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律抓著阮存云的手腕,臉上浮現出毫不掩飾的痛楚表情,嘴唇發白,渾身虛汗。
一直強悍的人突然在面前露出最脆弱的模樣,阮存云心中卻沒有任何其他念頭,只剩下疼。
“我去幫你拿藥,熱牛奶。”阮存云蹲下來,試圖跟他講道理。
秦方律目光是渙散的,聚不起焦,拉著阮存云袖口的手指越攥越緊。
“啪”的一聲輕響,阮存云袖口的扣子被秦方律拽了下來。
“……”
阮存云終于得以逃脫,代價是一顆扣子。
還行吧,不算虧。
秦方律還想把他抓回來,被阮存云輕輕一閃,躲開了。
“你能看見我的,我不走。”阮存云溫聲安撫道,“我去熱牛奶,不去別的地方。”
也不知道秦方律到底聽懂了沒有,可能是手指抓太久了,也可能是胃太痛,他終于縮回了手。
阮存云深呼吸,去冰箱里拿牛奶,倒進碗里放進微波爐,然后去自己包里拿胃藥。
以防萬一,他特意帶了一盒,沒想到真用上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遠不會用上。
三只貓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時不時看著阮存云喵一聲。
阮存云一邊倒熱水,一邊問它們:“他是不是總是喝成這樣回家?”
小橘長長地“喵”了一聲。
阮存云自顧自地翻譯:“只是偶爾這樣啊?那還湊合。”
小黑翹著尾巴湊過來,在阮存云腿邊蹭了蹭,也“喵”了一聲,然后往前走。
阮存云順著小黑走的地方看去,瞬間懂了。
哦,原來是沒糧了。
“等著啊。”阮存云揉了一把牛奶貓的腦袋,“我先去把你們鏟屎官給喂了,再來喂你們。”
阮存云拿著熱水和胃藥,聽到浴室里傳來陣陣水聲。
還沒來得及閉眼,就看見浴室門大敞著,秦方律已經脫了衣服,坐在浴缸里洗澡。
上次泡溫泉好歹是在夜晚,光線昏暗,即使兩人赤|裸相對也蒙著一層朦朧的詩意。
然而現在秦方律就坐在明亮的燈光下,透明的水幕迎頭砸下,順著緊實優越的身體往下流淌。
男人仰頭,脖頸拉出一條利落的線條,水珠迸散,力量強勢。
他蹙著眉,疼痛讓他顯出幾分脆弱,卻絲毫不減氣勢,反而增添許多性感。
阮存云的頭腦有三秒鐘空白,接著他慶幸秦方律是坐在浴缸里的,而非站在里面。
緊接著,他閉著眼猛力關上浴室門,沖里面大喊:“你有沒有公德心?洗澡要關門!洗完了出來吃藥!”
關于“公德心”這句,阮存云完全沒意識到這是在別人自己家里。
這頂多算是沒有男徳,借著醉酒搞公然誘|惑。
阮存云突然意識到浴室里沒有睡衣,如果一會兒他洗完澡就那么光著出來了,那阮存云才是要徹底崩潰。
沒辦法,阮存云只能回到秦方律的臥室里拿睡衣。
阮存云個人習慣把睡衣放在枕頭邊上,于是首先去找了這個地方,沒看到。
環視一圈,阮存云非自愿性地觀察了一遍秦方律的臥室。
畢竟是霸總的臥室,大一點兒是應該的。
臥室寬敞低調,地上鋪著深灰色毛毯,床正對面的墻上掛著大屏幕,墻面兩側分立著兩個造型抽象的黑曜石裝飾。
窗臺邊有一張桌子,是整間房最雜亂的地方,桌上亂七八糟地堆著許多文件和紙張,想來是秦方律回家后還會繼續工作。
阮存云找了一圈,最后在被子下面找到了一件睡袍,忙抱著跑去浴室,閉著眼睛進去掛在了浴室墻上。
“穿了衣服再出來!”阮存云叮囑醉鬼。
幸好醉鬼還殘存著屬于人類的最后一絲理智。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之后,浴室門開了,秦方律衣衫不整地披著睡袍出來了,腰帶松垮地系著,潮濕的霧氣混雜著未褪的酒香,蒸騰涌出。
這哪是滿屋子水汽,簡直是滿屋子雄性荷爾蒙。
阮存云默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目光盯著天花板,直直地把熱水和藥片塞進秦方律手里。
秦方律乖順地吃了藥,又接過牛奶咕嘟嘟喝了,阮存云很欣慰。
“胃還疼嗎?”阮存云問他。
秦方律不回答,還陷在醉意中沒出來,自顧自地扶著墻往臥室走。
阮存云松了口氣,秦方律酒品還算可以,醉了之后不鬧不吐不發瘋,唯二的缺點可能就是開著門洗澡和敞著胸口穿睡衣,除此之外都很省心。
他現在把秦方律扶到床上睡覺應該就行了吧?
