩手空空,手心里卻多了另一個人的溫度。
阮存云之前對情人節沒興趣,和其他很多人一樣覺得這是個庸俗的節日。
但現在他覺得,這是多么好的一個節日,人類在這一天只為了慶祝愛。
晚上吃完飯,兩人沿著江邊散步,離停車場越來越近,阮存云以為這就是情人節的尾聲,還有些舍不得。
“現在就回去嗎?”阮存云問。
秦方律反問:“你想現在就回去嗎?”
阮存云看了眼手表,小聲道:“其實這一天還有兩小時零五分鐘才結束……”
秦方律揚起唇角:“今天晚上我們一起住,可以嗎?”
阮存云喉嚨干澀,一下子沒說出話來。
“還是那句話。”秦方律道,“你永遠有拒絕的權利。”
阮存云慌亂地擺了一下頭:“我不拒絕。”
“好。”秦方律的唇揚得更高。
阮存云跟著秦方律走,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里,于是心跳越來越快。
路過一個便利店的時候,阮存云扯了一下秦方律袖口:“我口渴。”
“走,去買水。”秦方律抬腿邁進去。
阮存云喉結動了一下,跟著擠進小便利店。
看都沒看,阮存云很快就挑好了一瓶水,然后在貨架前逡巡,遲遲不肯去結賬。
秦方律很自然地從阮存云手里把那瓶水抽了出來,準備排隊付錢,卻被阮存云拉了回來。
“怎么了?”秦方律問。
阮存云手心里全是汗,聲音低到聽不見,眼神往收銀臺下面的小貨架上飄移。
“那些……那些東西,你,你買了嗎?”
秦方律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貨架上擺著花花綠綠的小盒子,小瓶子,是今天的熱門產品,有些格子已經被拿完了。
看回來的時候,秦方律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
其實秦方律不是沒打過這個主意,但他真沒想過進展那么快。
因為阮存云每次反應都很大,不像是準備好了的樣子,秦方律自己也沒經驗,怕搞砸,所以一步都不敢冒進。
他沒想到阮存云會主動提出來。
秦方律低聲問:“你打算用嗎?”
阮存云這下被問愣了,原來是他來打算的嗎?
只能結巴地回答:“不是不可以……”
“是嗎?”
秦方律聲音里有驚有喜,細聽,還有緊張。
秦方律咳嗽了一聲,視線在貨架上晃悠,遲疑。
他看了很多資料,但沒有一本資料會教他如何鎮定自若地在便利店買套。
便利店里人來人往,不少情侶輕車熟路地拿起一盒就結賬走人,沒有任何扭捏,像吃飯一樣自然。
站在收銀臺附近的兩只鵪鶉不知道,他們那瑟縮的身影,猶豫的雙手,做賊般瞥向柜臺的眼神,簡直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布――我們倆是準備在情人節頭一次開/葷的處/男!
最后還是秦方律這個使用者承擔了購買的義務,眼睛一閉,抓了兩盒和一瓶,視死如歸地放上收銀臺,結果人家收銀員連半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們,只冷漠地問;“微信還是支付寶。”
買完東西,感覺革命就勝利一半兒了。
阮存云心情輕松地跟著秦方律走,共同奔赴一個已知的夜晚。
他本以為會是酒店之類的地方,卻沒想到他們在江邊的碼頭停下了。
岸邊停靠著一艘中型游船,正在粼粼波光中上下起伏。
秦方律拉著目瞪口呆的阮存云走上船,走進五臟俱全的艙內。
臥室里燭光搖曳,琉璃燈光宛轉,窗外是遼闊江景,高樓大廈的燈光逐漸在顛簸中褪去。
耳邊充斥著江水波浪,小船上下蕩漾,臥室艙頂有天窗,抬頭能看到明亮的月。
阮存云興奮地在艙里左瞅瞅右看看。
正低頭看床頭柜上的熏香蠟燭時,肩膀被溫柔地掌住,接著就被按在了床頭。
兩人抵著鼻梁接吻,呼吸和晚風一樣雜亂。
秦方律把便利店買的東西放到床頭,手撐在阮存云身側,低聲問:“你可以嗎。”
阮存云背靠在月光里,輕聲說:“你才親過三個地方,十分之三,進度太慢了。”
腿被抬起來的時候,小腿肚子都在顫。
秦方律立刻停住,無奈又緊張地問:“現在就這樣了,等下怎么辦。”
阮存云喘了口氣,心思像月光一樣透明,思緒脫口而出:“我早上去跳舞了,練了太久,是會這樣。”
說完才發現,靠,好像不該說出來的。
本以為秦方律會問“那我能不能去看你演出”,或者“跳舞為什么不能告訴我?”,或者“你跳的什么舞”之類的,阮存云緊張得汗都滴下來了。
沒想到秦方律輕輕笑了一下,居然問:“那你腿酸嗎?”
阮存云感受了一下,臉紅道:“有一點,抬高了就會痛。”
接著整個人都被翻了過去,變成趴/伏的樣子。
阮存云神經一跳,不安地回頭:“干嘛……”
秦方律親了一下他的后頸軟肉,道了聲;“第四個地方。”
接著預告道:“等下我會順著脊椎往下親。”
阮存云看不見他的臉,只能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貼在耳后,心臟隨著水波一起戰栗。
秦方律啞著嗓子,解釋上一個問題:“因為這樣,腿不會酸。”
琉璃燈盞被熄滅,只剩下床頭隨波搖曳的紅燭。
小舟顛簸中阮存云腦海里響起古人的詞,凌亂地拼湊成一句新的話――
惟江上之清風,山間之明月,此間之你我。
風月散去之時,秦方律溫柔的吻落在阮存云耳側。
從頭到尾他都很溫柔,慢得過分,沒讓阮存云有一點痛。
“還好嗎?”秦方律撐起身,取來一條濕毛巾。
阮存云蜷在被窩里,呼吸仍然灼熱:“……好。”
吻落在睫毛上,阮存云閉上眼,心里想的卻是
你太溫柔了,能不能再兇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