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人身上的華陽針不再晃動,皮膚的火紅顏色,便在此時達到了極致,仿若絳紫色的綢緞。</br> 林熙當即拈起一根華陽針,從老人中指上扎入,所謂十指連心,中指距離心臟最近。</br> 隨著這針扎入,老人體內的火焰,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從中指飚射出來,如同一道血箭,滴落到事先準備好的清水中。</br> 可以看見,這些疾射出來的血液,和尋常血液有很大不同,全已經失去了活性,呈現烏黑之色,很快將整盆清水染成烏黑,傳來陣陣腥臭。</br> 血箭飚射的很快,不多時便失去了勁頭,老人皮膚的顏色,也因此漸漸變淡,直到血箭停止,皮膚幾乎恢復了正常,但也不是完全正常,卻比之前要好很多,就像太陽暴曬后的小麥色。</br> 灼血病很難靠針灸醫(yī)治,就算能醫(yī)治,也要經過數次反復針灸才行,可謂費時費力。</br> “景哥,藥好了沒,趕緊端過來讓阿姨服下!”</br> 好在林熙運氣不錯,下午如愿找打了化血草,有了化血草,最后的病根就能被拔掉。</br> 聽見林熙的聲音,早在廚房等候多時,心中擔憂卻又不敢出來打擾的景雍,當即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出來。</br> 那碗湯藥猩紅如血,還散發(fā)著濃郁的血腥味,若非那碗藥是景雍親手煎煮,怕是說什么也不敢給老人喝。</br> 景雍出來時,看見地上那盆清水,已經變成烏黑色,老人也躺在床榻上蒼白無力,氣若游絲,但皮膚顏色已經不再火紅。</br> 他甚至能感受到,老人的病癥也消失了。</br> “媽,小心燙,慢點喝······”</br> 老人全身動彈不得,只能張開嘴讓藥液慢慢滑進喉嚨。</br> 說來也是奇怪,隨著湯藥下肚,老人的氣色明顯好起來,皮膚顏色愈加趨于正常,很快便恢復了些許力氣。</br> “林經理,你的醫(yī)術真是出神入化,老身感覺好多了······”</br>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已經能說話,被景雍從床榻上扶起來,溫聲感謝林熙。</br> 而且可以聽出,老人的聲音也出現了變化,不再如以前那般洪亮,恢復了女性特有的聲帶。</br> 不過老人是好了,卻林熙卻累的不行,全身被汗水打濕,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雙手肌肉不斷顫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br> 好在功夫沒有白費,老人的病情應該沒問題了。</br> “那我就放心了,景哥,這個藥不能停,明天早上和晚上,還要煎煮一次讓阿姨服下,才能徹底根治,后面再靜養(yǎng)兩個月,應該就能下地走路了。”</br>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老人被折磨了十幾年?哪怕林熙跌坐在椅子上,沒法動彈,也不忘叮囑景雍,</br> “好,我記下了,謝謝!”</br> 景雍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惜字如金,但他言辭中的感恩,卻被林熙明顯聽出來,不禁露出欣慰笑容。</br> 他雖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但是自己付出了,總該得到應有的會怕,哪怕只是句“謝謝”。</br> 幾經遲疑后,老人數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問出了困惑依舊的疑問:“林經理,老身有句話,不知該問不該問?”</br> 林熙不知老人要問什么,但他此時正在恢復力氣,左右沒事做,就順著話接下去:“阿姨,您想問什么?”</br> 看林熙沒有拒絕,老人也就坦言問道:“老身想問,林經理你這身出神入化的醫(yī)術,想必是出自京都華家吧?”