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秦宇展開扇面之前,陳鶴他們雖然也看出這是個老物件,但誰都還沒有太過認真。</br> 因為早在第一眼看到折扇的扇骨時,他們三個浸淫此道多年的老玩家,幾乎就可以斷定這把折扇是清代的老物件,不過年代卻只是清代晚期,距離現在并不算太遠。</br> 而且由于扇骨已經損壞的不成樣子,他們覺得里面的扇面也應該或多或少有些損傷,那么折扇本身的價值必將大打折扣,對于他們這種老玩家來說,這樣的物件基本是看不進眼里去的。</br> 然而,當秦宇完全打開折扇后,三個老玩家的目光卻落在扇面上死死挪不開半步,而且越看越震驚,甚至可以說用鄭重其事和小心翼翼來形容,生怕一個不小心錯過了什么似得。</br> 在同時看了幾分鐘后,三人分別從衣服口袋里,各自拿出攜帶的不同款式的放大鏡,陳鶴的放大鏡小如指甲,可以自由伸縮,就像是舊時代的“千里眼”一樣;而張森旭的卻大如鏡面,足有巴掌打下,還鑲著金呢;至于秦宇的則和葉行昊的差不多,只不過他不像葉行昊只是拿來充門面的,而是真真正正拿來鑒定的工具。</br> 這還是林熙第一次見他們這么正式的拿出專門的工具來,不由深深吃了一驚,他萬萬也沒想到這折扇的價值如此之高,竟然他們三人如此鄭重其事。</br> 其實,吃驚的遠不止林熙一人,就連當乖寶寶的安尤勇都吃驚無比,三個老玩家里面陳鶴和秦宇他都是熟識的,張森旭以前也曾見過,可他還從沒有見過三人的神色這樣凝重過。</br> 而且這把折扇的來歷他也是知道的,那天還是他帶著林熙去查的資料,當時只知道這個落款的人很了不起,如果是真跡肯定價值不菲。</br> 不過他對折扇的真假并不十分看好,畢竟哪有那么好的事兒,便宜能都讓林熙撿去了,可如今看來,這把折扇極有可能還是個真物件,至于價值,不菲是肯定的。</br> 但話又說回來,其實林熙心中早就有了底,今天拿來讓三人掌眼也只是給自己這個物件定個性,看看到底值多少錢,畢竟他最關心的還是錢。</br> 與此同時,張芷言對林熙愈加好奇,一雙好看的眸子里波光閃閃,似乎要將林熙看穿一般。</br> 因為張芷言怎么也沒想到除了佛像外,林熙竟然還帶來了這把折扇,如果說佛像的價值之前秦宇已經給他透過底兒,可這把折扇卻是沒有啊。</br> 再看秦宇三人彼時的模樣,這把折扇的傳承來歷和價值也已經呼之欲出,估價只是遲早的事,而且肯定不會太低,可即便是這樣林熙也還是一派氣定神閑,似乎就算遇到了天大的事情,都很難讓他吃驚。</br> 看林熙這么的從容自若,將一切了然于胸,張芷言忽然想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這句話,難道就是形容林熙的?</br> 在張芷言看來,自己眼前當然這人真的和別人很不一樣,懂佛理、懂歷史、懂古玩,甚至才情也不俗,而且還有樣的風度,她心中十分好奇這世上有沒有什么是他不懂的,又或者說有沒有什么會讓他大吃一驚的。</br> 她之所以把林熙當作朋友,主要就是覺得林熙不像那些刻意接近她的高干弟子,總是抱有極大的目的性,而林熙則是純粹的和她交往,就像她和夏琪一樣。</br> 當然這其中也有安尤勇和夏琪的影響存在,可如今她卻對坐在身邊的這個男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br> 這種興趣一旦產生就不可遏制,她想要好好的了解這個男人,想知道他究竟經歷過什么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可她哪里知道,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產生了強烈興趣時,這究竟意味著什么。</br> 不過至少在她心中,已經把林熙當成了真正的朋友,可謂是破了天荒,而且她還覺得林熙與其他男人有著極大的不同,可她卻忘了,幾天前她也曾覺得林熙令人討厭,覺得他在自己面前故意賣弄才情,和那些故意接近她的高干子弟并沒有什么兩樣。</br> 鑒定的過程是十分緩慢的,當靜室中毫無聲息的又過去半個小時后,安尤勇的肚子終于忍不住咕咕叫了出來,惹來張芷言忍俊不禁。</br> 秦宇三人也終于鑒定完畢,各自緩緩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可目光卻絲毫不肯挪開那扇面,似乎怕它會跑掉一般。</br> 彼時張森旭幽幽一嘆,目光復雜的看著面前被撐開的折扇,頗為苦澀的問道:“林熙,這把扇子也是老夫那天看的那個攤位的那把吧。”</br> 林熙露出和煦的笑容,輕笑道:“張老先生說的不錯,正是那把,那天您在那個攤位挑選物件時,小子就在您身后不遠處,看您抱著魚簍瓶和鼻煙壺走了后,忍不住好奇心也想上去看看,然后看中了這把折扇,不過小子眼拙的很,只是看它的樣式老舊才買回來了,今天正好幾位幫忙掌眼,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br> 話雖如此,可在場的誰不是人精,林熙只是這么一說,立即就想通了其中的來龍去脈,再看看張森旭的神色,也就八九不離十了。</br> 陳鶴雖然是張森旭多年的好友,但對此事似乎極為傷心,饒有興趣的問道:“怎么,老張你見過這把折扇。”</br> 聽到陳鶴的話,張森旭輕輕點頭,卻猶猶豫豫的不愿意說出來,仿佛這把折扇背后隱藏有他一段傷心的往事。</br> 然而張森旭還是說出來了,把自己和那天唱雙簧的胖瘦頭陀之間斗智斗勇的故事和盤托出,按理說這本來是一件能讓人拍手稱快的佳話,甚至能讓陳鶴羨慕不已,可如今說出來卻充滿了苦澀,仿佛是被打了臉一般。</br> 不過話說又說回來,張森旭的確像是被打了臉,準確的說應該是被打了眼,有道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丟了西瓜撿了芝麻的或許說的就是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