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夸父族有兩支,一支是罪族,一支還是夸父族······”</br> 聽完大巫覡講的故事,林熙若有所思。</br> 大巫覡頷首道:“正是如此!朋徒是罪族后裔,自幼流落我族,做些粗累伙計,負責清掃神殿······”</br> 這么說,朋徒的嫌疑,應該是最小的——自幼流落到并蒂垣,生存了大半輩子,感情不比對夸父族少。</br> 而且他的體型,也不像能盜走神物的。</br> 當然,這只是猜測,事實如何,還需要驗證。</br> “另一支夸父族回了成都載天,他們后來怎么樣了······”</br> 鄧小雨消化完信息,又突然提問。</br> “后來便不得而知了,有傳言,夸父族已經隱世,連成都載天,也一并隱沒了······”</br> 大巫覡搖了搖頭,無法回答鄧小雨。</br> 他所知道的,是這個時代的大事件,隨處都有人傳唱,獲取難度很低,而那些小事件,以這個時代的通信,流傳基本不會太廣。</br> 即便有所耳聞,也是道聽途說。</br> “隱世了么?倒也對得上······”</br> 鄧小雨臉色稍緩,接受了夸父族隱世的傳言,不過還有些疑惑,讓她無法釋懷,需要佐證才行。</br> 比如,成都載天在哪里!</br> 林熙耳力還算不錯,聽見了鄧小雨的低喃,頓時心中一動,記下了夸父族,也記下了程度載天——能讓鄧小雨如此上心的,絕對不同尋常。</br> “朋徒,我來問你,神物被盜當日,你在哪里······”</br> 定了定神,林熙掃向朋徒,目光灼灼,精光綻放,仿佛能直達人心。</br> “朋徒受命于大巫覡,每日晨昏清掃神殿,那日早晨去,神物還在殿中,黃昏去,神物就不見了,神物何時被盜的,朋徒不知道啊······”</br> 朋徒跪在地上,以頭搶地,態度誠惶誠恐,虔誠無比。</br> “也就是說,你是第一個發現神物被盜的······”</br> 林熙抓住了重點,大聲質問。</br> “是······”</br> 朋徒佝僂的身軀顫抖,如同風中飄絮,隨時都會被淹沒。</br> “帝使大人,朋徒雖是第一個發現的,但在我們趕到神殿前,他一直沒有離開過,而且我審訊過他,確實沒有可疑······”</br> 大巫覡適時地站出來,替朋徒解釋罪責。</br> 他看得出來,林熙在懷疑朋徒。</br> “這樣么?是我想多了······”</br> 林熙斟酌片刻,神情緩緩放松。</br> 神物失竊以后,朋徒第一個進入神殿,嫌疑肯定是最大的,但他身為罪族,身材如此矮小,堂而皇之的盜走神物,確實不大可能。</br> 關鍵是,他沒有作案動機。</br> “神物被盜那日,你們可有察覺異常······”</br> 林熙又問那十二名衛兵。</br> “一如往常,沒有任何異常······”</br> 衛兵們齊齊搖頭,說出了同樣的答案。</br> 他們看守在神殿外,如果有異常,絕不可能瞞過十二雙眼睛。</br> “這就奇怪了,沒有異常,不是內鬼所為,還能是誰呢······”</br> 林熙的問題雖簡單,但是觸及核心,并且每時每刻,都在注意衛兵們的微表情,如果他們有鬼,逃不過他的眼睛。</br> “除了他們,還有沒有其他人進入神殿······”</br> 林熙轉身問大巫覡。</br> 大巫覡搖頭道:“神殿是神明降臨之所,除了我與朋徒,任何人不得進入······”</br> 這個時代對神明的敬畏,僅次于帝君,倒也無可厚非。</br> 林熙忍不住想到:“難道憑空消失了不成·······”</br> 忽然,林熙心中一動,轉身問鄧小雨:“女使大人,請問你是何時來并蒂垣的······”</br> 林熙毫不掩飾自己的試探。</br> 鄧小雨扶著小背包,甜膩的笑道:“熙哥哥,你是在懷疑我么······”</br> 林熙默不作聲,只看著鄧小雨,就差在腦門上寫著:不錯,我就是懷疑你,咋的?不行么!</br> 吳幽楠拉了拉林熙,輕聲提醒道:“小雨她不會的吧······”</br> 在吳幽楠的記憶力,鄧小雨心地不壞,絕不會做這種事。</br> “你知道她有多妖女,就不會這么想了······”</br> 林熙無暇解釋,只在心里吐槽,而且他的懷疑,是有依據的。</br> 鄧小雨借助六道銅盤,穿越到這個時代,肯定是有目的的,至于是什么目的,暫時不得而知。</br> 不過可以推測,她想回歸自己的時代,必須借助那件神物,而且以她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盜走神物,并非沒有可能。</br> 也就是說,她的嫌疑最大。