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這東西究竟是個什么來歷啊,您塊給我們講講唄,都快急死人了?”</br> 林熙最先沉不住氣,老毛帶這件東西是來找他的,結果他除了能看出真假,什么也看不出來,請其他幾位專家幫忙也同樣如此,唯獨舒老看出來了,卻又諱莫如深,這不是讓人干著急嗎。</br> 聽見林熙的話,舒老登時變得目光飄忽,甚至還有些古怪的看著他,似乎包含了太多隱忍,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嘆。</br> 舒老很猶豫,猶豫要不要說出這件青銅大盤的來歷,以及上面銘文的內容,而且他很想不通,這件青銅大盤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又怎么會被林熙遇到,難道冥冥中真有天意?</br> 沉默了半晌,舒老還是決定如實說來,現在這么多人盯著這件青銅大盤,他想隱瞞也隱瞞不住,索性不如痛痛快快說出來,免得惹人懷疑。</br> 再說這件銘文記載的內容,也不見得真有其事。</br> “這件大盤的來歷,剛才小風也說了,應該是西周的東西,是西周什么時候的呢?應該是西周穆王時期的東西······”</br> 舒老的聲音很有穿透力,其他人也都凝神細聽,當他們知道這件青銅大盤是西周的物件時,頓時露出驚駭之色,甚至是難以置信。</br> 要知道,早些年出土的西周虢季子白盤,現在可是藏于國家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可那也不過是西周晚期的東西,銘文共有三百多字。</br> 而這件青銅大盤,卻是西周中期的物件,并且還是周穆王時期的東西,同樣有三百多字銘文。</br> 那豈不是說,老毛無意中得到的青銅大盤,價值還在虢季子白盤之上?</br> 眾所周知,周穆王姬姓名滿,是周昭王的兒子,也是西周第五位君主,共在位55年,是西周在位時間最長的君王。</br> 在他所在位期間,正值西周最強盛時期,文治武功堪稱鼎盛,因此他也被成為古代歷史上最富有傳奇色彩的帝王之一,世稱為“穆天子”,所作《呂刑》更是我國流傳下來的最早法典。</br> 周穆王是中年即位,發布臩命刑書,頒發天下明正典刑,從此勵精圖治,天下再度安寧,保持了周昭王盛世的延續。</br> 并且兩伐犬戎、西征昆侖,常年西略、開疆拓土,留下了許多傳說故事,可謂傳奇非常。</br> 春秋時期伍子胥的祖父伍舉,在勸說楚國國君時,把周穆王與商湯、周武王以及齊桓公、晉文公等一代雄主相提并論;管仲對齊桓公說周穆王效法文王、武王的治國理念,取得功績而成就其美名,這些都肯定了周穆王的歷史功績。</br> 史墻盤銘文載“只顯穆王,刑帥宇誨”,幾乎每個周代史官筆下,周穆王都是充滿智慧,而又能統御四方,威震宇內的君王。</br> 只是他常年征討,天子不在朝堂,導致朝政松弛,所以自他之后,西周開始由盛而衰,但這并不影響他在歷史上赫赫有名。</br> 而且迄今為止,已出土的帶有銘文的周穆王時期的青銅器數量并不多,而像這件青銅大盤這樣帶有數百字銘文的更是從未有過,即便價值不如虢季子白盤,只怕也不會差多少,所以其他專家才會震撼這件東西的來歷。</br> 更有甚至,這件青銅大盤的價值,已經不能用金錢衡量,而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就是林熙的雞缸杯在它面前也要遜色,怕是本次大會上,這件青銅大盤是當之無愧的魁首。</br> 不過世事都不是絕對,有道是高處不勝寒,這件青銅大盤過于寶貴,也許已經不適合參加本次大會,而是有更適合它的地方。</br> “確定了這件大盤的來歷,其他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主要還是銘文記載的內容,這里的銘文以四字為主,且修飾用韻,文辭優美,行文與《詩》全似,相當于鑄在青銅器上的詩。”</br> “而且銘文的書法頗具新意,用筆謹飭,字體規整,圓轉周到,一筆不茍甚有情致,這種金文還有個特殊名字,叫做‘玉著體’,常見于西周后期,但在周穆王時期就已經出現······”</br> 所謂青銅銘文,又稱之為金文和鐘鼎文,是指古代青銅器上的文字,商代到春秋時期的銘文,多是鑄成的,且以陰文多、陽文少,戰國時代的銘文則大多是刻成的。</br> 至于銘文內容,則大多是記事的,比如西周虢季子白盤,講述虢國的子白奉命出戰,榮立戰功以后,周王為其設宴慶功,并賜弓馬之物,子白因而作盤以為紀念。</br> 再比如散氏盤,記載的內容為土地轉讓,記述矢人付給散氏田地之事,并詳記田地的四至(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邊界)及封界,最后記載舉行盟誓的經過。</br> “舒老,這些銘文都記載了什么啊?”</br> 問這話的是風起,他雖是青銅器鑒定專家,但主攻的是春秋戰國時期的青銅器,而且對銘文不慎了解,更何況是‘玉著體’這種遠古文字?</br> 況且現在舒老就在面前,他當然要好好請教。</br> “這件青銅大盤,是一個叫造父的人所鑄,這個造父是誰,你們應該知道吧?”</br> 舒老故意買了個關子,笑瞇瞇的看著其他人,似乎是有意考校,又似乎有別的意味在其中。</br> “造父你們聽過么?”</br> 幾位專家雖都是各自領域的好手,但要涉及到歷史方面,尤其是西周這樣時隔數千年的上古歷史,就全都抓瞎了,反正他們沒有聽過‘造父’這個名字。</br> “造父嬴姓,其祖先伯益說是少昊的裔孫,被舜帝賜為嬴姓,據《史記》載:‘穆王使造父御,西巡狩,見西王母,樂之忘歸,而徐偃王反,穆王日馳千里馬,攻徐偃王,大破之,乃賜造父以趙城,由此為趙氏’”</br> “也就是說,造父是歷史上著名的善御者,是周穆王的親信,傳說他在桃林一帶得到八匹駿馬,調訓好后獻給周穆王。”</br> “周穆王為這八匹馬配備了最好的馬車,讓造父為他駕駛,經常外出打獵、游玩,有一次西行至昆侖山,見到西王母,樂而忘歸,正好這個時候,徐國徐偃王舉兵造反,得到消息的周穆王非常著急。”</br> “在此關鍵時刻,造父駕車日馳千里,使周穆王迅速返回鎬京,及時發兵打敗了徐偃王,平定了叛亂。”</br> “由于造父立了大功,周穆王便把趙城賜給他,自此以后,造父族就稱為趙氏,成為后來找過的始祖,幾十年后,造父的侄孫秦非子又因功封于秦,成為后來的秦國始祖。”</br> 林熙是歷史專業畢業,專修的又是中國古代史,對造父的名字當然不陌生,畢竟他是秦朝先祖,又與周穆王關系密切,連史記中都有他的名字。</br> “小林,你連這些都知道?”</br> 白院長是省博物院院長,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所有專家當中學識最高的,卻依舊被造父這個名字難道,而林熙雖然年紀輕輕,但能輕易說出造父來歷,由不得他不驚訝。</br> “我大學是歷史專業,專修是中國古代史,所以還有些記憶······”</br> 林熙態度謙遜,倒也沒有隱瞞什么,要是他連這都不知道,也就不用去考研了,干脆回家洗洗睡吧。</br> “傻小子說的不錯,造父的確是為周穆王駕車的親信,當年周穆王西征,就是由他為周穆王駕車,后來徐國作亂,也是他替周穆王駕車返回征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