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和許太醫(yī)滴滴咕咕了許久。</br> 雙方還是很有默契的。</br> 畢竟是老伙伴了。</br> 雖然一般情況,張安世負責治病,許太醫(yī)負責挨打。</br> 不過很明顯,這一次若是出了事故,許太醫(yī)會被打得很重。</br>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br> 朱棣出了問題沒關(guān)系,可徐皇后出了問題,會比較麻煩,尤其是朱棣那火爆的性格。</br> 許太醫(yī)一直追問:“威國公,你說一句實在話,到底有多少把握?”</br> 張安世道:“五六成,不是已經(jīng)說了嗎?”</br> 許太醫(yī)便嘆息:“大夫真的不是人干的,尤其是沒有后臺的大夫。”</br> 他一臉幽怨,像極了一個癡情怨婦。</br> 張安世安慰道:“好了,別抱怨了,干活吧,老規(guī)矩,你在宮中守著,我去做一些準備。”</br> 張安世又囑咐幾句。</br> 而接下來……張安世寫下了一個方子,一看到這方子,許太醫(yī)臉色驟變。</br> 不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照著方子去抓藥。</br> 很快……</br> 便有御醫(yī)到了朱棣的面前。</br> “陛下。”</br> 朱棣心情不好,焦慮不安,看著這御醫(yī),道:“何事?”</br> “許醫(yī)官從臣這兒取藥。”</br> “嗯?”朱棣顯然好奇,只是取藥,為何還要找到他這個皇帝的頭上來。</br> “是嗎?抓的是什么藥?”朱棣下意識地道。</br> 這御醫(yī)道:“其中一味,有藏紅花,而且藥量很重。”</br> 這御醫(yī)一臉擔憂:“這藏紅花,對孕婦大為不利,甚至……可以說是……毒藥啊。”</br> 朱棣雖不懂藥理,不過這些常識卻是知道的。</br> 他凝視著御醫(yī),也是大惑不解的樣子:“是給皇后的藥?”</br> “是,是給皇后娘娘用的。”</br> “知道了。”朱棣點點頭。</br> 這御醫(yī)卻急了:“陛下……難道……”</br> “下去吧,朕知道了。”朱棣依舊平靜。</br> 御醫(yī)有些不甘。</br> 顯然……這太醫(yī)院里,不少人并不太服氣許太醫(yī)。</br> 按照朱元章所定下的制度,大抵上,一個蘿卜一個坑,太醫(yī)的兒子是太醫(yī),同樣的道理,醫(yī)官的兒子……也是醫(yī)官。</br> 可這位許太醫(yī),卻因為灌了幾次腸,一下子成了天下醫(yī)官之首,這放在后世,可大抵是衛(wèi)生部的部長,還兼任了醫(yī)藥管理局的局長啊。</br> 雖說在大明,百官們并不看重這個職位。</br> 可對于大夫們而言,就不一樣了。</br> 最重要的是,許太醫(yī)做了院使,那么原來那院使的兒子怎么辦?</br> 朱棣道:“朕說,朕知道了。”</br> 這御醫(yī)聽罷,顯得有些不甘心,卻忙是去了。</br> 徐皇后吃了藥,自是覺得身子越是不適。</br> 御醫(yī)們看診之后,越發(fā)的覺得情況開始有些不對。</br> 可此時,張安世卻已拉扯著許太醫(yī),開始尋覓產(chǎn)婦。</br>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大家都沒有接生的經(jīng)驗,此時……便需一次次地嘗試。</br> ….這種情況,是指望不上穩(wěn)婆的,只能讓許太醫(yī)來,而這許太醫(yī)因為和自己的性命攸關(guān),倒也踏踏實實的。</br> 問題就在于,產(chǎn)婦很難找,沒有人有興趣,讓張安世和許太醫(yī)接生。</br> 張安世先是花錢,讓人想辦法。</br> 又讓各處醫(yī)館,去尋那些有問題的孕婦。</br> 可效果都不好。</br> 張安世只能一次次地向人解釋,許太醫(yī)其實和太監(jiān)沒有多少分別,不信可以試一試。</br> 許太醫(yī)備受屈辱,因為……似乎滿京城都知道……他好像有點不太行。</br> 此時的許太醫(yī),只好忍辱負重。</br> 每一次,張安世向人們繪聲繪色地說到許太醫(yī)的隱痛,對方都露出狐疑的眼光,張安世道:“不信,大可以試一試。”