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來看,喝里有個大繭子,好像是元妃說的蠶繭······”</br> 岸邊忽然傳來女子清越的聲音,帶著些許驚奇。</br> 不消片刻,穿著葛布麻衣,頭發(fā)被草繩束著,皮膚略顯黝黑,容貌極為普通的女子,出現(xiàn)在了岸邊。</br> 女子身后,還有兩名同伴,相貌與女子相差無幾,一起驚奇的打量著白繭。</br> “先打撈上來,回去讓大巫覡看看······”</br> 一女子比較穩(wěn)重,找來一根長竹竿,站在岸邊青石上,將白繭慢慢勾過來,準備拖上岸來。</br> 女子愕然的發(fā)現(xiàn),白繭是如此沉重,她竟然拖不動。</br> “快來幫我······”</br> 女子招呼同伴,一起用力,廢了好大力氣,才把白繭拖上來。</br> “蠶繭不會這么沉,會不會是魚啊······”另一個女子如是道。</br> 初時的女子摸了摸白繭,又搖了搖頭:“哪有這種大白魚?我覺得這就是蠶繭,元妃來傳教時,我見過的······”</br> 此時,吳幽楠有了些許知覺,聽見外面有說話聲,本能的想要求救,奈何身體虛弱,根本說不出話來,于是用盡力氣,掙扎身上的觸須。</br> “你們快看,這東西還會動·······”</br> 吳幽楠的掙扎,引起女子的關注,頓時嚇了一跳,紛紛向后退去,防備無比。</br> 他們的眼神,仿佛看見了妖怪。</br> “你們在這兒看著,我去找大巫覡來······”</br> 初時的女子較為鎮(zhèn)定,見白繭只動了兩下,便又恢復了平靜,果然打了聲招呼,朝后方吊腳樓跑去。</br> 吳幽楠渾渾噩噩,用盡了力氣,已經(jīng)無力掙扎,只能憑意志堅持,不讓自己昏睡過去。</br> 不知過了多久,外界傳來一個聲音:“先把它扯開,看看里面有什么,也許是天神賜給并蒂垣的神器······”</br> 吳幽楠模糊的意識,只聽見了前半句,知道自己得救了,因此精神一松,又昏沉了過去。</br> ······</br> 黑暗中,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林熙不知沉淪了多久。</br> 忽然,他的意識向下墜去,速度越來越快,又猛地一頓,好像掉進了什么東西。</br> 意識與身體融合,林熙悠悠轉(zhuǎn)醒。</br> “帝使大人傷情厲害,還需要靜心調(diào)理,方有望蘇醒過來,女使大人請安心······”</br> 恍惚間,林熙聽見陌生的聲音,語調(diào)極為怪異,晦澀難懂,抑揚頓挫,好像念誦咒語一般,絕不像普通話。</br> 那是遠古漢語!</br> 這段時間,隊伍白天尋找大墓,晚上跟刀把子學遠古漢語,林熙雖說不上精通,但勉強能聽得懂。</br> “難道,我被守陵人救了······”</br> 想起被白繭包裹前的遭遇,以及耳邊的遠古漢語,林熙忽然意識到,自己應該被守陵人救了。</br> “感謝大巫覡,等帝使醒來,我再麻煩您······”</br> 一個熟悉的女聲,忽然在耳邊響起,清越動聽,仿佛百靈鳥一般,還帶著一絲俏皮。</br> 隨后,傳來腳步聲,漸行漸遠,應該是大巫覡走了。</br> 同時,聽見那個女聲,林熙猛地一震——鄧小雨!</br> 這是鄧小雨的聲音,絕不會有錯!</br> 她果然在并蒂垣,而且一直在守陵人村寨!</br> 念及此處,林熙用盡全力,努力睜開眼皮,但因為昏迷太久,身體乏力,眼皮重如泰山,仿佛黏在了一起,一時間竟睜不開。</br> 又試了好幾次,林熙終于睜開眼睛,眼前的黑暗瞬間退去,進而充斥一片白光,待到適應后,周圍總算真實起來。</br> 這是吊腳樓屋內(nèi)。</br> 林熙身體下面,是簡易的床榻,上面鋪著干凈的枯草,身上蓋著一張獸皮,屋子中央,燃著一堆篝火,火苗跳躍,溫暖充斥吊腳樓。</br> 除此之外,可謂家徒四壁,什么都沒有。</br> 林熙移動目光,果然在床榻邊,看見了鄧小雨——她還是穿著藍色苗衣,背著白色小布包,模樣嬌憨可愛,看似天真無邪。</br> “熙哥哥,你終于醒了啊?我剛才還在想,你要是再不醒,就殺死你算了······”</br> 林熙的動靜,瞞不過吳幽楠的眼睛,并露出愁苦模樣,似乎后悔下手晚了。</br> 她額頭上的鈴鐺,因此“叮當”作響,發(fā)出空靈的聲音。</br> 剛才蘇醒的林熙,心里陡然一寒,全身汗毛倒豎,驚出了一身冷汗,意識更清醒了不少。</br> 以他對鄧小雨的了解,絕對說得到做得到,不會有絲毫手軟,于是心里暗罵:“這個小妖女······”</br> 表秒上,林熙裝作沒聽見,虛弱的問道:“小雨,這是哪里,你怎么會在這兒······”</br> 鄧小雨在林熙身邊坐下,晃動雙腳,天真道:“這里啊,當然是并蒂垣啊,我為什么來這里,你真的不知道么······”</br> 四方勢力齊聚并蒂垣,已經(jīng)是公開的秘密——都是為了大墓而來,為了得到墓中的東西。</br> 這種白癡問題,還用問嘛!</br> 林熙被嗆了一下,不知說什么好,一時間陷入沉默,氛圍寂靜的可怕。