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王步的作品,祝可進還是忍不住再看了那件青花瓷一眼,然后深深嘆息一聲,不無失落的感慨道:“林小哥的眼光獨到,觀察入微,我祝老三今天算是真是服了,苦恨年年壓金線,卻為他人作嫁衣裳,我們這些老家伙也該退下去,把未來讓給你們年輕人了。”讓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灘上,我們這些老東西也時候推下去讓給年輕人了。”</br> 看到祝可進悵然若失的樣子,林熙難免有些于心不忍,當即出言勸慰道:“老先生,我也只是運氣好罷了,要不是您剛才提醒我,紫砂壺的大小和鈐印要渾然一體,我也不可能看出這件青花瓷的端倪,說起來我還要感謝您才對。”</br> 聽到林熙的話,祝可進一個勁兒的搖頭晃腦,顯然還沒從牛角尖里走出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當聽眾的周哲卻著急了:“胖老頭兒······”</br> “胖老頭兒”四個字才剛剛喊出口,周哲頓時就反應過來,覺得這個稱呼有些不妥,他之前這么稱呼祝可進,是因為花錢買吃虧心里不舒服,而他現在從這里撿了漏,要是再這么稱呼的話,那就真有些不禮貌了。</br> 稍作停頓過后,周哲改口道:“老先生,您剛說了這件青花瓷的來歷,還沒說他的價值呢,它能賣多少錢啊?”</br> 看了眼呼吸急促紅著臉,口是心非的周哲,祝可進并沒有責怪他的大呼小叫,反而很痛快的給出了估價:“出自王步之手的青花瓷,雖然年代不算久遠,但因為他的畫工獨到,頗具藝術價值和收藏價值,所以他的作品每件都是高價,尤其是他晚年大成之后的作品,更是能拍出數百萬的高價,比之宋代名窯也不遑多讓。”</br> 說到這里,祝可進瞥了眼周哲手中的青花瓷,然后又繼續說道:“不過你這件青花瓷嘛,盡管用的也是‘陶青老人’款,但明顯不是王步晚年的作品,而且畫工頗顯青澀,青料與瓷釉的色澤,給人的莊重渾厚和寧靜感還不是很足,所以這件青花瓷應該是新中國建國前后的作品,按照目前的市價來說,也就值個二三十萬塊錢吧。”</br> 聽到祝可進的估價,周哲頓時喜出望外,他最在乎的不是值多少錢,而是在乎都否真的撿漏,就像小學生獲得了“三好學生”的獎狀,其實他在乎的不是那張獎狀,而是在乎被表揚、被認可和被鼓勵。</br> 當然,對于被斷了經濟來源的周哲來說,他對那二三十萬塊錢的估價也同樣眼紅不已,因為有了那二三十萬塊錢,他就再也不是窮光蛋了,小金庫也能立馬鼓起來,更是能在林熙面前翻身的農奴把歌唱,再也不用忍受被威脅的淫威了。</br>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加上這二三十萬塊錢,再加上周哲本來的小金庫,想跟林熙現在三百多萬的身家相比,那還是不不值一提的,可就算是這樣,周哲也還是高興的不行。</br> 想到自己以后有錢了,周哲竟然忍不住傻笑起來,要不是林熙拉了他兩把,說不定連哈喇子都能流下來,他被林熙提醒后重新在座位上坐下來,然后一把將那件青花瓷緊緊抱在手中,仿佛生怕會長腿泡點一般,活像個守著存錢罐的土財主。</br> 看到周哲近似土財主的行為,祝可進頓時臉色一黑,比之前還要陰沉的可怕,他被林熙打擊兩次也就算了,現在還被周哲寒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里是強盜窩,會動手搶東西一般。