</br> 說罷,請那人到一邊,壓低聲音說著,說著,又湊上去,偷偷取出一些金銀,往對方手里塞:“倘若察覺他沒有問題,這銀子便是你的。”</br> 那人收了銀子,則道:“公爺你自己說的,非是小人信不過公爺,實在是……”</br> 張安世道:“不必如此客氣,盡管去試。”</br> 于是那人帶著許太醫(yī)進了側(cè)房,隨去的還有一個雇來的風塵女子。</br> 小半時辰之后,人滿意地出來:“公爺果然說的沒錯。”</br> “我早說了。”張安世道:“這生孩子……本就是鬼門關(guān),這是太醫(yī),有他接生,最好不過了……若出了什么差錯,我再賠一筆銀子。”</br> 好不容易有了幾次經(jīng)驗之后,許太醫(yī)已經(jīng)麻木了。</br> 張安世安慰他道:“你有什么心得?”</br> 許太醫(yī)垂頭喪氣地道:“從前只是身子不行,可心里總還有一些念想,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現(xiàn)在……不但身子不行,接生了一些孩子,便連心里也不想了,想到女人就惡心,想吐。”</br> 張安世:“……”</br> “公爺怎么不說話了?”</br> 張安世只好道:“我想問的是……你覺得自己的手藝如何?”</br> “還不錯,起初還生疏,現(xiàn)在反而熟練了。”</br> 張安世滿意地點頭,而后道:“那東西用的如何?”</br> “習慣了。”</br> 張安世再次點頭:“但愿這一次不會出事吧。”</br> 許太醫(yī)卻是定定地看著張安世半響,表情真摯地道:“若真出了什么事,公爺記得照顧我的家小。”</br> “我會的。”張安世想也不想的就道。</br> 許太醫(yī)嘆口氣,幽幽道:“我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做大夫。”</br> 張安世安慰他:“你往好處想一想,你這輩子不受這個罪,說不定下輩子還是大夫。”</br> 許太醫(yī)道:“也有道理。”</br> “我再讓人去找?guī)讉€來……”張安世道:“能都練就多練,別到關(guān)鍵的時候失了手。”</br> 許太醫(yī)只好應(yīng)下。</br> 不過好在,許太醫(yī)名聲在外,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到了后來,有人肯主動登門,因為許太醫(yī)接產(chǎn)的成功率高,而且現(xiàn)在都已深信,其實許太醫(yī)就是個太監(jiān),沒了心理負擔,反而有人趨之若鶩了。</br> ….張安世挑選的,多是一些身子孱弱的孕婦,為的就是提高難度。</br> 可過不了兩日,宮里卻已來人了。</br> 有宦官匆匆而來,尋到了張安世,急令張安世和許太醫(yī)入宮。</br> 二人自是不敢怠慢,火速入宮,而此時,太子朱高熾以及許多命婦卻已到了。m.</br> 張安世有些緊張。</br> 因為他的藥,有一定的風險,甚至可以說,風險很大。</br> 他不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是不是噩耗,可能還未開始生產(chǎn),就已經(jīng)出事了。</br> 張安世快步到了寢殿,朱棣早已在此等著了。</br> 此時,朱棣凝視著張安世,深吸一口氣,顯然,朱棣比張安世還要緊張得多。</br> “陛下……”</br> 朱棣道:“出事了。”</br> 張安世嚇了一跳,立即往后悄悄退一步,讓許太醫(yī)微微擋在自己的面前。</br> 朱棣道:“羊水破了。”</br> 張安世這才長長松了口氣,向前一步,道:“臣……這就動手,只是……陛下……孩子最好不要在宮中生產(chǎn)。”</br> 朱棣挑了挑眉道:“為何?”</br> 張安世如實道:“這兒衛(wèi)生條件不好,臣在宮外頭,與許太醫(yī)一起,搭建了一個產(chǎn)房,專門用來生產(chǎn)。”</br> 朱棣聽罷,一愣,隨即就道:“你為何不早說?現(xiàn)在送去,會不會遲了?”</br> “不遲。”張安世道:“至少可以增加一些把握。”</br> 朱棣點頭,立馬吩咐人去安排。</br> 沒多久,乘輦便到了,有人扶著徐皇后進了乘輦,眾宦官健步如飛,由許太醫(yī)引著出宮。