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吼······”</br> 就在眾人驚駭之時,那東西頭頂的花骨朵,忽然向外面裂開,張開了血盆大口。</br> 口中,遍布尖牙利齒,密密麻麻,并淌著腥臭涎液,一股令人作嘔的腥風,直撲林熙面門。</br> 它嘶吼的對象,正是連續兩次傷它,令它厭惡至極的林熙!</br> 隨著它的嘶吼,它身上那些觸須,也仿佛活了過來,各自蜿蜒飛舞,如同飛舞的怪蛇,還有它身上那些疙瘩,也都紛紛裂開,如同一張張嘴巴,布滿尖細的牙齒。</br> “救命,救命啊······”</br> 倒霉的大水牛,何曾見過這種怪物,早就被嚇傻眼了,同時他感覺到,纏住他的觸須,正把它向上抬起,送進花骨朵張開的深淵巨口。</br> 他已經預感到命運,不斷地大喊求救。</br> 然后,沒有人能救他!</br> “大水牛······”</br> 在眾人悲憤的目光中,大水牛被扔進了花骨朵,他來還不急掙扎,花骨朵猛然一合,便沒有半點生意。</br> 須臾,花骨朵再次張開,大水牛已經不見,只能看見那些利齒上,沾染著粘稠的鮮血,以及碎裂的肉——那是大水牛的。</br> 大水牛的美味,令怪東西身上的觸須,瘋狂的沸騰起來,揮舞的更加厲害,那些疙瘩上的裂口,也在開開合合,似乎極其興奮。</br> “嘶吼吼······”</br> 那東西又一聲嘶吼,似乎不滿足胃口,又似乎要報仇,如同蛟龍一般,向后一個蓄勢,直沖林熙面門而來。</br> 令人畏之如虎的濕地,在它身下如履平地,數百上千米的距離,不過眨眼之間,便被它橫跨而過,來到林熙的頭頂。</br> “林熙,小心······”</br> 吳幽楠見到這一幕,瞬間頭皮炸裂,毛骨悚然,用盡平生的力氣,提醒林熙要小心,并且向林熙跑去。</br> 幸好,被小閔攔了下來。</br> 同時,言致也異口同聲,喊出同樣的擔憂,同樣向林熙跑去,小閔為了救吳幽楠,竟然沒能拉住她。</br> “給我死······”</br> 那東西撲來的瞬間,林熙便做出反應,頂著血雨腥風,一邊后跳飛腿,一邊用盡全力,狠狠的劈下劍鋒,直指花骨朵。</br> 同時,那東西收拾的觸須,仿佛活了過來,變身一根根藤蔓,向林熙身上纏去,或變成一根根鞭子,凌空而來。</br> “噗通······”</br> 林熙與那東西碰撞,青霜劍砍在花骨朵上,劈出了一道裂痕,但那東西的怪力,也把林熙震飛出去,如同一列火車,撞擊在他的胸口,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差點全部吐了出來。</br> “噼啪······”</br> 同時,觸手也來到林熙身前,林熙強忍疼痛,左掌揮出西域金蟬絲,將所有觸手切斷,不料有漏網之魚,狠狠抽在他身上,頓時衣物裂開,皮開肉綻。</br> 林熙一路翻滾,倒飛出數十米遠,身體才落在地上,感覺頭暈目眩,全身骨頭琵琶作響,仿佛斷裂了似的。</br> “嘶吼吼······”</br> 那東西的觸手被切斷,花骨朵被劈開,也是遭受重創,但它體型龐大,生命旺盛,這點上對它來說,并非不可以忍受。</br> 它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林熙對它的傷害。</br> 那東西嘶吼一聲,再次朝林熙撲來,身軀如巨蟒般,轟隆隆犁地而來。</br> 它要撞死林熙,再吞了他,才能一雪前恥。</br> “言致······”</br> 林熙受到重創,即便強行忍耐,把天眼異能運轉到極致,化解體力傷勢,短時間也難以行動,只能眼睜睜的等死。</br> 忽然,他身前出現一道身影,張開雙臂擋住他,并在下個瞬間,被那東西撞飛出去,血灑長空,沒了動靜。</br> 林熙認出那是言致,頓時目眥欲裂,心頭如被扎了一刀,本就被重創的臟腑,再度急火攻心,噴出了大口鮮血。</br> 誰都沒有想到,言致會擋在他身前。</br> “嘶吼吼······”</br> 那東西一擊得逞,仰天嘶鳴一聲,收縮軀體,再想林熙撞來。</br> 這一次,沒人能替林熙擋了。</br> 林熙也在憤怒、不甘和絕望中,閉上了雙眼,等待死亡的降臨。</br> 面對如此怪物,非人力所能及,他已經用盡全力,無力掙扎了。</br> “嗤喇······”</br> 關鍵時刻,一條繩索飛來,纏住林熙的腰桿,然后一拽,林熙便倒飛出去,恰好趕在那東西撞上他之前。</br> 須臾,林熙落地,吃驚地的真開眼,原來是小閔救了他。</br> “言致、言致你醒醒,她還有氣,可以救······”</br> 林熙獲救,但來不及喘息,就朝言致撲了過去。