看起來已經離成功不遠了。
結果讓阮存云沒想到的是,秦方律回臥室之后沒有去床上,而是歪歪倒倒地走到了電視墻那邊,一手撐到了那個造型獨特的黑曜石擺件上。
阮存云無奈地拉他:“秦方律,床在那邊,您方向錯了。”
秦方律即使醉了力氣也很大,撐著黑曜石不撒手。
“我想回我家……”
他模糊地吐出幾個字。
“啥?”阮存云以為自己聽錯了,把秦方律從擺件上扒拉下來,想把他扶上床。
結果剛離開幾步,秦方律又回頭扒拉住了那藝術品般的擺件,一邊曲著手指,不知是想擰動還是想拔。
阮存云扶額,他剛剛在心里表揚秦方律不發酒瘋,結果這會兒就瘋起來了,真是禁不住表揚。
折騰了半天,秦醉鬼終于放棄了,醉里還嘟噥著:“回不去了……”
阮存云哭笑不得:“你是要回母星嗎?你現在就在你自己家!”
秦方律一點點轉動脖子,目光慢慢聚焦,挪到阮存云臉上,突然不動了。
這一刻,阮存云才真正意識到,秦方律好像認出他來了。
秦方律松開黑曜石,朝阮存云挪了一小步,然后停住了腳步,伸出的手也懸在半空中,像是怕把他碰碎了。
“阮存云……”
口齒還是不太清晰,但阮存云能聽出他這句是稍微有點意識的。
阮存云心中酸軟,應了聲:“誒,是我。秦方律,你去床上睡覺好不好?”
秦方律又往前挪了一步,聲音小小的:“又夢到你了誒……”
“……”
阮存云瞠目結舌,原來這醉鬼以為自己在夢里啊?
他是不是喝了假酒。
秦方律接著自言自語:“你這次穿得好正常啊。”
阮存云頭頂冒出無數個問號,這什么意思,之前幾次他在夢里都穿得不正常嗎?
秦方律笑了一下,模糊地嘟噥:“正常的也很好,我也喜歡……更喜歡,怎么都喜歡……”
阮存云滿頭黑線,徹底聽不懂秦方律在講什么。
醉鬼的話也太天馬行空了,阮存云只當秦方律在夢游。
秦方律的聲音越來越低,視線飄忽地看了一眼床上:“你上次是在這里的,怎么這次站著啊……”
“什么?”
阮存云聽不清他說話,湊近身子,卻被秦方律攬了一下,被他帶著走到了書桌旁。
秦方律在一堆文件里胡亂扒拉,喃喃道:“我有東西想送你的,我給不了你別的,只有這個可以送給你……”
阮存云聽清了這句話,寒毛一炸:“秦總,別啊,現在就不用讓我加班了吧!”
“我會,會畫你的,畫畫……”
“是的,你會畫畫。”阮存云很想笑,只能順著醉鬼的話哄。
“你已經畫過我了。”
“嗯,我畫過你。”秦方律重復著。
他聲音微弱,字和字幾乎粘連在一起,讓人聽不清內容:“畫過好多呢,好多啊,我怕你不喜歡啊不敢給你看。但是在我夢里你應該會喜歡吧,畢竟夢只是我睡眠時大腦產生的影像……等一下我找給你,我最近畫了幅新的……”
“秦總,別想著工作了。睡覺!”