</br> 張安世則急得擦了擦汗,可此時,他卻不得不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br> 朱棣一面走,一面問:“朕聽聞,你的藥中,下了許多藏紅花?”</br> 張安世坦然地道:“藏紅花對孕婦而言,會引起宮縮,陛下知道宮縮是什么吧?”</br> 朱棣搖頭。</br> 張安世道:“這宮就像一個房子,宮縮的意思是,孩子所處的房子變小了……于是……就會把孩子擠出來,一般這種藥……其實讓孕婦吃下,會容易導(dǎo)致孩子……早產(chǎn)夭折……”</br> 朱棣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但是他信任張安世,相信張安世不會做傷害許皇后的事,于是點點頭道:“既如此,那么用這藥是何意?”</br> 張安世道:“胎兒的胎心不穩(wěn),這說明……他在里頭,已是出現(xiàn)了大麻煩,正因如此……所以必須趕緊讓他出生!臣算過了,他現(xiàn)在是七個半月又四日,雖是此時生出來很危險,可總比繼續(xù)留在肚里……最終成為死……”</br> 張安世說到這里,話卻是戛然而止,現(xiàn)在說這些……好像有點不吉利。</br> 朱棣立即明白了張安世的意思:“這樣小……不會出事嗎?”</br> 張安世道:“只要小心的護理,未必不能活下來……所以還是有一定的危險,而且此藥,也可能對娘娘的身子有影響,這算是以毒攻毒,可娘娘愛護肚里的孩子,臣也只好……盡力而為了。”</br> ….其實張安世一開始也很猶豫,可是即將為人父的他,還是能理解許皇后的渴望的,所以他最后選擇了拼一把。</br> 此時,朱棣頷首道:“哎……真難為了你,擔著這樣的干系。”</br> 其實這個時候,張安世已經(jīng)賭對了一半,因為……至少徐皇后早產(chǎn)了。</br> 孩子在肚子里,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一直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夭折。</br> 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早產(chǎn)出來再說。</br> 而至于早產(chǎn)出來,孩子能不能活,這就涉及到的……是命運還有護理了。</br> 此時的張安世,沒心思繼續(xù)解釋。</br> 不久之后,便到了紫禁城外的不遠處。</br> 朱棣卻發(fā)現(xiàn),這兒一處宅邸已被清空,竟早有不少的校尉,在此衛(wèi)戍。</br> 而這里,似乎經(jīng)過了重新的修繕。</br> 朱棣道:“這是你這幾日準備的?”</br> 張安世道:“是,這是臣盡力打造的。”</br> “難道比宮里還好?”朱棣有些奇怪。</br> 張安世沒辦法解釋。</br> 他道:“陛下,請隨臣來。”</br> 入宅,進入了一個廂房,這廂房經(jīng)過了改造,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子酒精味。</br> 朱棣已習慣了這個。</br> 張安世道:“陛下,請去沐浴一番吧,待會兒用酒精沖洗一下。”</br> “為何?”朱棣一愣,甚是不解地道。</br> 張安世道:“因為陛下也需隨臣與許太醫(yī)去。”</br> 朱棣更不解了,便道:“這等事,朕也有用?”</br> 張安世微微點頭道:“陛下至少可以搭把手,如若不然,臣和許太醫(yī)……”</br> 朱棣道:“若能救下母子,這也不算什么。”</br> 當下,沐浴,消毒,而后進入了‘產(chǎn)房’。</br> 這產(chǎn)房處于一個密閉的空間,最重要的是……這兒的屋頂,竟是玻璃的。</br> 這種專門燒制的玻璃,唯一的好處就是采光,而之所以選擇用玻璃采光,卻是因為……張安世不敢在這密閉的空間里,而且大量擦拭了酒精的地方,點上蠟燭。</br> 蠟燭一點,只怕大家一起都要玩完。</br> 因此,張安世準備了兩套方案,若是白日,則用這玻璃屋頂采光。</br> 若是夜晚,就讓人在這玻璃之外,點上無數(shù)的燈火,讓外頭亮如白晝。</br> 相較于采光而言,消毒在張安世眼里,才是天大的事。