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表達的態度,也是其他人的態度。</br> 刀把子卻并不領情,沒有任何回應,反而向上望去,仿佛能透過遮天密林,看到遙遠的并蒂垣,神情也愈加凝重。</br> 片刻后,他幽幽說道:“翻過這座山,就算深入這片區域的腹地,進入了并蒂垣的邊界,要小心了······”</br> 眾人同時凜然,心情愈加沉重。</br> 須臾,林熙決斷道:“再休息一刻鐘,繼續趕路,盡快越過山區腹地,找打并蒂垣······”</br> 眾人默然不語,不用林熙提醒,他們也曉得的。</br> 林熙跟吳幽楠到旁邊,找了個石頭,坐下休息,補充食物、水分,秋月姐、蘇旻也回到隊伍最后,負責斷后。</br> “給你,巧克力······”</br> 坐下不久,林熙剛灌了兩口水,正準備拿出肉干,一只纖纖素手,拿著一塊巧克力,突然伸了過來。</br> 林熙抬頭望去,看見了言致溫婉的笑容,不由得愣了愣。</br> 在這深山老林里,巧克力可是好東西,可以快速補充熱量,體力,比肉干更劃算,容易攜帶。</br> 沒想到,言致會帶上它。</br> “謝謝······”</br> 林熙接過巧克力,道了聲謝。</br> “不客氣!吳小姐,這是你的······”</br> 言致攏了攏頭發,笑容依舊,繼而又拿出一塊,遞給了吳幽楠。</br> 待吳幽楠接下,她依次給小閔,刀把子,大兵,行動隊,及隊伍最后的秋月姐和蘇旻,分別送去巧克力,獲得了一致好感。</br> 巧克力雖小,但禮輕情意重。</br> 做完一切,她獨自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不麻煩任何人,超然世外。</br> 吳幽楠拆開巧克力,卻無心食用,而是望著言致,對林熙輕聲道:“這位言小姐給我的感覺好熟悉啊,好像似曾相識······”</br> 林熙也停下了動作,向言致看了過去,并驚訝道:“你也這么覺得?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在此之前,我確定不認識她······”</br> 林熙一人的感覺,可以說是錯覺,但吳幽楠也有此錯覺,那就奇了怪了。m.</br> 許是察覺到林熙的目光,言致抬頭看來,展顏頷首示意,沒人半點不適。</br> 林熙會以頷首后,言致便低下了頭,吃自己的巧克力,宛如大家閨秀版,舉止極其得體。</br> “可能是我們想多了吧······”林熙如是說道。</br> 吳幽楠歪著頭,想了想,覺得頗有道理。</br> 忽然,林熙似乎想到什么,囑咐身后的小閔道:“小閔,后面的路不太平,你多照顧下言小姐,別她他受傷······”</br> 小閔言簡意賅,答應道:“好······”</br> 說話間,他提起復合弓起身,朝言致那邊走去,卻并未刻意靠近,而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外停下,執行林熙交代的任務。</br> 值得一說,林熙為此次任務,把家底全都帶上了,青霜劍,復合弓,西域金蟬絲,甚至連華陽針,都被他綁在了腰間,以防不測。</br> 事先吳幽楠覺得,他這么做是多此一舉,如今看來,他當時的決定,是多么明智和確幸,否則遇到了危機,手無寸鐵,才是最致命的。</br> “時間差不多了,繼續趕路,加快速度······”</br> 一刻鐘到了,林熙招呼隊伍,繼續向前趕路。</br> 刀把子在隊伍最前面,負責帶路,開路,林熙居后領隊,言致在隊伍中間,被行動隊嚴密保護,一行人如同細小的螞蟻,緩慢的穿梭在崇山峻嶺間。</br> 有道是望山跑死馬,一天時間下來,隊伍堪堪翻過這座山,到達了背面的山腳下。</br> 當然,除了山高林密,崎嶇難行,無路可走以外,隊伍身上的行李,也是很大的負擔,除了個人身上的行李,負重最多的,就是行動隊的人。</br> 他們不僅要帶行李,隊伍的帳篷,干糧,以及探尋古墓的精密儀器,都是他們負責攜帶,又因為要保護隊伍,他們每個人身上,還有不少武器裝備。</br> 核算下來,他們每個人身上,至少負重50斤以上,若非是軍隊出身,恐怕早就撐不住了,即便是軍隊出身,也把他們累的夠嗆。</br> “今晚就在這里宿營,準備一下······”</br> 黃昏時分,隊伍在背面山腳停下,刀把子宣布宿營。</br> 林熙放眼望去,前方是一條平緩的縱向峽谷,峽谷對面,又是一座高山,聳入云端,難見其有多高。</br> 峽谷中間,是一片清澈的湖泊,清可見底,不見任何魚蝦,倒映著青蔥綠山,仿佛一塊碧玉盤,通透而惹人喜愛。</br> 最關鍵是,這條湖泊的寬度,足有上百米長,要想到對岸去,可沒那么容易。