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端坐著,在文樓里,他身子微微傾斜。</br> 方才見諸臣的時候,他倒沒有顯山露水。</br> 可現(xiàn)在,卻頗有幾分警惕之色。</br> “陛下。”亦失哈道:“茶涼了,奴婢去換一副。”</br> 方才安靜得過分的大殿,終于有了一點生息。</br> 一般的時候,若是茶水涼了,亦失哈自會悄然無聲地換了。</br> 不過這個時候他這般說,其實也是發(fā)現(xiàn)了朱棣的異常,不過是借故想要接一個話茬而已。</br> 他說著,一面去收拾茶盞。m.</br> 朱棣卻道:“不必啦。解縉……沒曾想竟還活著。”</br> 此言一出,亦失哈頓時明白了什么,他微微低垂著頭道:“奴婢明白了。”</br> 朱棣瞥了他一眼,挑眉道:“你明白了什么?”</br> 亦失哈道:“奴婢……會處置妥當。”</br> 朱棣擺擺手道:“他現(xiàn)在是趙王長史,奉趙王的命令來京城,你要如何處置?”</br> 亦失哈忙道:“奴婢萬死。”</br> 朱棣澹澹道:“近來抓了不少人,可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朕抓再多,殺再多,也解不開這天下讀書人的憤恨,兩京十三省,數(shù)以十萬數(shù)的讀書人和士紳,朕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殺光殆盡了?”</br> 頓了頓,朱棣道:“這個解縉……名聲太大,在別人眼里,是朕虧待了他,且此人聰敏,若是懷有異心,反而不好對付。”</br> 亦失哈道:“下文讓錦衣衛(wèi)……”</br> 朱棣直接搖頭:“張安世這個人,看來你還是沒看清他。他還是太仁善了,別看外間人人都說他濫殺無辜,朕卻是知道他的,若非真有罪行,否則他斷不會輕易去構陷栽贓,去輕易地殺人。”</br> 亦失哈想了想道:“那索性由奴婢來……”</br> 朱棣依舊搖搖頭:“且看看再說吧,解縉……終究只是一人而已,此人若是能滋生事端,那也是天下有人不甘的緣故。”</br> 頓了頓,朱棣又道:“還是楊卿家說的對啊,與其去計較十三省的讀書人和士紳,不如將心思放在直隸這里,要勸導直隸的百姓,多去讀書。”</br> “讀書?”亦失哈目露不解。</br> 他不明白怎么又說到讀書去了。</br> 朱棣微笑道:“這些讀書人和士紳,當初太祖高皇帝,對他們也是深惡痛絕,也殺了不少,可最終,依舊還是給與他們優(yōu)待,你以為是什么緣故?是太祖高皇帝仁慈嗎?還是因為太祖高皇帝被他們所教化?”</br> 朱棣自問自答地道:“無它,只是因為……拿他們沒有辦法而已,我大明不能讓大字不識之人為官,也不可能,讓武夫來治理天下,若是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鏟除,誰來馭民呢?</br> 亦失哈眼眸微微一張,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奴婢明白了,只有直隸的讀書人越來越多,將來……便可用這些新政培養(yǎng)出來的讀書人,對十三省的上下官吏,取而代之。”</br> “可以這樣說。”朱棣道:“張安世奏報,此次隨黃孫陳情之人中,讀書人就有兩千三百余人,其中不少,負責負責組織、書信傳遞、宣講,這些讀書人,有功名者則達三百七十二人。由此可見,并非是所有的讀書人,都反對新政,除此之外,現(xiàn)在直隸入學者,有二十萬之巨,等將來這些人漸而成長,可以大用。”</br> 亦失哈心悅誠服地道:“陛下所慮深遠。”</br> 朱棣搖頭:“不是朕所慮深遠,是楊卿的話點醒了朕。”</br> “楊公……平日里一向少言,倒是這些日子,主動納言獻策的時候不少。”</br> 朱棣微笑著繼續(xù)道:“這是有大智慧的人,平日寡言,明哲保身,一旦遇有良機,便獻上胸中的韜略,此人……從前似乎沒有說過新政的好話。”</br> 亦失哈不由道:“會不會是……他見新政已有起色,所以……”</br> 朱棣搖頭:“這樣的人,不會臨時改變自己的志向和意愿的,可能在小事上,這般的人會妥協(xié),可一旦遭遇了大事,絕不會只因抓了一些亂黨,就改變自己的方略。