</br> 古代的產(chǎn)婦夭折率高,盡都因為如此。</br> 當然,古人們雖然不知道細菌的概念,不過卻也有消毒的辦法,就是用熱水。</br> 不過……這種辦法過于原始,也只是稍稍地進行消毒罷了,其他的,就全看天命了。</br> 除此之外,這廂房里,朱棣一進去,便覺得有些熱,這里的室溫,顯然比外頭要高一些。</br> 朱棣很快意識到,這里應(yīng)該燒了地龍。</br> 所謂地龍,就是在房子的下方,挖一個洞,而后加入炭火來燃燒,用一種較為原始的方式,來保持室溫。</br> ….這種地龍,南京城的紫禁城沒有,不過朱棣在北平的時候,卻知道元朝的大都,也就是現(xiàn)在的北平,皇宮中就有這個。</br> 張安世特意道:“陛下,臣躲在屏風后頭負責指導(dǎo),而許太醫(yī)……陛下,許太醫(yī)……他……”</br> “許太醫(yī)是閹人?”朱棣道。</br> 張安世道:“陛下圣明,果然什么事都知道。”</br> 朱棣很實在地道:“滿京城都知道了。”</br> 朱棣瞥了許太醫(yī)一眼。</br> 許太醫(yī)也不知道到底是喜是憂,只是縮著脖子,在一旁用鑷子將酒精中的其他的器皿取出來。</br> 張安世道:“那臣去屏風后了。”</br> 朱棣嘆口氣,道:“躲在屏風后……若是出了什么差錯怎么辦?”</br> “其實臣也不會這個……”張安世汗顏道:“臣對這個不熟,只能做一些指導(dǎo),實際操作還是得許太醫(yī)來。”</br> 說著,張安世上前,看著徐皇后,行了個禮道:“娘娘不必慌,不會有什么事的。”</br> 徐皇后卻顯得很鎮(zhèn)定。</br> 這一點令張安世佩服極了,一般的女子,只怕這個時候早已哇哇叫了。</br> 可徐皇后此時,竟比張安世幾個還平靜得多。</br> 她雖開始覺得吃痛,卻依舊抿嘴一笑,道:“你們也不要慌,真出了事,陛下不會責怪你們的,這是本宮堅持己見。”</br> 說著,她又看向許太醫(yī):“許太醫(yī),本宮知道你,你是一個穩(wěn)妥之人,不必害怕。”</br> 許太醫(yī)本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這時不禁感動起來,從事情發(fā)生到現(xiàn)在,沒人安慰他,不是說要將他千刀萬剮,就是有人叫他想開一些,這不是還沒死嗎?</br> 此時,他帶著幾分感激地忙道:“臣遵懿旨。”</br> 徐皇后這時才看向一直站在一旁定定看著她的朱棣,淺笑道:“陛下,你的脾氣要改一改了,若真有什么好歹……告訴趙王和漢王……叫他們不必奔喪,路途遙遠,他們又悲痛,本宮怕他們……身子吃不消。還有……”</br> 朱棣吸了吸鼻子:“好了,好了……”</br> 徐皇后似覺得越發(fā)的腹痛。</br> 而此時,張安世已識趣地躲到了屏風之后。</br> 他微微提高聲音道:“應(yīng)該差不多了,許太醫(yī),全看你了,流程你還記得吧。”</br> 許太醫(yī)道:“記……記得……不過請公爺,一定好好提點一二。”</br> 足足一個多時辰,終于……徐皇后開始發(fā)作了。</br> 張安世開始緊張起來,口里大呼一聲:“許太醫(yī)……”</br> 許太醫(yī)深吸一口氣,他開始嫻熟地使用器皿,先進行了消毒。</br> 緊接著,開始觀察。</br> 這時候,反而是不能急的,越急越不妥。</br> 徐皇后的年紀大,且又身子孱弱,很快便開始吃不消了。</br> 朱棣急得滿頭大汗,他非但幫不上忙,反而自己想要找人幫忙。</br> 此的時他,恨不得將屏風后閑坐的張安世直接像雞仔一樣拎出來,教他好好干活。</br> ….不過顯然,朱棣還是克制住了這種情緒。</br> 許太醫(yī)突然道:“宮口開了……已超過了四指。”</br> 張安世道:“別慌,慢慢來……”</br> 許太醫(yī)卻在此時帶著幾分慌亂道:“我忘了該怎么做了,威國公,你別嚇我,說這些有什么用。”</br> “我也有些慌,等我想一想……”</br> 又過了不知多久,宮口終于開了。</br> 只是……顯然似乎卡住了什么。</br> 這時,朱棣的臉色已經(jīng)變了,他慌張地道:“是不是難產(chǎn)了?”</br> 許太醫(yī)驚慌地道:“可……可能……”</br> 朱棣:“……”</br> 許太醫(yī)道:“卡住了……卡住了……”</br> 張安世也很急,忍者沖出去的沖動,忙道:“混蛋,用那產(chǎn)鉗啊,不是交代過無數(shù)次嗎?”