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遠鏡的放大下,拍賣臺上的《韓熙載夜宴圖》,清晰的呈現在眼前。</br> 該幅作品無款。</br> 前隔水存南宋人殘題的“熙載風流清曠,為天官侍郎,……”二十字字。</br> 引首有明初程南云的篆書題“夜宴圖”三大字。</br> 卷后有南宋史彌遠“紹勛”葫蘆印,清代宋犖鈐的“商丘宋犖審定真跡”印。</br> 拖尾有行書“韓熙載小傳”,后有元代班惟志于泰定三年的題詩,還有積玉齋主人的題識。</br> 后隔水有清代王鐸的題跋,后有“董林居士”、“緯蕭草堂畫記”等收藏印。</br> 此外,還有乾隆皇帝長跋,及清內府諸收藏璽印。</br> 全卷化作內容,共分為五段,每一段,畫家都采用一扇屏風,作為畫面空間建構,營造美感的主要手段。</br> 第一段:琵琶獨奏。</br> 描繪的是韓熙載與到訪的賓客們,聚精會神的傾聽琵琶演奏的場景,可以看出演奏之前,屋內經過一場動蕩,并著重表現彈奏已經開始,全場空氣凝注的瞬間。</br> 此段出現的人物繁多,場景復雜,床上的紅袍青年,是新科狀元郎粲,端坐在狀元左側,戴著高高頭巾的人,是主人公韓熙載,彈琵琶的女子,是教坊副使李嘉明的妹妹,李嘉明則在她左邊,并扭頭望著她,聽得入神,且一直關心她的彈奏手法。</br> 此外,長案兩端坐著的,是韓熙載的朋友,太常博士陳致雍、門生紫薇郎朱銑,另有寵妓弱蘭和王屋山等。</br> 這些人物,在歷史上確有記載。</br> 第二段:六幺獨舞。</br> 描繪的是韓熙載站在紅漆羯鼓旁,兩手抑揚地敲鼓,他用右手舉起鼓捶,使人覺得鼓槌敲下去,就能清晰聽見羯鼓的聲音。</br> 郎粲斜身靠在椅子上,一邊可以照顧韓熙載擊鼓,一邊欣賞王屋山的舞技。</br> 畫中還有一位青年打板,應是韓熙載的門生舒雅。</br> 這一場景里,明顯添加了一位新面孔——一個和尚參加了夜宴,他是韓熙載的好友,叫做德明和尚。</br> 德明拱手伸著手指,謙卑的低著頭,似乎他出現在這種場合,不是很放的開,只是看著韓熙載擊鼓,而不看妖嬈的舞伎。</br> 再看旁邊為韓熙載打節拍鼓掌之人,恰與德明形成鮮明的對比。</br> 第三段:宴間小憩。</br> 描繪的是韓熙載坐在床榻上,邊洗手邊與侍女們談話。</br> 此時的琵琶和笛簫,被一個女子扛著往里走,隨后跟著一位端著杯盤的女子,他們邊走邊談,似對今晚的宴會津津樂道,更加烘托了輕松的氛圍。</br> 此外,紅燭已經點燃,床帖拉開,被子堆疊,枕頭已經放好,以便隨時可以休息,借此可以聯想,古人宴會的場景——他們遮窗夜飲,載歌載舞,累了就歇息,常常忘記晝夜的變化。</br> 第四段:管樂合奏。</br> 這個場面的主人公,已經換下正裝,并盤膝坐在椅子上,一邊揮動著扇子,一邊吩咐著侍女。</br> 前方,五個奏樂人并排橫坐,各有自己的動態,雖同列一起,卻沒有被格式的呆板,旁邊另有一名打板男子,坐姿端正,與吹奏管樂的女伎們,形成了又一對比。</br> 第五段:賓客酬應。</br> 這段描繪宴會結束后,賓客們陸續離去的場景。</br> 韓熙載站在兩組人物中間,伸出左手呈擺手狀,好像在推脫客套什么。</br> 整體來說,該畫卷造型準確精微,線條工細流暢,色彩絢麗清雅,不同物象的筆墨運用,富有鮮明的變化,尤其敷色極顯豐富,仕女的素妝艷服,與男賓的青黑色衣衫,具有強烈的對比,卻又不是和諧。</br> 不愧是十大傳世名作之一,僅僅是畫筆運用,便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br> 林熙看得如癡如醉,一時間忘乎所以。</br> 安尤勇見競拍區,以及林熙他們,都如此鄭重其事,頓時就不樂意了,大咧咧道:“不就是一幅畫兒嘛,犯得著這么瘋狂嘛······”</br> 秦宇頭也不回,一邊繼續欣賞,一邊解釋道:“《韓熙載夜宴圖》描繪的是韓熙載家設夜宴載歌行樂的場面,而且是完整的夜宴過程,也就是琵琶演奏,觀舞、休息、清吹、送賓等五段,不僅工整精細,線條遒勁流暢,構圖極富想象力,是顧閎中唯一的傳世作品,十大傳世名畫中排名第九,你說瘋不瘋狂······”</br> 秦宇說得很鄭重,安尤勇卻聽不進,并撇嘴道:“什么韓熙載,什么顧閎中,他們認識咱,咱又不認識他們,管他是誰呢······”</br> 秦宇放下望遠鏡,轉身看了過來,臉上滿是古怪,若有深意道:“你在不在意都不要緊,等會兒有你小子哭的,別怪我沒有提醒······”</br> 安尤勇愣了愣,不明所以。