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一直對新政沒有惡感,也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新政的好壞,漸而心向新政,只是……若是時機不成熟的時候,他也絕不會輕易的提出自己的建言,只有到了合適的時機時,才會將自己對新政的看法和建言奉上。”</br> “這就如他建言只關注直隸新政一樣,若是在早兩年,那時,直隸治下,有幾個讀書人與新政有關?若是提出這個建議,又有什么用?而現(xiàn)在,叫做今時不同往日,以直隸新政而撬動天下的時機已經(jīng)成熟,他才順勢,提出自己的見解。”</br> 亦失哈聽罷,便道:“老成持重,胸懷韜略,奴婢遠不及他。”</br> 朱棣大笑,舉起手指,指了指他道:“你一個奴婢,怎可和他相比。”</br> 亦失哈不生氣,很是坦蕩地道:“可奴婢比他忠心,比他更掏心窩子。”</br> 這話頓時深入朱棣之心,朱棣頷首,表示贊同。</br> 朱棣慢悠悠地拿起御桌上的茶盞,押了一口茶,才又道:“等著看吧,不出數(shù)日,這楊卿就要上書,闡述他的新政建言了。方才覲見時,朕聽他的言外之意,顯然他對新政的看法,是有自己主見的,早已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那么,必然不只是那寥寥幾語這樣簡單。”</br> 朱棣說罷,對亦失哈揮了揮手,便又繼續(xù)陷入了沉思。</br> 亦失哈自是默契地會意,默默地退了出去。</br> 可到了傍晚的時候,亦失哈卻又突然捧著一份奏疏來了,道:“陛下,楊公有奏。”</br> 朱棣聽罷,眼眸閃過一抹精光,隨即道:“朕還以為得再過幾日呢,誰曾想,這樣早!”</br> 當即,朱棣穩(wěn)穩(wěn)落座,接過了奏疏,微微低頭一看,卻見這奏疏上寫著:“直隸勸學疏”。</br> 朱棣見這五字,倒是板著臉,輕輕翻開來看。</br> 這奏疏之中,卻是成體系的提出了一套整個直隸的教育方法。</br> 楊榮所希望的是,建立一個官方所承認的教育體系,這個體系,需有別于地方上的學政。</br> 同時,在整個直隸,依舊設置學官,而這些學官的職責,也不再以傳統(tǒng)的科舉學官為主,其本職改為鼓勵進學,與各學堂共同研討出教程,設置一個官方的統(tǒng)一的考試,除此之外,對于好學和學有所成者,進行一定的獎勵。</br> 除此之外,各學堂所招募生員,都需在學政衙里造冊,制成學籍,規(guī)范各科,同時引用一批新政所需人才,授予榮職。</br> 為了鼓勵進學,尤其是優(yōu)秀的青年才俊,但凡是學業(yè)有成,能夠在各學堂聯(lián)考中成績佼佼者,為減輕其家中負擔,可命學官予以免學費,或供給祿米的獎勵。</br> 至于里頭的細則,更是洋洋數(shù)千言,絕不是一日之間,就可以寫就的。</br> 里頭許多需要考量的事,盡都思慮到了。</br> 學籍則證明了身份,免得良莠不齊,或是有一些小學堂出來的讀書人,無法得到文憑,沒有讀書的憑證,在就業(yè)方面,難免揪扯不清。</br> 同時,也可免使學堂不一,所教授的知識過于混亂,設置各學科,同時對某些學堂進行一定的管理,也免得有人以學堂之名招搖撞騙。</br> 而且有鑒于需鼓勵更多的平民子弟進學,又予以獎勵,也可使平民更愿意將子弟送入學堂。</br> 朱棣看得頗認真,他畢竟只善于決策,而厭惡繁瑣的行政事務,而楊榮卻將各處的情況都想的周全了。</br> 而這封奏疏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盡量的增加軍民百姓讀書的可能。</br> 另一方面,也使各處學堂進行規(guī)范化。</br> 再有,最好將學堂的教育,與新政產(chǎn)生聯(lián)系,使這些讀書人,將來肄業(yè),便可為朝廷所用。</br> 朱棣看罷,深鎖眉頭,禁不住道:“楊卿看來……沒少在這直隸的學政上頭下功夫。”</br> “陛下何以見得?”亦失哈帶著幾分好奇道。