阮存云聽不清秦方律在說啥,以為他趴在文件堆上念叨工作中的事情,無奈地想把秦方律從書桌邊扯開。
“……找到了!”
秦方律一喜,終于從層層疊疊的文件中翻出了一張畫紙。
阮存云一看,空白的素描紙,不知道秦方律為什么這么高興。
“你看你看,喜歡嗎?”秦方律把白紙塞到阮存云手里,期待地問。
阮存云瞪著白紙:“呃……喜歡……”
“嘿嘿。”
秦方律笑得有點傻,從桌上摸過來一只筆,開心道:“我給你簽個名兒。”
阮存云笑得臉都要麻了,喝醉的秦方律也太好玩兒了吧。
要送他白紙,還說要在上面簽名。
阮存云僅存一絲善念:“秦總,你之前送過我畫了。你畫了我,還在畫底下簽了名。現在又送啊?”
“送!”
秦方律堅定地說出這個字,口齒又變得含糊:“你想要多少我都送……”
說完,秦方律大手一揮,在紙上落下一個瀟灑無比的簽名。
阮存云接過來看,一條彎彎折折的曲線,看不出是英文還是中文,簡直就是道鬼畫符,比狗爬的字都不如。
阮存云大笑出聲,鼓勵道:“簽得很好看。”
“喜歡就好。”秦方律滿足微笑,音量漸弱,“下次再見吧,我好困,好像要醒了……”
醉鬼嘴里果然沒一句有邏輯的話,阮存云已經麻了。
好在秦方律倒到床上,緩緩閉上了眼,偶爾嘟噥一句聽不清的句子。
過了一會兒,他的呼吸變得平緩,胸膛在敞開的睡衣里上下起伏。
房間里還彌漫著淡淡的酒味,阮存云呼出一口氣,幫秦方律蓋好被子,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才關上了臥室的燈。
阮存云拿著秦方律送他的“大作”,幫貓加了貓糧換了水之后,輕手輕腳地離開了秦方律家。
看了眼手機,正好凌晨一點鐘。
秦方律醒來時,天光大亮,陽光把床褥照得很暖。
頭還是很暈,胃倒是沒有想象中那么疼。
緩了會兒,秦方律發覺自己身體清爽,穿著睡衣躺在床上。
四周也是干凈整潔,還是他熟悉的臥室。
是司機送他回來的嗎?
眨了眨眼,秦方律幾乎是立刻回想起昨晚做的夢,都是些零零散散的恍惚片段。
阮存云出現在他的臥室,穿著平時上班的衣服,整整齊齊,微笑著仰頭看著他。
然后自己好像從堆滿畫稿的書桌上,抽了一張畫阮存云的圖,簽名之后送給了他,阮存云還很開心。不同于平時他腦中幻夢的樣子,阮存云沒有穿各種花樣的衣服,而是穿著最正常的日常服裝。
很親切,很真實,和平時虛幻的想象有不同的質感。
還有什么……浴缸,但是這一部分記不清了。
秦方律看了眼時間,閉著眼睛在床上又回味了一會兒昨天的夢,一鼓作氣地起床換衣服做運動。
昨天飯桌上談得還算愉快,但不是吃一場飯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還有很多后續的談判和詳談。
沒什么時間給他休息,秦方律把自己拾掇了一番,便打算出門上班了。
離開前,秦方律發現貓咪的食盆和水盆還剩下很多,明顯是有人加過了的樣子。
他稍稍疑惑地皺眉,因為昨天他肯定沒有叫家居阿姨,即使司機把自己送回家,他應該也不會幫忙喂貓。
坐到車上,司機問秦方律:“秦總好些了嗎?”
“恢復了。”秦方律說完,順勢問,“昨天你把我送上樓了?”
司機頓了一下說:“我和阮先生一起送您上去的。”
秦方律心里一抖:“阮先生?”
“阮存云先生。”司機道,“阮先生送您到家里面了,因為……”
司機猛然噤聲,意識到自己好像不應該把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說出來。
秦方律問:“為什么?”
司機很憨厚,既然秦總問了,那他只好答:“因為您拉著阮先生不讓他走。”
“……”
秦方律望向車窗外,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司機說的這個消息像一枚砸進湖水的石頭,引起串串水波。
先不說“拉著阮存云不讓他走”這件事,秦方律突然想到,他夢里的那個阮存云,不會是真實存在的吧?
