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塊料子,我剛才看過了,當(dāng)著華師傅的面兒,咱們就不說虛的了,有一說一,你這塊料子的表現(xiàn),算不上特別好,但的確是出自老坑,算你5000塊錢一公斤,你覺得怎么樣······”</br> 賀老板用余光,撇了眼先前被林熙抱出來的那塊料子,心中有了答案。</br> 不過他撒了謊,并非他說得那樣,早就看出了價格,而是從始至終,沒有放在眼里。</br> 要說半賭料子,他再清楚不過,至于全賭料子,全是次等貨,上不了臺面,無法跟于胖子的大生意相比,要不是林熙提醒,恐怕他都忘了這茬。</br> 至于說價格,那堆全賭料子里,除了釣魚的誘餌,全都是這個價格,只是為了敷衍,裝模裝樣罷了。</br> “林小哥,我看你這塊料子,賭性不是特別大,是否考慮考慮······”</br> 林熙還沒說話,華師傅就走了過來,蹲下身,抱起林熙那塊料子,大致瞧了兩眼,很快有了判斷,搖頭給出建議。</br> 別說5000塊錢,就是白送給他,只怕都覺得累贅,不過當(dāng)著賀老板,不好說得太明顯,只能暗中提醒。</br> “華師傅,話可不是您這么說的,這種老坑料,你是知道價格的,我出5000塊錢,絕對再公道不過,您可不能拆臺啊······”</br> 聽見華師傅的聲音,林熙還沒做出判斷,賀老板就先不干了,雖說他對那塊料子,心知肚明,不是什么好貨色,甚至那堆全堵料子,沒一個是好貨色,否則也不可能,每一個人看似,積壓在了手里。</br> 但他給出的價格,確實不算高昂,粗略估計,那塊料子至少有40公斤,將近20萬塊錢,不算是小數(shù)目了,至少夠他撈回本。</br> 況且還能出手,一舉兩得,更是求之不得。</br> 若是被華師傅勸退,那不是壞他生意嘛?就沒這么做事兒的!</br> 要不是看在,已經(jīng)成交的情面上,興許他都要翻臉了。</br> “5000塊錢一公斤,40公斤的話,那就是20萬塊錢,好像是有些高了,我還是聽華師傅的,先不要了吧······”</br> “不好意思啊,賀老板,我本來想買塊料子,回去過把賭石的癮,但是花20萬過癮,未免有點(diǎn)敗家了,我還是算了吧,算了吧······”</br> 林熙站在旁邊,把賀老板的神色,全部盡收眼底,頓時眼睛一轉(zhuǎn),接華師傅的話頭,掰起了手指,好好合計了得失,隨后連連搖頭,打消了買下的念頭。</br> 看他這青澀模樣,仿佛初出社會似的,完全一竅不通。</br> “小兄弟,賬可不是這么算的,雖說這塊料子,表現(xiàn)是不怎么好,但不是沒可取之處,如果運(yùn)氣不錯,開出一塊翡翠來,無論品質(zhì)好壞,不管水頭如何,哪怕只有拳頭大小,都能幫你回本了,還能過把手癮,一舉兩得,你怎么能算了呢······”</br> 許是真的著急了,賀老板口不擇言,想盡辦法挽留,只是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沒底氣,畢竟表現(xiàn)在這里,實在差強(qiáng)人意,要想里面出綠,除非走狗屎運(yùn),否則豈會留到今天。</br> 他心虛之余,撇了眼華師傅,擔(dān)心當(dāng)場戳穿他,那可就難看了,好在華師傅知道規(guī)矩,沒有再多嘴,眼觀鼻,鼻觀心,好像渾不在意。</br> 再看林熙這邊,始終游移不定,吞吞吐吐,回到料子旁蹲下,抬頭望向于胖子:“老哥,你給拿個主意,我買還是不買······”</br> 以于胖子對林熙的了解,即便他沒有把握,也不會如此遲疑,可他卻故作姿態(tài),還問起自己的意見,頓時心中一動,瞇起了眼睛,看出來有貓膩。</br> 于胖子不動聲色,不耐煩地?fù)]手道:“這是你自個兒的事情,花得你自個兒的錢,可千萬別來問我,要是到時候虧了,還要說我的不是······”</br> “我說小老弟,你平時不是挺有主意嘛,怎么這會兒婆婆媽媽了?跟個娘們兒似的!不就是塊破石頭,有什么拿不定的······”</br> 林熙眼睛一轉(zhuǎn),露出苦笑道:“我可不像老哥你,家大業(yè)大,想怎么玩兒,就怎么玩兒,我現(xiàn)在是坐吃山空,要花20萬來過癮,實在有些舍不得,況且這一刀下去,未必就能過癮,要不還是算了吧······”</br> 說著林熙站起來,好像真打算放棄,可把賀老板急壞了,好不容易到嘴的肉,怎么能讓他跑了呢!</br> 他當(dāng)即勸道:“小兄弟,你看要不這樣,就當(dāng)我交個朋友,只要你買下這塊料子,我再給你搭個彩頭,你看怎么樣······”</br> 林熙心中一動,朝賀老板看去,茫然道:“彩頭,什么彩頭?