</br> 林熙見此,也放下了望遠鏡,古怪的轉過身,反復打量安尤勇,得出一個結論:“都說得這么明白了,你小子還沒有聽懂,也太他媽粗鄙了吧······”</br> 當然,這只是想法,不會真的說出來。</br> 過了片刻,林熙清了清嗓子,給安尤勇補課道:“你老丈人讓你過來,就是為了這幅畫兒,就算你帶回去了,到時候問起來,一問三不知,多少有點不太好,正好還有時間,我簡單給你說說,能記多少記多少,到時候好用得上······”</br> 一聽要上課,安尤勇頓時哭著臉,求饒道:“還是不要了吧······”</br> 不等林熙說話,夏琪便插著腰,不容置疑道:“不聽也得聽,給我坐好······”</br> 安尤勇一個激靈,趕緊坐好,像個乖寶寶似的。</br> 夏琪又看向林熙,說道:“多說點,說仔細點,他今天要記不住,晚上就別想上床,還反了他了······”</br> 安尤勇一臉不服,卻又敢怒不敢言,把耙耳朵的內涵,發揮到了極致。</br> 林熙也滿頭冷汗,夏琪何止是彪悍,這是太彪悍了好么!</br> 再看秦宇,不動如山,似乎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br> 清了清嗓子,林熙集中精神,娓娓道來:“說這幅畫之前,先說兩位主人公,一是坐著顧閎中,一是主人公韓熙載······”</br> “顧閎中是江南人,南唐中主時任翰林待詔,后主時任畫院待詔,長于人物,尤擅仕女,多畫宮廷貴族生活,擅寫神情意態,與周文鉅齊名,繼承了比唐代周昉更趨纖細的線條,并受南唐后主李煜的書法影響,喜用顫動的‘戰筆’線條表現衣紋,《韓熙載夜宴圖》上,有很明顯的表現······”</br> “韓熙載則出身名門,家世顯赫,為后唐同光四年進士,后南奔歸吳,南唐后主李煜時,任兵部尚書,充勤政殿學士承旨,他目睹國勢日蹙,且以北人南來,身處疑難,遂廣蓄女樂,徹夜宴飲以排遣憂憤······”</br> “韓熙載高才博學,又精音律,善書畫,為文長于碑碣,頗有文名,當時求其為文章碑表者甚多,其所作制誥典雅,人稱有元和之風,與徐鉉并稱韓徐,江左稱其為韓夫子,時人謂之為神仙中人,所撰詩文也頗多······”</br> “此外,韓熙載還有許多奇聞軼事,時間有限,我就不跟你多說了,說了你也記不住······”</br> 安尤勇埋著頭,被夏琪監督者,死記林熙說的內容,卻是記了后面,忘了前面,臉色更苦了,嘀咕道:“現在說的這些,咱也記不住啊······”</br> 夏琪一瞪眼,嚇得他畏首畏尾,然后說道:“繼續說,他記不住的,我來記······”</br> 林熙忍不住失笑,這兩口子,還真是有趣的緊,說他們夫唱婦隨,不太恰當,說他們夫妻同心,倒是真真的。</br> 林熙略微感慨后,繼續說道:“傳說,韓熙載因其父被誅,逃至江南,投順南唐,初時,深受南唐中主李璟寵信,后主李煜繼位后,因當時北方的后周,嚴重威脅南唐的安危,李煜一方面屈辱求和,一方面對北方來的官員,加以百般猜疑陷害,整個南唐朝廷,斗爭激烈,朝不保夕······”</br> “在這種環境中,身居高位的韓熙載,為了保護自己,故意裝成生活腐敗,醉生夢死的糊涂人,好讓李煜放過他,從而以求自保······”</br> “可即便如此,李煜仍對他不放心,暗命畫院待詔顧閎中,與周文矩到他家里探虛實,把看到的一切都畫下來······”</br> “大智若愚的韓熙載,看破了顧閎中的來意,故意將不問時事,沉湎于歌舞,醉生夢死的形態,巧妙的表現了出來······”</br> “后來,顧閎中憑敏捷的洞察力,以及驚人的記憶力,把韓熙載夜宴的全過程,默記在心,回去后揮筆作畫,成就了《韓熙載夜宴圖》,李煜看過此畫后,這才放過了韓熙載······”</br> 安尤勇不滿的嘀咕道:“不就是一幅破畫嘛,怎么這么多破事兒······”</br> 秦宇懶得理他,接過話頭,補充道:“除了這種說法,還有另一種說法······”</br> 夏琪好奇的問道:“還有說法?怎么個說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