他送了畫,不會是真的從抽屜里拿了一張給阮存云吧?!
還有浴缸……
那一部分又是什么情況?他應該沒有在喝醉的情況下干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秦方律對著車窗面如菜色,他對昨晚的事情真的沒什么記憶,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干什么荒唐事兒。
到了公司,秦方律先馬不停蹄地開了幾個會,回到辦公層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阮存云正和小莓坐在一起討論問題,看到秦方律回來了,兩人一起和他打了聲招呼。
阮存云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越是這樣,秦方律心里反而越沒底。
總算等到阮存云落單去打水的時候,秦方律神色淡然地拿起水杯,正氣凜然地尾隨阮存云到了茶水間。
茶水間就他們兩人,秦方律迫不及待地開口:“昨天晚上麻煩你了。”
阮存云沒意識到秦方律跟在身后,微微退了半步才道:“秦總,不用謝的。”
“我昨天晚上……有沒有干什么,很反常的事……”秦方律難得的有些結巴。
不知道阮存云想到了什么,噗嗤笑了一下:“呃,還行吧。”
見阮存云笑了,秦方律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至少他干的事不會太出格。
“你照顧我忙到了幾點啊?”秦方律望著他。
“還好。”阮存云說,“我一點多就到家了。”
“一點多?這也太晚了。”秦方律蹙眉,語氣和緩,“我以前從飯局回來都這樣的,睡一覺就好了。你不用到那么晚的。”
“對了,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會在哪里吃飯?”秦方律問。
阮存云正大光明地回視他,“公司一般去的餐廳就那么幾家,我猜你們在最高檔的那家。等了會兒就等到了。”
心尖子都化了,秦方律俯身,打商量的問句,語氣卻有些強硬:“我沒想到你會這么……我說謝謝都太輕了。但你以后不要這樣可以嗎?司機送我回去就行了,你沒必要待到那么晚。”
“沒有必要嗎?”阮存云眼中有被遮掩住的寒光。
“我沒必要去接你?”
秦方律想了一圈,邏輯都對,誠懇地陳述道:“是的。我處理過很多次類似的情況,司機送我回家,我自己睡一覺就好了。真的不用麻煩你。”
阮存云皺著眉不說話,似乎在醞釀情緒。
“哎!秦總,您怎么在這兒啊,可算讓我找到了!”
一個同事突然推開茶水間的門,阮存云慌亂地轉身繼續打水,秦方律則鎮定自若地往前跨了一步,手托著水杯。
“怎么了?”秦方律問。
“xx系統突然暫停運行了,沒找到是什么問題,需要您趕緊去看一下。”
“好。”秦方律一秒切換到工作狀態,“來了。”
他爭分奪秒地回頭看了阮存云一眼,發現阮存云已經打好了水,收拾著往外走。
不需要多說,在公司,工作和責任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事兒都先靠邊。
這個問題遠遠超出阮存云能參與的范圍,他坐在工位上,看到不斷有人來找秦方律,詢問他的意見和決定。
秦方律坐在桌前,一邊清晰快速地和電話里的人溝通,一邊在短時間內給出決策。
周圍人來人往,只有秦方律站在正中央,一刻不停地給出相應的處理方向。
如果說公司是一個星系,那么秦方律就是位于正中的那顆恒星。
從開始走到現在,他是公司的主心骨之一,扛著一整個企業的命運,在關鍵時刻,其他人都依靠他。
所以他不能累,不能休息,必須一刻不停地燃燒。
因為他站得太高,所以沒有人能看到他的疲倦和脆弱,沒人知道他在喝醉后也會失控地喊疼,甚至連他自己都不在乎。
阮存云默默地看著他,心中的念頭逐漸堅定。
系統的問題忙活了一下午,有驚無險地解決了。
工作中總會突然出現一些意外,打亂你本身的計劃。
而計劃被打亂,是秦方律最討厭的事情。
他翻了一遍計劃表,果然晚上又要加班了,頭痛。
秦方律又抬頭看看還坐在位置上沒挪窩的阮存云,更頭痛了。
阮存云最后檢查完一遍工作,關上電腦,神色自若地走到秦方律桌前,居高臨下地說:“秦總,我去給你買晚餐。”
這語氣不像是在喊“秦總”,而像是在喊“小秦子”。
“謝謝,真的不用麻煩你。”秦方律求饒,“我一會兒工作完了就回家吃飯。”
阮存云笑了一聲:“吃空氣嗎?我昨天看了,你冰箱里就兩個雞蛋和一瓶牛奶,有個雞蛋還裂了,我給你扔了。”
秦方律據理力爭:“我點外賣。”
阮存云沒理他,扔下一句“等著”,就兀自下了樓。
不一會兒阮存云就上來了,手里提著熱粥套餐。
“去你的休息室吃吧。”阮存云說。
秦方律無奈,粥品清香的熱意已經讓他感到餓了,還是嘴硬道:“你先自己吃吧。”
阮存云就站在旁邊看著他。
實在拗不過他,秦方律敗下陣來,認命地跟著阮存云走去休息室。
秦方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剛剛怎么說這是‘你的休息室’?”
