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對藥伯,林熙還心懷同情,至少厭惡不起來,但現在聽了他那番話,忽然瞬間改變看法,因為能說出這種無情無義的話,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東西。</br> 又或者說,藥伯曾經是個好人,但自從家人慘死,他便被仇恨蒙蔽雙眼,多年下來早已經人性扭曲,以前有孫神醫的恩義束縛他,現在卻連這份恩義也沒了。</br> 所他再沒有任何顧忌,丑惡本性暴露無遺!</br>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么還要來鳳凰存,只要告訴孫神醫你想離開,我想孫神醫不會為難你才對?!?lt;/br> 聽見林熙的話,藥伯卻冷笑連連:“嘿嘿,你以為孫書什么什么正人君子?呵,那你知道他為什么來鳳凰村么?”</br> 林熙臉色不變:“為什么?”</br> “當然是因為寶藏!鳳凰村的來歷,小子你還不知道吧,那老子今天就告訴你,北宋末年宋江起義前夕,宋江為了沒有后顧之憂,便把家人全都安頓在鳳凰村,還有他們搶劫來的生辰綱,也一并埋藏在這里,當作日后東山再起的資本,卻沒想到剛出去起義,不到一年時間就兵敗被殺?!?lt;/br> 這個故事,林熙聽李大柱爹媽說起過,但卻和藥伯說的有些出入,出入不算太多,大體差不了多少,可這個故事跟孫神醫有什么關系?</br> 看了眼四周洞壁,藥伯的目光更加猙獰:“小子,你進來的時候難道沒有發現,這個山洞是被人鑿出來的嘛,嘿嘿,這就是宋江的大手筆,他將整座大山掏空,在里面設置了無數岔道口,如同大迷宮似得,但在所有岔道口中,只有一條通往我們現在的位置,你知道這是哪里么?”</br> 這話引起了林熙注意,才有時間仔細打量立身之處,原來是一方石室,石室不算太大,只有三十多平米,但相對沿途的狹長甬道來說,這里出現石室的確稀奇。</br> 這個石室中,除了林熙來時的那條甬道外,在藥伯身后同樣還有另一條甬道,兩條甬道互相貫通,空氣流入如同循環,使這里不至于憋悶。</br> 看來建造這方石室時,也考慮過通風問題。</br> 而在石室的東南角,還堆砌著數個大箱子,箱子都是用鐵皮打造,但因為放置時間太長,鐵皮表面已經風化銹蝕,很難看出本來面目,箱子里面則是放著大小不一的十塊,足足裝滿了十幾箱。</br> 眼看這幅詭異擺設,林熙眉頭皺起:“這是什么地方?”</br> 藥伯有些自嘲,又似乎有些憤恨,嘿嘿笑道:“這里當然是藏寶的地方,看到那些鐵皮箱子了嘛,里面原本是宋江劫來的生辰綱,但不知是哪個天殺的,竟然把生辰綱換成了破石頭,嘿嘿,還得老子竹籃打水一場空?!?lt;/br> 故作輕松的推了推眼鏡,林熙嗤笑道:“所以你來鳳凰村,不是為了照顧老先生,而是為了這些寶藏?我還以為你有情有義,看來還是高估了,你根本不配情義兩個字?!?lt;/br> 然而藥伯卻不接話,而是自顧自的直言道:“你以為孫書來鳳凰村做什么,還不是為了這些寶藏!老子這些年跟在他身邊,眼看他在京都所作所為,沒人比老子更了解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偽君子就是偽君子,還不是貪財好色的本性!”</br> 頓了頓,藥伯繼續說道:“嘿嘿,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得知,如心手中有這批寶藏的藏寶圖,所以決心收如心為徒,不僅如愿得到了藏寶圖,還放進了《寒鵲要論》里,他那三個徒弟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可我確實明明白白?!?lt;/br> “原本有那三個徒弟在,老子還不好意思明搶,現在三個徒弟都沒了,正好給了老子機會,本來老子得了《寒鵲要論》和藏寶圖,想來看看是不是真的,卻被你小子找上來了,真他媽悔氣?!?lt;/br> 知道事情經過后,林熙心中暗暗衡量,似乎想到了什么關鍵,嘴上卻不饒人:“老先生高風亮節,豈是你能猜測的?”