賀老板,你先說說看······”</br> 要說什么彩頭,賀老板真說不好,這庫房里的料子,全都登記在案,賣一塊是一塊,一筆收入是一筆,無論他搭哪個進(jìn)去,賬面上都要虧本兒。</br> 這話都說出來了,總不能收回去吧?那也太沒有面子了!</br> 這個彩頭,要去哪兒找呢?</br>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林熙現(xiàn)在站的位置,就在門口鐵架下面,那里不是有一塊,拿來墊腳的料子嘛!</br> 雖說這塊墊腳料,沒有人看得上眼,但肯定是老坑料,用來搭彩頭,肯定沒話說。</br> 想到這里,他當(dāng)即指著墊腳料,笑瞇瞇道:“就你腳下這塊,我全部搭給你,兩塊加一起,算你6000塊錢一公斤,這價格公道吧?就差白送給你了······”</br> 林熙等了這么久,演了這半天大戲,等的就是這句話。</br> 林熙狂喜不已,看來這位賀老板,真是個明眼人,懂得自己的心思,領(lǐng)會自己的用意,真是大大的善人,大大的聰明啊!</br> “鎮(zhèn)定,鎮(zhèn)定,一定要鎮(zhèn)定,不能漏了馬腳,被他看出破綻······”</br> 狂喜之余,林熙默念口訣,鎮(zhèn)定浮躁情緒,東西還沒拿到手,千萬不能被看出來,裝作不以為然,一副為難道:“賀老板,你不會看我年齡小,也想著來黑我吧······”</br> 林熙踢了踢墊腳石,繼續(xù)道:“這塊墊腳的破石頭,你先前自己也說了,放這兒七八年,看都沒人看一眼,你拿來搭彩頭,變著法的賣給我,難道看我好騙么?我告訴你,于老哥和華師傅還在這兒呢,就算你騙得了我,也騙不過他們的火眼金睛······”</br> 賀老板臉色一變,好像被踩了痛腳,頓時激動起來,叫來兩個助手,掀開鐵架,把墊腳料搬出來,放到林熙面前,似乎要證明,他的所言非虛。</br> 旁邊于胖子,雖說不為所動,但他的目光,卻瞇得更細(xì)了,眼中精光閃爍,落在墊腳料上,再觀察林熙的態(tài)度,他完全可以斷定,林熙最后的目標(biāo),就是這塊墊腳料。</br> 可是他想不明白,墊腳料有什么好?無論他怎么看,都是墊腳的貨色,林熙費(fèi)盡心思,原因何在!</br> 難道這塊料子,有不同尋常之處?</br> 好在燈光灰暗,沒人注意到他,更不知他的想法,否則讓賀老板看見,肯定會疑心大動,不會激動成這樣。</br> 不得不說,賀老板看著不高,長得瘦弱,但是他的力氣,卻絕對不小,那塊墊腳料,少說有百來斤,被他連拖帶拽,硬從鐵架下面,退到了林熙面前。</br> 一番動作下來,把他累得夠嗆,呼哧呼哧直喘氣。</br> “小兄弟,你剛才那話,我可要不高興了!我這塊料子,是拿來墊腳了,但你不能懷疑出處,不信你請華師傅看看,絕對是正兒八經(jīng)的老坑料,我要是騙了你,丟了行內(nèi)的誠信,我立刻當(dāng)著你,剁下三根手指頭······”</br> 賀老板如此激動,也是情有可原的,生意人再如何奸詐,都是要講誠信的,懷疑他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懷疑誠信,否則傳揚(yáng)出去,壞了名聲,等于斷了他的火爐。</br> 難怪他如此生氣。</br> 眼下這塊墊腳料,表現(xiàn)確實很拉胯,說得難聽點(diǎn),甚至不像是毛料。</br> 但無論如何說,這都是他當(dāng)初,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從老坑運(yùn)出來的,并為了這塊料子,沖撞了當(dāng)?shù)氐能婇y,差點(diǎn)連命都沒了,要不是表現(xiàn)難看,豈會留到今天!</br> 林熙對他的質(zhì)疑,不僅質(zhì)疑他的誠信,更質(zhì)疑他當(dāng)初的拼命,觸及了他的底線,是可忍孰不可忍。</br> 眼看著場面尷尬,好像無法收場,于胖子收回目光,看了眼華師傅。</br> 萬師傅會意,背著手走過去,蹲在墊腳料前,仔細(xì)看了起來。</br> 片刻后,華師傅慢悠悠道:“從表皮來看,略有些發(fā)黃,整體呈現(xiàn)褐黑色,確實是老坑的料子,不過依我的經(jīng)驗,這種料子,大多只能出雜色翡翠,價值不是很大······”</br> 頓了一下,華師傅補(bǔ)充道:“當(dāng)然,也有出極品紅翡的,但恕我直言,概率約等于零,至少我沒有親眼見過······”</br> 華師傅說了這么多,總結(jié)成一句話——他不太看好這塊墊腳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