</br> 許太醫(yī)方才從慌亂中鎮(zhèn)定下來。</br> 產(chǎn)鉗的熟練運用,是最重要的一點,一方面因為是催產(chǎn),所以徐皇后的宮縮特別厲害,再加上年紀大,腹中的孩子本來在肚子里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br> 而生產(chǎn)本就是一個冗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之中,且不說徐皇后能不能熬得住,若是按照正常的方法來出生,只怕這孩子在生產(chǎn)的半途,便要夭折。</br> 張安世是詢問過不少穩(wěn)婆的,這種情況在這個時代極為普遍,在這個夭折率幾乎高達兩成以上的時代,穩(wěn)婆們早就見得多了。</br> 而產(chǎn)鉗的作用,就是大大的加快生產(chǎn)的過程。</br> 也就是……拿一根鉗子,直接掏進去,夾住胎兒的腦袋,直接將他夾出來。</br> 這種方法,可謂是簡單粗暴。</br> 朱棣一看到……許太醫(yī)拿出了一個大家伙……這東西,好像是有兩根扇葉的火鉗,眼珠子都直了,口里下意識的道:“入你娘……你……”</br> 許太醫(yī)道:“陛下……這是威國公叫我做的。”</br> 張安世道:“娘娘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可見她身子已有些不濟,要加緊。”</br> 朱棣這才住口。</br> 此時他比任何人都要焦急,可接下來,他卻見到了匪夷所思的事。</br> 這許太醫(yī)又小心翼翼的,給這產(chǎn)鉗澆了一遍酒精,而后……取了剪子,開始剪開一些開口。</br> 朱棣眼珠子張大,童孔開始收縮。</br> 這許太醫(yī)哪里像個大夫,簡直就好像一個屠夫。</br> 接下來的事,朱棣已不忍去看了。</br> 他忙是別過腦袋去。</br> 可許太醫(yī),卻還在擦拭著汗,繼續(xù)忙碌。</br> 在確認了開口沒有問題之后,他小心的開始探出產(chǎn)鉗……</br> …………</br> 屏風后的張安世,屏住了呼吸。</br> 徐皇后已覺得自己的身體已不屬于自己了,長時間的宮縮和疼痛,再加上身子的虛弱,已讓她再沒有半分的氣力。</br> 而疼痛還在繼續(xù),可怕的是……她連叫喊,也已沒有氣力去喊出來。</br> 作為一個生了許多孩子的女人,徐皇后知道,若是這樣下去……只怕……一切都要完了。</br> ….可她想要用盡全身的氣力,卻覺得身子軟綿綿的,此時的她,只想昏睡。</br> 就在這一剎那之間,她甚至想到了生死,想到了自己的一個個的兒子和女兒,甚至還有陛下,乃至……還有她已過世的父親徐達,以及當初教導(dǎo)她的馬皇后。</br> 這念想,不過是剎那的事,卻讓徐皇后意識到了危險,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fā)生。</br> 這是女人的知覺,一個生過許多孩子的女人。</br> 就在她筋疲力盡的連思考都沒有了的時候。</br> 驟然之間,一聲嬰孩的哭啼,驟然響徹起來。</br> “嗚嗚嗚嗚……”</br> 不是那種嗚哇嗚哇清亮的嚎叫。</br> 又或者是殺豬似的。</br> 而像一只小貓,發(fā)出有氣無力的嗚嗚聲。</br> 朱棣本是將腦袋別過去,聽到了這動靜,他忙是轉(zhuǎn)頭,于是……他看到……那巨大的鉗子,夾著一個大老鼠一般的嬰兒的腦袋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簾。</br> “朕入你娘!你死定了。”</br> 許太醫(yī):“……”</br> “陛下……母子平安嗎?”屏風后的張安世,也已筋疲力盡,他覺得這個過程,比自己生娃還痛苦。</br> 片刻之后,卻聽朱棣道:“母女平安。”</br> ………………</br> 查資料耽誤了很多時間,下次會注意更新時間,以后不敢了!</br> 我的姐夫是太子.</br> 上山打老虎額提醒您:看完記得收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