</br> 言致已被蘇旻和大兵就回來,胸口一片眼紅,嘴角鮮血彌漫,人事不省。</br> 林熙摸了下她的脈搏,雖已微弱至極,但仍在跳動,只是命懸一線。</br> 林熙想都沒有想,一邊催動天眼異能,梳理言致的內傷,一邊解開華陽針,十指翻飛,分別拈出四根金針,刺入言致身上的大穴,封住她的奇經八脈,護住她的心包,不遺余力的搶救。</br> 奇經八脈共有八條經脈,穴位有上百道之多,林熙不會全部封住,只需封住主要穴即可,可即便如此,對他的消耗也不輕。</br> 本就重傷的林熙,加上此番消耗,全身力氣幾乎被抽干,臉色更是詭異醬紫。</br> 好在,言致的情況穩住了。</br> 她的舍身相救,令林熙愧疚,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br> “嘶吼吼······”</br> 林熙被人救走,令那東西愈加瘋狂,一邊劇烈扭動身體,拍打林中濕地,攪的一片渾濁,惡臭翻滾,一邊仰天嘶吼,宣泄它的怒火,發泄它的不甘。</br> 但不知道為什么,它只是發泄著,卻沒有追擊上來,似乎離不開那片濕地,所能到達的最遠距離,就是林熙被救走的地方。</br> “這怪物太離譜了,既然他上不來,我們趕緊撤吧······”</br> 秋月姐見狀,急忙建議撤退,若遲則生變,他們肯定擋不住。</br> 至于報仇,想不都不敢想。</br> 這個建議雖然懦弱,卻沒有人反對,自覺地收拾東西,準備逃離此地。</br> “嗡嗡嗡······”</br> 吳幽楠含著眼淚,和小閔扶起林熙,正要退去時,一陣嗡嗡的嗡名聲,忽然從遠處傳來。</br> 聲音由遠及近,初時不可聞,如蚊蟲,后面越來越大,宛若雷霆,蓋過了那東西的嘶吼,不過眨眼時間,便來到了濕地上空,烏泱泱一片,如同一片烏云。</br> 來者是一批飛蟲,仔細看去,只有個頭大小,與知了差不多大,通體銀白色,生著三對透明翅膀,腹部有六對足,口齒伶俐,銳若刀鋒。</br> 烏云中間,另有一直拳頭大的飛蟲,長有六隊翅膀,十二對足,口齒呈喇叭形,發出啾啾的叫聲。</br> 它是這片烏云的王!</br> “那是?寒螀!完了,全都完了,天要絕我們啊······”</br> 刀把子看到那片烏云,瞬間充滿了絕望,比面對那東西時,絕望的更徹底。</br> 蘇旻急聲問道:“前輩,寒螀是什么······”</br> 刀把子喃喃道:“啃人的蟬,它們就是啃人的蟬,一旦被盯上,就是跗骨之蛆啊······”</br> 眾人臉色煞白,也被絕望籠罩了。</br> 前面兩天,刀把子曾說起過寒螀,這東西之詭異,堪稱這片山區之最,任何東西在它們面前,都是被消化的對象,一旦被盯上,連骨頭都剩不下。</br> 不過,寒螀都在北部山區,不在眼下這條路上,所以隊伍并不擔心,這也是刀把子拒絕走近路,從咸寧入山的原因。</br> 萬萬沒有想到,好不容易擺脫那東西,又被寒螀追了上來,除非天要絕我,刀把子實在想不出,為何如此倒霉。</br> 然而怪異的是,無數寒螀形成的烏云,并未沖隊伍而來,而是在濕地上空盤旋,似乎在尋找什么。</br> “啾啾······”</br> 忽然,寒螀王一聲號令,烏云直沖岸邊而來,然后俯沖下來,包圍林熙剛才重傷的地方,瘋狂的啃噬起來,直至掘地三尺。</br> 這一幕,看傻了所有人。</br> 寒螀王不啃人,改成吃土了?</br> 唯有林熙,看清楚了真相,寒螀不是吃土,而是在吃他流下的鮮血。</br> 林熙瞬間想到,鄧小雨曾說過的話——他的鮮血對某些生物而言,是最天然的克星,也是最厲害的靈媒。</br> 靈媒也分為兩種,一種是致命的吸引力,一種是致命的克星。</br> 而今,寒螀他的鮮血的渴求,顯然具有極大誘惑——它們是被吸引來的。</br> “我有辦法了,小閔,復合弓給我·······”</br> 下個瞬間,林熙靈光一閃,想到了對付那東西,以及寒螀們的辦法。</br> 他一邊招呼小閔,一邊割下一塊衣角,再隔開左手,將鮮血滴在衣角上,再接過復合弓,搭上精鋼箭,在肩頭上系好沾血的衣角,對準那東西的花骨朵,狠狠的射了出去。</br> “嗤咻······”</br> 弓弦震動,精鋼箭飛射出去,劃破長空,投入寒螀群眾,然后破開烏云,射進花骨朵的利齒間。</br> “啾啾······”</br> 帶血衣角的路過,如同釣魚的誘餌,瞬間激起寒螀王的暴動,一聲尖叫過后,帶著遮天蔽日般的烏云,沖向了那東西,直奔花骨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