阮存云把粥盒拿出來擺開,有點不開心:“我也沒有那么傻吧。”
秦方律解釋道:“我最開始是看你太累了,就不想叫醒你,想讓你好好休息。”
至于后來為什么還讓阮存云用他的休息室……不說全部,至少大半都是私心。
阮存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指著打開的粥道:“快喝吧。”
魚片粥清香細膩,適合胃疼的患者。
半碗下肚,秦方律覺得自己勞累一天的血條回來了大半。
然而自從上大學,秦方律就沒怎么被人這樣照顧過,一時間非常不適應。
“你這樣太麻煩了。”
秦方律一開口就是阮存云不愛聽的話,但阮存云就等在這兒呢。
秦方律繼續道:“我之前這么多年都這么過來了,真沒什么事兒。你這樣照顧我,太耗費時間和精力了,沒必要的。”
“哦。”阮存云抬起小巧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重復,“你說沒必要。”
“那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阮存云故作神秘地問。
一聽到“昨天晚上”,秦方律瞬間就緊張了,忙問:“我干什么了?”
阮存云拿出來一張紙,道:“你非要送我一張畫,還說給我簽名。結果我就收到了這個,一張白紙上有一條亂七八糟的曲線。”
秦方律看著那線條:“這是我寫的?”阮存云笑:“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呀?”
仔細看幾遍,秦方律突然直冒冷汗。
雖然醉酒后手抖得不行,但簽名的起筆和走筆還是他下意識的習慣。
這條線,如果正兒八經地簽好了,應該是一個大寫的英語單詞“balls”。
秦方律心有余悸,他居然差點在喝醉的時候把自己賣了。
阮存云又掏出來一顆扣子放到桌上,緩道:“你喝醉的時候,抓著我的手不讓我走,扯掉了我一顆袖扣。”
秦方律難以置信地望著這扣子,不相信這是自己會做出來的事。
突然想到司機說“你抓著阮先生不讓他走”,秦方律又有點相信了。
“你從下車就一直抓著我,和我說了好幾遍胃很痛,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
阮存云溫和地看著他。
秦方律動了動唇:“是嗎。”
阮存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想直視秦方律,但最后還是別開了眼。
他緩慢地說:“秦方律,我想分擔你的壓力,理解你的痛苦。讓你知道,雖然你身居高位,但并不是孑然一身,并不是不能倒下。你還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
秦方律捏緊了手里的筷子:“但接收他人的負面情緒是件很累的事。你已經很累了,我不想讓你更累……”
阮存云輕輕按住他的手背,繼續說:“你默許我用你的休息室,那你偶爾也在我這里休息一下,好不好。”
短短一句話的震撼太大了,阮存云似乎一直是那個需要被關懷的對象,但他現在挺直脊背告訴秦方律,我也可以支撐你。
秦方律眼眶變紅,心如刀絞:“可是……”
可是阮存云明明不需要負擔這些。
“秦方律,承認吧。”阮存云微微撅著嘴,有點委屈,有點傲慢。
“你很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