</br> “女使大人的到來,是在神物被盜之后,也是她帶來消息,說帝使大人即將降臨,會為我族尋回神物······”</br> 鄧小雨沒有解釋,大巫覡反倒站出來,解答了林熙的懷疑。</br> 同時,解釋了另一個問題——林熙這位帝使大人,突然降臨并蒂垣,為何沒有引起懷疑。</br> “小妖女,果然是你算好的······”</br> 鄧小雨的嫌疑盡去,林熙神色稍緩,但還是不懷好意——鄧小雨對他的掌控,真是超乎想象的多。</br> “熙哥哥,你還懷疑我么······”</br> 鄧小雨眨眨眼,笑著反問林熙,像極了挑釁。</br> 林熙懶得理他,裝作沒聽見,繼而問大巫覡:“神物被盜事關重大,你身為并蒂垣大巫覡,難道沒有絲毫線索么······”</br> 大巫覡慚愧的低下頭,恭敬道:“帝使大人明察秋毫,我確實有所懷疑······”</br> 林熙精神一震,問道:“懷疑誰?請講·······”</br> 大巫覡沉吟了一下,組織好語言,然后娓娓道來:“我族居于并蒂垣,乃是帝君欽賜正統,但并蒂垣上,并不止有我族······”</br> “還有誰······”林熙感覺到了麻煩。</br> 大巫覡指向北方,告訴道:“并蒂垣外的矮山上,居住著兩個部落,北山上的有苗,曾是兵魔余孽,后因兵魔被斬,流落到了這里······”</br> 大巫覡又指向西方,繼續道:“西山上居住的,是并蒂垣的蠻夷,因不服教化,蒙昧野蠻,被驅逐到了那里······”</br> 林熙尋聲望去,遠處矮山的輪廓,漸漸清晰了起來。</br> “好家伙,原來你們不是土著,而是搶了別人的地盤,還好意思說人家蠻夷······”</br> 林熙在心里默默吐槽,對這個時代的野蠻,有了更深刻的認知——只要是帝君敕封的,全都是正統,否則,全都是蠻夷。</br> “你懷疑是他們所為······”</br> 林熙把想法壓在心底,再問大巫覡。</br> 大巫覡點頭默認。</br> 林熙又問道:“誰的嫌疑會更大······”</br> 大巫覡不假思索,道:“有苗部落!他們是兵魔余孽,我族是帝君敕封,為此經常征伐,幸虧我族有神明護佑,才能安然無恙······”</br> 也就是說,兵魔雖已服誅,天下歸于帝君,但在小范圍內,兵魔余孽還在鬧事,甚至帝君敕封的正統,未必是他們對手。</br> “為什么不會是蠻夷呢······”林熙反問道。</br> 大巫覡嗤笑一聲,道:“蠻夷愚昧無知,只知以勇武服人,神物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用處,但是有苗不同,他們很狡詐······”</br> 大巫覡話里話外,無不流露著驕傲,反復天生高人一等,俯瞰那些蠻夷部落。</br> 是誰給你的勇氣!</br> 不過他的回答里,透露出一個重要信息,有苗盜走神物,肯定有很大陰謀,說不定,想收集兵魔殘軀,重新復活兵魔。</br> 這個想法很荒誕,但是在這個時代,并非沒有可能。</br> “小小的并蒂垣,竟然如此復雜,看來想找回神物,不簡單啊······”</br> 林熙揉了揉眉心,對這里的復雜環境,感到深深的厭倦,并且能感受到,其中的危險重重。</br> 如果有苗盜走神物,真是為了復活兵魔,林熙將要面對的,可能不止是有苗,還有整個兵魔余孽。</br> 別說在這個堪比神話的世界,就是普通社會,面對如此龐然巨物,一人之力,渺小若螻蟻。</br> 稍有不慎,就會被踩死!</br> 但是沒有辦法啊,要回到自己的時代,必須要借助神物,所以林熙能做的,只有迎難而上了。</br> 希望他手里的帝劍,可以保護他周全吧!</br> “帝使大人,是我愚鈍,您問了所有人,為什么不問少山呢······”</br> 大巫覡的這個疑惑,已經憋了很久了。</br> 林熙問了朋徒,問了衛兵,甚至懷疑鄧小雨,唯獨沒有問少山,顯然不合情理。</br> “你覺得他的體型,能盜走神物么······”</br> 林熙反問大巫覡,言語中有些揶揄。</br> “這、這······是我愚鈍了······”</br> 大巫覡這才反應過來,少山的提醒,堪比一座小山,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最矚目的,他想盜走神物,又不被發現,無異于難如登天。</br> 而且少山的神智,看起來并不聰明,甚至不如孩童,只是依靠兵奴本能,聽從主人的命令。</br> 這樣一個傻大個,說他盜走神物,誰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