</br> 他跟鄧小雨的關系,似敵非敵,似友非友,雖然他早就知道,鄧小雨肯定在并蒂垣,現(xiàn)在真的見面了,又有點手足無措。</br> 都怪這個小妖女,實在捉摸不透。</br> “不對,這不是并蒂垣······”</br> 為了緩和尷尬氛圍,林熙抬眼往外屋外,愕然發(fā)現(xiàn)外面的世界,布滿了朦朧白霧,錯落著許多吊腳樓,守陵人穿梭期間,一派祥和景象。</br> 可是林熙記得,孤島因為地理原因,絕不會出現(xiàn)白霧,守陵人村寨的布局,也不是這番景象,守陵人之間,更不會如此祥和。</br> 因為大首領被殺,外鄉(xiāng)人侵入并蒂垣,他們現(xiàn)在每時每刻,都處于備戰(zhàn)狀態(tài),而且是全民皆兵。</br> 更為關鍵是,并蒂垣外的群山,消失了!</br> 不是被白霧掩映,而是真的消失了,一覽無余。</br> 林熙猛然意識到,這里不是并蒂垣,至少不是孤島上的并蒂垣。</br> “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么?熙哥哥,你還真是聰明呢······”</br> 林熙駭然的驚呼,并未讓鄧小雨驚訝,反而似笑非笑的,打趣著林熙。</br>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br> 林熙沒心情玩笑,更想知道現(xiàn)在的處境。</br> “怎么說呢,這里是并蒂垣,也不是并蒂垣,準確的說,應該是遠古時代的并蒂垣······”</br> 鄧小雨撐著下巴,認真的想了想,然后給出解釋。</br> “遠古時代的并蒂垣?這怎么可能······”</br> 林熙頓時愣住了,不敢相信,覺得太過于荒誕。</br> “通俗點講,你穿越了,回到了遠古時代······”</br> 鄧小雨再次解釋,讓荒誕變成真實。</br> 林熙腦中轟然一聲,一片渾渾噩噩,他從前的認知,被徹底的顛覆。</br> 穿越這個詞,現(xiàn)代人都不陌生,影視和小說經(jīng)常出現(xiàn),卻從沒有人當真過,只以為是無稽之談,博君一笑罷了。</br> 而今自己竟真的穿越了,林熙的心情可想而知。</br> “原來,古書上的記載,并不是空穴來風······”</br> 恍惚間,林熙想起以前在古書上看過故事,當時覺得是神話傳奇,如今看來,卻有可能是真的。</br> 比如《世說新語》與《后漢書》的作者,曾在他筆下的著作《幽明錄》中,記錄了一個有關穿越的故事。</br> 傳說劉晨和阮肇是兩個采藥人,某天,他們結伴上山采藥,中途不慎迷路,時間久了,找不到出路,又饑又渴,走投無路之際,發(fā)現(xiàn)了一條潺潺的小溪。</br> 兩人撲向溪邊暢飲,瞟見小溪上游漂下來幾團胡麻飯,于是意識到,附近肯定有人居住。</br> 他們沿著溪流前進,不一會兒,果然遇見了兩名女子。</br> 劉晨和阮肇分別娶兩名女子為妻,幸福美滿地生活了兩年時間,因為他們放不下家中父母,便找了個時間,回家接父母去享福。</br> 然而回到家的劉晨和阮肇,驚覺竟找不到曾經(jīng)熟悉的路,四處打聽了很久,也沒有探到父母的消息,等他們好不容易摸索到祖宅,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人去樓空。</br> 劉晨和阮肇這才醒悟,山中才過些許年歲,外面的時間,已經(jīng)流逝了好幾個甲子,他們的父母、故人,早已做了古。</br> 無獨有偶,在《隋書·經(jīng)籍志》中,也記載了一個類似的故事。</br> 樵夫王質(zhì)上山砍柴,見遠處有好幾個孩子正在下去,于是湊上去觀看。</br> 孩子們的年齡看似不大,下棋卻是高手,王質(zhì)一不小心,看入了迷。</br>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太陽下山了,精彩的對局也進入了尾聲,孩子們轉(zhuǎn)過頭問王質(zhì):“你是不是該回去了······”</br> 王質(zhì)這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這么晚了。</br> 他抓著斧子往家里趕,一路上總感覺哪里不對,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斧子竟已腐朽不堪、</br> 回到家,他家的房子也消失了,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打聽,才知曉時間已過百余年,當年的故人,早就化作了黃土,而今的人們,更記不起他是誰。</br> 還有個更熟悉的故事,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故事中的桃花源,也仿佛另一個世界,漁夫穿越而去,又穿越而回,所以后來再也找不到</br> 若這些故事是真的,林熙穿越回遠古時代,倒也可以理解了。</br> 關鍵是,他是怎么穿越的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