</br> “雖然以前做過糊涂事,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反倒是你,老先生救了你的命,你現在卻這樣報答他,良心都讓狗吃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二先生他們也是你殺的吧,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名正言順的得到《寒鵲要論》。”</br> 聽見林熙的話,藥伯怔了怔,旋即獰聲大笑道:“哈哈哈,是老子殺的怎么樣,不是老子殺的又怎么樣?本來老子跟他們有約定,他們拿醫術,老子拿寶藏,結果全都各懷鬼胎,趕在老子面前黑吃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世道不都這樣嘛?!?lt;/br> 藥伯的話讓林熙心中震驚,原來白秋榮他們早跟藥伯有勾結,合謀奪得《寒鵲要論》,然后各取所需。</br> 甚至白秋榮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都已經跟藥伯合作,以為自己穩操勝券,然后又都想毀約,所以藥伯才動了殺心。</br> 若真是這樣,也能解釋藥伯的殺人動機,原來不是為了《寒鵲要論》,而是為了里面的藏寶圖。</br> 想到這里,林熙又反問道:“那你現在得到了什么,就是這堆破石頭?”</br> 可以看見,林熙的話如同引爆炸藥的導火線,讓藥伯本就猙獰的臉上,變得更加扭曲,甚至還有些癲狂:“老子也想知道,這里的寶藏呢,宋江埋在這里的寶藏呢,老子要的不是石頭,是寶藏,寶藏······”</br> 藥伯的情緒波動異常,幾乎有瘋癲傾向,被他抓在手中的童顏,更如同大海中的扁舟,隨時有覆滅的危險,只能發出無力的掙扎和抽泣。</br> “就是現在!”</br> 就在此時,林熙苦心制造的機會終于出現,他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藥伯松懈,當即欺身上前,雙方之間數米距離,轉瞬間便垮了過去,同時施展擒拿手直取藥伯右臂傷口處。</br> 而藥伯雖然精神恍惚,但畢竟是內家拳高手,耳聰目明反應迅捷,早在林熙沖來的瞬間,就已經做出反應,也猜出了林熙的目的,是想讓自己傷上加傷。</br> 藥伯哪能讓林熙如愿,抓住童顏脖子的右手一轉,然后把童顏往身前一推,企圖用童顏做擋箭牌,讓林熙有所顧忌不得不退。</br> 可事實上,林熙等的就是現在,在藥伯變換身形立足未穩之際,擒拿手在空中變化,一招太極十三勢中的“采”字訣,一拉一帶將童顏奪了回來。</br> 與此同時,林熙身形轉換,用自己身體護住童顏,而藥伯則因為舊力將近,新力未生,竟真叫林熙得逞了。</br> 這份戰績,足以讓林熙自傲,以半吊子水準和處于絕對劣勢,從藥伯手中救回人質,靠的不光是武力值,還有長時間的斗智斗勇。</br> 比如剛才和藥伯交談,轉移藥伯的注意力,然后引起他情緒波動,抓住時機悍然出手,并在出手前算計好所有可能性,這才最終得手成功。</br> “幽楠,照顧顏顏!”</br> 救下童顏瞬間,林熙將她退出拋給吳幽楠,并提醒吳幽楠接住童顏,而吳幽楠則是早已經心領神會,拖著萎靡的身體勉強將童顏接住。</br>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快到童顏來不及反應,卻在這個過程中哭的更加厲害,小臉上的驚恐難以用言語形容,或者這是她這輩子經歷的最大危險。</br> “林熙,小心!”</br> 其實不用提醒,林熙也知道即將面臨的后果,剛才藥伯舊力用盡才讓他得逞,但現在形勢逆轉,變成他新力未生,后輩更是門戶大開,藥伯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br> 即便要迎接藥伯的怒火,但只要能救出童顏,一切都是值得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