</br> 林熙愣了愣,心底有種荒誕的感覺,卻又不知道為什么,感覺老人是有重要事情要告訴自己。</br> “阿姨,您可能誤會了,我這醫(yī)術都是我?guī)煾到涛业模莻€道士,也不知道您說的京都華家是誰!”</br> 頓了頓,林熙又說道:“若是阿姨方便的話,我愿意洗耳恭聽。”</br> 看林熙不似說謊,老人也露出疑惑之色,林熙用的針灸包,明明就是華陽針,她雖被病魔纏身,眼力卻還是有的。</br> 況且華陽針天下無雙,絕不可能認錯。</br> 不過老人又很快釋然,京都華家早已經煙消云散,他們的東西流落在外,被林熙偶然得到,倒也在情理之中。</br> 既然林熙想知道華陽針的來歷,說出來倒是無妨。</br> “說起來,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啦,從古至今,歷史上有兩大中醫(yī)世家,堪稱杏林翹楚,一家姓玄,一家姓華,傳言他們兩家傳承自上古時代,具體如何,卻已經無從考究,不過在康熙年間,玄家因避諱康熙皇帝玄燁的名諱,改成了元姓,清代名往后,又改回了玄姓。改”</br> “不知道什么原因,從古自今,玄家和華家都有生死恩怨,老死不相往來,傳言跟秦始皇煉制長生不老藥有關,導致兩家不和,明爭暗斗不斷。”</br> “歷史上的華佗、孫思邈,張仲景,這些名醫(yī)都出自華家,或是與華家有淵源,還說道教始祖張道陵,也跟華家有淵源,是否真有其事,已經無人考證。”</br> “反倒是玄家,歷史上并未有名醫(yī)大家出現,卻依舊能穩(wěn)坐席位,與華家分庭抗禮,倒也堪稱傳奇。”</br> “八十年前,正是軍閥混戰(zhàn)其間,玄家與華家因為地位超然,受到很多古老家族的保護,在亂世中得以安寧,并且欣欣向榮。”</br> “那天,兩家同時有嬰兒誕生,玄家是個兒子,取名叫玄元升,華家是個女兒,取名叫華玉彤,兩家自此有了血脈傳承,人丁興旺。”</br> “這兩個嬰兒都是天之驕子,從小被家族悉心培養(yǎng),繼承了家族絕學,尤其是玄元升,不僅繼承了家族絕學,而且?guī)煂W淵源,能力出眾,可謂少年英雄。”</br> “他們出生的時候,恰好兩家長輩也在商討,兩家千年的恩怨,何必要繼續(xù)僵持下去,決定化干戈為玉帛,并且定下娃娃親,指腹為婚。”</br> “后來玄元升長大,英俊瀟灑,器宇不凡,華玉彤也越發(fā)漂亮,大家閨秀,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華玉彤更是對玄元升芳心暗許,兩家只等他們長大,結成秦晉之好,徹底化解經年恩怨。”</br> “可就在這個關口上,日本人打進來了,京都被占領,各大家族自身難保,慘遭屠戮,華家為防不測,將華玉彤送往了天師府,玄家則將玄元升,送到了巴川蓉城避難,等戰(zhàn)亂結束后,再接他們回來成親。”</br> “然而造化弄人,兩家的這個決定,惹下了天大的亂子,玄元升在蓉城幾年,不知怎么的,看上了別的女子,并互相約定終生,還把傳家玉佩給做定情信物。”</br> “后來日本人走了,玄元升和華玉彤回到了京都,兩家張羅著讓他們成親,這事情滿城皆知,各大家族無不派人恭賀,但就在婚禮上,玄元升突然悔婚了。”</br> “悔婚造成的后果,華玉彤以淚洗面,日漸憔悴,華家以為玄家有意羞辱他們,致使兩家維持的短暫和平,被就此打破。”</br> “繼而兩家的斗爭,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甚至發(fā)生了好幾次械斗,其余各大家族有心勸架,卻不知該如何勸起······”</br> 林熙追問道:“阿姨,那后來呢?”</br> 老人抬頭望向夜空,似乎在追憶,又似乎在緬懷,漸漸露出笑容,緩緩說道:“如果僅是這樣,事情倒可以漸漸消弭,玄元升也自知理虧,多方游走,希望能化解誤會。”</br> “但不知怎么的,華家打聽到,玄元升心儀女子的消息,并用此來威脅玄家就范,逼迫玄元升和華玉彤成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