</br> 朱棣道:“這奏疏之中,提及到了直隸讀書人的具體數(shù)目,還有學堂數(shù)目,甚至還舉出了不少的事例,若是沒有足夠關注直隸的學政,絕不可能將這些東西,信手捏來。楊卿只怕早在兩年前,就已未雨綢繆,暗中搜羅這學政的訊息了。”</br> 亦失哈聽罷,頓時啞口無言。</br> 他心頭不免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也早該關注這件事,如此一來,到了現(xiàn)在,也可在陛下面前露一手了。</br> 論起來,這楊榮確實可以稱之為深謀遠慮了。</br> 亦失哈倒是在此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隨即道:“對了,陛下,奴婢剛剛得了東廠的奏報,說是……解縉的船,已至松江口了。”</br> 朱棣聽罷,只是抿了抿唇,沒有回應。</br> 從爪哇來的消息,雖是快船送達,可基本上,這快船的消息,也并沒有比解縉快多少。</br> 解縉的艦船,也是一艘郵船。</br> 因為大明與海外諸藩聯(lián)系日漸緊密,藩王所攜帶的家卷、隨員眾多,動輒就是數(shù)萬戶的遷徙。</br> 而這些人,畢竟在大明依舊還有許多的故舊,人在他鄉(xiāng),對于親友的思念更深,因而書信的往來十分頻繁,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物品的饋贈需求也是極大。</br> 在這種情況之下,不少的船行,紛紛推出了郵船的業(yè)務,將爪哇、安南、新洲、呂宋等地的書信以及需郵寄的包裹,送回大明本土,在裝載大量郵件的同時,也可趁此,做一些客船的買賣,因而……大明與這幾處地方的航線上,幾乎每隔七八日,就有郵船出入港口。</br> 解縉至松江口下岸,其實此時他的年紀并不大,卻已是飽經(jīng)風霜,膚色也黝黑了許多。</br> 他來到華亭縣的驛站暫時住下,當?shù)氐淖x書人和士紳,聽聞解縉抵達,竟紛紛來拜訪。</br> 看著這諸多綸巾儒衫之人,紛沓而來。</br> 解縉不敢怠慢,聽著他們的慰問之詞,解縉不由得淚水縱橫。</br> 六年了,這六年來,他人在異鄉(xiāng),萬里之外,猶如漂泊之浮萍,可以往的一切,卻都埋藏在心底,依舊記得牢固。</br> 如今,終于回到了此地,難免哽咽難言,這曾經(jīng)熟識的一切早已遠去,可現(xiàn)如今,卻又勐地出現(xiàn)在眼前,疑如夢境。</br> 當夜,帶著萬般觸動,與人細談了一夜。</br> 到了次日,卻不得不出發(fā),繼而往鎮(zhèn)江,再由鎮(zhèn)江入南京城。</br> 他乃長史,也是趙王的使者,自然而然,第一件事,便是去禮部遞交了趙王的奏疏,隨即在禮部候命,隨時聽詔。</br> 不過奏疏遞上去,皇帝卻沒有立即下旨召見。</br> 倒是他在鴻臚寺下榻的時候,來拜望他的人,竟如過江之鯽。</br> 京城之中,經(jīng)歷了一次陳情之后,百官之中,雖有不少人并沒有牽涉進逆桉,卻也不乏有對新政頗有微詞者。</br> 而讀書人,就更不必提了。</br> 幾乎所有人,心里都籠罩著一股沉重。</br> 解縉的回京,總算讓他們感覺似有了幾分慰藉。</br> 當然,慰藉只是暫時的,誰都知道,陛下已疏遠了解縉。</br> 屬于解縉和解縉們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br> 又過了數(shù)日,才有旨意來,命解縉至朝議時覲見。</br> 皇帝沒有私自見他,而只是安排在朝議時覲見,因為朝議時是準許各藩國的使節(jié)列席的。</br> 由此可見,皇帝對解縉沒有半分的情分,只將他當做是尋常的藩國使臣看待而已。</br> 這一日,百官匯聚。</br> 張安世也早已來了,他入宮最早,先去見了朱棣。</br> 朱棣則是取了楊榮的奏疏給他看,讓他酌情刪改。</br> 張安世只粗粗地看了一遍,便道:“臣回頭,讓長史府那邊再細細的梳理一遍。”</br> 朱棣頷首:“如此甚好。”</br> 張安世這時候卻道:“臣還有一事……”</br> 朱棣道:“盡言。”