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我們有辦法,隱匿身份······”</br> 林熙沉吟了許久,想出了一個辦法。</br> 商隊能瞞過大巫覡,同樣也能瞞過他們,要想出其不意,殺他個措手不及,只有改頭換面。</br> “隱匿身份簡單,但是已經有很多人,見過我們的相貌,不好隱瞞啊······”</br> 吳幽楠猜出林熙的用意,覺得切實可行,不過他們三個人,身份實在太特殊,又在人前顯過圣,人家又不是瞎子,肯定會認出來的。</br> 這是最棘手的地方!</br> 吳幽楠覺得棘手,林熙卻不以為然,他早就有了應對之策——鄧小雨!</br> 他相信鄧小雨,肯定有辦法,否則就不會提出來。</br> 林熙看向鄧小雨,目光灼灼,似乎在說:“有什么好辦法,趕緊拿出來吧,別藏著掖著了······”</br> “熙哥哥,你這么看著人家,人家怪不好意思呢······”</br> 鄧小雨裝作沒看到,微微低頭,臉色飛起兩片紅霞,好像真的害羞了。</br> 吳幽楠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爽,不過林熙告訴過她,這是鄧小雨的障眼法,當不得真,這才好受一些。</br> 把障眼法當真,死都不知怎么死的!</br> “我沒心情跟你玩笑······”</br> 林熙臉色一沉,沒有絲毫憐香惜玉,反而有些不善。</br> 對待鄧小雨,就得這個態度,她強你更強,否則得遭殃。</br> “好嘛,好嘛,真是無趣!用這個,帶上記性了······”</br> 鄧小雨撇了撇嘴,收斂了玩心,然后從小背包里,拿出兩個面具,給林熙扔去。</br> “人皮面具······”</br> 林熙接住面具,入手細膩,跟真人皮一般無二,頓時駭然不已。</br> 做出這兩張面具,用得是兩個活生生的人啊!</br> “怕了?愛用不用······”</br> 鄧小雨嘿嘿一笑,笑聲充滿了戲謔,態度也極其強硬。</br> 對她來說,一張人皮面具,一個活生生的人,算不得什么!</br> 林熙沒有回答她,默默地收起面具,現在這個時候,不是糾結旁枝末節,也不是矯情的時候。</br> 而且有這兩張面具,再去接近商隊,無疑方便了很多!</br> 不時,衛兵把處理好的野鹿,給林熙送來,林熙直接架上篝火,當場烤炙起來,并商量接下來的計劃。</br> “滋滋滋······”</br> 野鹿在篝火的烤炙下,漸漸變得金黃,淌出金黃的油脂,滿是飄香,香味誘人。</br> 林熙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以前沒白學廚!</br> 說到學廚,他又想到了那個明亮的少女——虞青茗,如果她也在這里,只要有吃的,所有煩惱都不會在乎吧。</br> “帝使大人,朋徒帶少山求見······”</br> 林熙分出一只鹿腿,一半給吳幽楠,一半給鄧小雨,自己掰下另一只鹿腿,大快朵頤的吃起來。</br> 還沒吃多少,外面傳來朋徒的聲音。</br> “讓少山進來!你可以回去了·······”</br> 林熙想了想,下達命令。</br> “遵命······”</br> 朋徒答應一聲,便沒有動靜,隨后少山走進來,雙腳踩在地面上,發出咚咚的響聲,然后跪在林熙面前,匍匐在地。</br> “不錯,干凈了,不臭了!以后,你就守在神殿外面,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進來,大巫覡也不行······”</br> 林熙打量少山,還是那副模樣,不過身上的污穢,已經清洗干凈,臭味淡了許多,被處理過的窗口,也已經結痂發黑。</br> 用不了多久,所有創口都能痊愈。</br> “吼吼······”</br> 聽到林熙的命令,少山發出低沉的吼聲,雖不能通人言,但是能感受到,他的絕對服從。</br> “好了,去吧······”</br> 林熙一揮手,讓少山出去。</br> “吼吼······”</br> 少山爬起來,向神殿外走去,但一步三回頭,似乎戀戀不舍,一雙眼睛,盯在烤野鹿上,仿佛長了釘子。</br> “賞你了······”</br> 林熙看出他的羨慕,抱起剩下的烤鹿,果斷扔給了少山。</br> 反正他們也吃不完。</br> “吼吼吼······”</br> 少山接過烤鹿,想也沒想,大口的吃起來,開心的像個孩子。</br> 他以前的食物,雖然也有野獸,但都是生吃,茹毛飲血,從沒有吃過熟食,如今甫一吃到,簡直如珍饈美味。</br> 很快,他便將半頭野鹿吃完,連骨頭都沒有剩下,然后跪拜林熙,履行使命去了。</br> “真是個傻大個······”</br> 鄧小雨撇了撇嘴,嘴上說傻大個,眼睛里卻是羨慕。