</br> 刀把子一聲令下,隊伍迅速行動起來。</br> 大兵負責監督,其他人幫忙,行動隊負責執行——選擇宿營區,搭建帳篷,拋灑石灰,撿拾干柴,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br> 唯獨刀把子,來到湖泊水邊,望著對岸,本就綠豆般的眼睛,瞇的更細了,臉色也嚴肅無比。</br> 林熙察覺到異樣,過來請教道:“前輩,我看你心事重重,有什么不對么······”</br> 刀把子沒有隱瞞,憂心忡忡道:“我二十年前來的時候,還沒有這條湖泊,只是一條小水溪,可以直接趟過去······”</br> 還以為什么事呢,原來是為這個。</br> 林熙笑道:“您老也說了,那是二十年前了,二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地質衍變,匯聚成湖泊,不算稀奇吧?您別太多慮了······”</br> 刀把子嘿嘿一下,橫眼掃過來,不屑道:“你懂什么?這里的任何變化,都有可能暗藏殺機,一不小心,小命可就沒了·······”</br> 林熙搖了搖頭,也不爭辯,但還是覺得,刀把子太小題大做,杯弓蛇影,謹慎過頭了。</br> “前輩,您若覺得不妥,不妨可以繞行,避開這條湖泊······”</br> 林熙抬眼望去,見蘇旻走了過來。</br> “這倒是個辦法······”</br> 蘇旻的建議,也是刀把子所想,但是繞行,會耽擱路程時間,且其他地方,刀把子不熟悉,若有未知危險,他也很難預警。</br> 換句話說,渡過這條湖泊,是最快,最安全的辦法。</br> 前提是,這條湖泊沒有危險。</br> “這樣不妥······”</br> 林熙斷然拒絕了建議。</br> 刀把子瞇緊眼睛,臉色不善道:“哪里不妥?拿出證據來······”</br> 他對林熙的偏見,根深蒂固度,溢于言表。</br> 林熙方言望去,沿著水流方向,望向湖泊上游,直至水面掩映在群山間,方才說道:“依此地形式來看,東方青龍箕居其上,蜿蜒而下,西邊白虎蹲坐回首,四面高聳,中間低垂,八方據守,南北想通,名堂自北而南,以東漸西,草污因而漸漬,可見這條峽谷縱深,依山勢地脈而來,蹤跡難尋······”</br> 林熙一番言語,有理有據,刀把子這樣的老江湖,也不免愣住了,喃喃道:“你竟然懂得堪輿地脈······”</br> 林熙矜持道:“小時候學過一點,都是死記硬背,算不上精通······”</br> 刀把子挑眼一跳,只是看了兩眼,便能瞧出地勢走向,山脈歸屬,溝澗之深廣,這叫不算精通?若這不算精通,那些堪輿師傅,非得氣死不可。</br> 刀把子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小覷了林熙。</br> 林熙又問蘇旻:“蘇兄也通風水,應該不難看出吧······”</br> 蘇旻循聲望去,看兩邊山巒,觀水勢走向,察風聲去留,瞧峽谷縱深,果然如林熙所說,不覺慚愧道:“林兄弟技藝高明,確實如你所說,是我失算了······”</br> 論風水堪輿,蘇旻心服口服,林熙在他之上。</br> 事實上,即便不看山勢地脈,也能看出此地不同——峽谷兩岸的高山,山高萬仞,縱橫不著邊際,中間的峽谷,自不會是淺薄之地。</br> “這么說來,繞行是行不通了······”</br> 刀把子認可了事實,望著湖泊對岸,臉色沉重的沉吟起來。</br> 不能繞行,那就只能渡過去了。</br> 刀把子決斷道:“安排好宿營后,去砍些灌木回來,做成木筏,明早渡過去······”</br>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br> 于是乎,林熙和蘇旻回到隊伍,一起幫忙宿營,隨后砍伐灌木,以樹皮做繩,搭建木筏,一通忙碌下來,已是漆黑夜晚,明月高懸,籠罩在云霧中,若隱若現,撒下一片幽光,覆蓋天地。</br> “噼啪,啪啦·······”</br> 營地周圍,已經升起篝火,驅散黑暗,筋疲力盡的隊伍,聚在一起吃干糧,補充體力,迎接明日的征途。</br> 行動隊里,年級最小的名叫蒙牛,姓蒙名牛,因長得五大三粗,飯量極大,戰友給他取外號叫“大水牛”。</br> 大水牛啃了一包餅干,兩塊肉干,覺得口干舌燥,難以下咽,遂去取水壺喝水,卻發現壺中空空。</br> 他沒有多想,獨自離開篝火,前去湖邊取水,把刀把子的警告——不準隨意靠近湖邊,拋到了腦后。</br> 大水牛裝滿一壺水,仰頭灌下,咕嚕咕嚕,真如大水牛一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