</br> 張安世道:“長史府書左于謙,為人穩(wěn)重,忠實可靠,此番也隨臣入朝覲見。”</br> 郡王的長史府,相當于一整套機構,里頭的官職大小不一,長史、司馬、主簿、功曹、錄事、兵曹、書左、門吏等等官職,張安世很久沒有向朱棣舉薦過人才了,現(xiàn)在突然一個區(qū)區(qū)的書左,竟是突然提及。</br> 聽到這個名字,朱棣倒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他笑了笑道:“噢,是一個舉人,起初還不肯去你那任職,是你請朕下了旨意,他才不情不愿的來的那個?”</br> 張安世臉上有一瞬間的尷尬,而后道:“正是。”</br> 朱棣微笑著道:“也好,你難得欣賞一人,如此盡心舉薦,那就好好的培養(yǎng)吧。此人有什么長處?”</br> 張安世這才神色自若起來,道:“平日里,他可為書左,或為功曹,可若是國家危難的時候,這樣的人,必是扶大廈于將頃,挽狂瀾于既倒之人。”</br> 這個評價,對朱棣而言,實在是過于夸張了,他沒有對此多說什么,只笑了笑道:“時候不早……該上朝了。”</br> 說罷,朱棣便舉步趕去崇文殿,升座。</br> 百官山呼萬歲。</br> 長史府書左于謙,則只能站在殿外。</br> 是的,有資格能在殿內的人,其實并不多,絕大多數(shù)大臣,只在殿外聽宣,偶爾能從殿中,聽到一些皇帝與大臣之間的奏對。</br> 不過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一個人。</br> 于謙乃是郡王長史府的書左,其實理論上,也屬于外臣,當然是與藩王的藩臣們在一起的。</br> 而有一人,很快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br> 甚至于謙見有許多人,都用仰慕的眼神看著此人。</br> 直到有人滴咕到解縉二字時。</br> 于謙勐地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后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解縉。</br> 要知道,解縉對于絕大多數(shù)讀書人而言,絕對屬于偶像一般的存在。</br> 若天下讀書人為無知少男少女,那么此刻,只怕會有無數(shù)人抱著解縉大呼giegie了。</br> 解縉此時的神情很平靜,顯然昨夜沒有睡好,所以此時顯得十分疲憊。</br> 而于謙也是沉穩(wěn)之人,卻沒有似別人一般,偷偷去瞧解縉,只是一瞥之后,心頭震撼,只覺得不虛此行。</br> 這時,內里的宦官高呼:“宣趙王府長史覲見。”</br> 此言一出,解縉開始整了整衣冠,而后慨然入殿。</br> “臣解縉見過陛下,吾皇萬歲。”</br>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解縉的身上。</br> 甚至是張安世,也細細地打量著他。這畢竟是老熟人了,往日里沒有少打交道啊。</br> 朱棣看著解縉,平靜地道:“趙王無恙否?”</br> “陛下,趙王有疾。”</br> 此言一出。</br> 滿殿之人,個個臉色怪異。</br> 趙王乃是朱棣的幼子,如今遠在萬里之外,解縉這一句有疾,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br> 如果趙王當真病了,一定會有人快馬送入宮中,不可能等使者來見時才告知。</br> 若只是小病,無關痛癢,那么作為使者,按理來說也應該隱瞞,因為畢竟只是小病,不應該讓君父擔心。</br> 所以,如果朱棣此前沒有收到急報,那么現(xiàn)在解縉的標準答桉應該是趙王無恙。</br> 這殿中之人,誰不是人精,只聽此言,頓時便明白,好戲登場,有人要搞事了。</br> 朱棣道:“何疾?”</br> 解縉道:“心疾。”</br> 朱棣:“……”</br> ………………</br> 元宵之后,恢復更新,這幾天在恢復狀態(tài),大家體諒一下,求月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