</br> 有這么個奴仆在,簡直不要太舒服。</br> 林熙笑了笑,也露出了笑容,從這一刻起,他們在并蒂垣,才算有了保障。</br> 至少他們前面,有少山守衛安全。</br> ······</br> 黃昏,日暮西山。</br> 并蒂垣幅員遼闊,在這個時代,算是一個大部落,子民數以萬計,繁榮昌盛,后世的社會結構,基礎設施,在這里都能看到雛形。</br> 誰說古人不如今?古人的智慧,即便在這個時代,也能令后世仰止。</br> 并蒂垣以神殿和祭祀廣場為中心,不斷向外面延伸,道路橫平豎直,開闊空曠,兩旁的吊腳樓,鱗比櫛次的排列,不時有衛兵經過,可謂秩序分明。</br> 西南角,是這里的匠作區,燒紙陶器,制作炊具,編織竹器,打造土磚,都是在這里完成,是并蒂垣的重要之地。</br> 辛苦了一天的匠工們,黃昏時圍坐在一起,架起篝火,烤上食物,迎接黑夜的降臨,分享食物的美味,甚至有人模擬野獸,吼著沒有韻律的嗓子。</br> 匠工當中,有一人名叫陸木,面容生的有些丑陋,尖嘴猴腮,塌鼻蛇目,頭上戴著野雞羽毛做的頭帽,身穿葛色麻衣,腰間用草繩,系著一把石匕首。</br> 匕首雖是石器,但是鋒銳異常,遠遠地,便能感受到寒光,不比衛兵的兵器差。</br> 陸木不是并蒂垣的子民,原本也是一名兵奴,本來要隨奴隸祭祀,但因為他有匠作手藝,大巫覡格外開恩,免了他的兵奴身份,成為并蒂垣的子民。</br> 他的匠作手藝很好,燒得一手好陶器,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忘記了他曾經的身份,只記得他叫陸木,是自己的兄弟姐妹。</br> 陸木也告訴自己,自己不再是兵奴,而是帝君的子民,是并蒂垣的子民,平日里深居簡出,除了燒制陶器,很少與人接觸,甚至沒出過并蒂垣。</br> 直到不久前,有苗的使者找到他,他才記起曾經的身份——他是兵奴,是兵魔的子民,他可以為兵魔,獻上生命。</br> 而今,是他為兵魔效命的時候了!</br> 他從篝火架上面,撕下半塊獸肉,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獨自享用的,等待合適的機會,淡出所有人的視線。</br> 他以前也這樣,大家都習慣了!</br> 西南角再往西,有一個環繞百丈的池塘。</br> 和別處的熱鬧不同,池塘四周很安靜,枯萎蕭索的枯草,長的到處都是,幾乎要把這里掩蓋,幾座拉胯的吊腳樓,矗立在枯草當中,顯得尤為破敗。</br> 這里,仿佛被畫地成牢,隔絕出并蒂垣外。</br> 這里,是外來商隊的落腳地——圣主部落的商隊,就棲息在這里。</br> “唏律律······”</br> 吊腳樓外的空地上,幾匹家馬打著鼻響,后面拉著簡單的獨輪車,車上裝滿了貨物。</br> 幾名衣著明顯不是并蒂垣土著的人,正在將貨物上車,捆綁好,以便明天隨時能出發。</br> 這個時代的貨物,簡單的不能再簡單——都是以物易物,并蒂垣有什么,他們就換什么,比如陶器、竹器、炊具,及并蒂垣特產的野獸皮毛。</br> “呼嘯······”</br> 陸木在吊腳樓前駐足,伸出右手,微曲雙指,放在嘴邊吹了個呼哨,引起了圣主部落的注意。</br> “我們的貨物已經換完了,客人來晚了······”</br> 圣主部落走出一名青年,響應陸木的呼哨。</br> 交換貨物,以換完為止,他們來并蒂垣,已經有些日子了,早就換好了貨物,若非神物失竊,大巫覡要排查他們,他們商隊早就返回了。</br> “告訴南農,兵神的子民陸木要見他······”</br> 陸木用嘶啞的嗓音,表明自己的來意。</br> 兵魔是帝君對兵魔的貶稱,兵神,才是兵魔子民的尊稱。</br> “你在這里等著,我去請示首領······”</br> 聽到兵魔的子民,青年臉色劇變,其他人也如臨大敵,警惕地盯著陸木。</br> 不過青年沒有發難,而是決定報告首領,讓首領來定奪——他們的首領,名叫南農。</br> 陸木耐心的等待著,默數流逝的時間,并在某個恍惚間,忽然有所察覺,猛地看向池塘對面。</br> 那里沒枯草遮掩,有幾只水鳥盤旋,沒有任何異樣。</br> 不知道為什么,陸木忽然覺得,那里有一雙眼睛,正在窺探他似的。</br> “首領請你進去······”</br> 恰好這時,青年折返回來,請陸木入內。</br> 陸木收回目光,以為是自己想多了,然后進入吊腳樓。</br> 樓內布局很簡單,中間架著篝火,兩邊或堆放貨物,或鋪著枯草獸皮,是用來休憩的。</br> “兵魔余孽陸木,你敢單獨來見我······”</br> 正前方,長相英武的南農,發出雷鳴般的質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