</br> 就在這個時候,陳會長突然拍了拍祝可進的肩膀,不無斟酌的勸慰道:“老弟啊,你這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順當了,老輩人常說吃虧是福,我看吃了這個虧也沒什么不好的,至少也能當個教訓吧,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br> 知道陳會長是在勸自己,祝可進只能沉默不語,直到許久之后才抬起頭來,然后又露出笑瞇瞇的笑容,似乎已經從牛角尖里鉆出來了一般,但他到底是真鉆出來還是假鉆出來,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br> “老哥哥,多虧你點醒我啊······”</br> ·······</br> 晚上贏了一件唐代邢窯的白瓷碗,還順帶走了半包極品的碧螺春茶,要說林熙心中不高興,那行定是假的,可他卻沒有多少成就感,而且林熙很清楚,如果不是依靠天眼異能,說不定今天晚上還真就栽了,總的來說還是他學識不足,以后還得在這方面加把勁兒才行。</br> 和林熙不同的是,周哲在回來的路上可謂是歡呼雀躍,尤其是給遠在蓉城的寧七雪,打電話報過喜之后,更是時不時的呵呵傻笑,還抱著那件青花瓷在林熙眼前走兩圈,顯然是在有意炫耀,是告訴林熙他自己也終于撿漏了。</br> 看到周哲跟個傻子似得,林熙真是覺得好氣又好笑,他笑的是周哲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遇到這種事情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就跟沒長大的孩子似得,而他氣的則是,這小子今天晚上實在是太嘚瑟了,就差給他插個翅膀飛上天了。</br> 而且林熙也很郁悶,周哲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聽店員隨便忽悠兩句,稀里糊涂抱回來一個怎么看都是贗品的仿汝窯,竟然轉眼間就是身家十幾倍。</br> 如果林熙沒有天眼異能,讓他僅憑運氣去撿漏,估計撿一輩子都不見得能撿到,所以他又如何能不嫉妒?</br> 回到下榻的酒店,林熙給張芷言開了一間房間,就在他和周哲房間的隔壁,互相道過晚安之后,彼此就回到房間休息。</br> 值得一說的是,今天陪同張芷言來金陵的,本來還有秦宇的兩名助理,原計劃也是當天返回,但因為張芷言想跟林熙見面,又不想回到云間那個是非地,萬一被家里發現了林熙,說不定還要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哪怕能在金陵清靜一下午,在她看來也是好的。</br> 所以在辦完秦宇交付的事情后,張芷言就讓那兩名助理先回云間,自己則來秦淮河畔的夫子廟找林熙,然后等明天再一起回去,就算只有一晚上可以清靜的,在張芷言看來也是難能可貴。</br> 回到房間以后,林熙并沒有因為那件唐代邢窯的白瓷碗,和那半包碧螺春茶而高興,反而表情變得無比嚴肅,他將帶回來的白瓷碗放到一邊,然后將放置羊皮書的禮品袋打開,并從里面拿出那本和羊皮古書一模一樣的羊皮書。</br> 將羊皮書捧在手中,即便以林熙的城府,彼時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下午為了避免攤主的疑心,他拿起這本羊皮書后,并沒有急著仔細翻閱,而是當作尋常商品猶豫性的購買,即便是后來交易成功,也因為張芷言在身邊的原因,他還是沒有打開翻閱,直到現在回來房間,他才有空翻開這本羊皮書的扉頁。</br> 翻開羊皮古書的書皮,林熙看到從第一頁開始,里面的內容就跟玉天王的那本羊皮古書一模一樣,如果非要說區別的話,只能說玉天王的那本羊皮古書是秦漢時代的古物,而林熙手中的這本羊皮書,則是一本毫無紫金色光芒的高仿品。</br> 至于這本高仿品到底是從何而來,也就不是林熙能夠知道了,但只要能確定這本羊皮書中的內容,和玉天王的那本羊皮古書相同,對林熙來說就已經足夠了。</br> 也就是說,林熙沒能在玉天王那里找到玉佩的來歷,很有可能就隱藏在這本羊皮書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