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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第108章

    看著秦氿勢力的嘴臉,秦昕心口又是一陣劇烈的起伏,有憤恨,有厭惡,有嫉妒,更多的是不甘,覺得天道不公:憑什么秦氿這種粗鄙的女子如今混得風生水起,而自己卻快要淪落到一無所有的地步!
    明明她才是天命之女,所以上天才會讓她重活一世。
    沒錯,自己才是天命之女!秦昕在心里對自己說,即便她現在遇到了一些困境,那也不過是老天爺對她的考驗,黑暗之后才能見到光明。
    而秦氿……
    秦昕的心突然定了。
    上輩子,秦氿被許給了顧璟,后來成為尊貴的親王妃,這一世,顧璟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而成就了顧璟的那個人是她!
    如今,是秦家把她除族的,棄她于不顧,以后也別怪她無情。
    秦昕昂著下巴,撂下了狠話:“從此以后,我與忠義侯府就再無關系。”
    “有朝一日,我得了勢,侯府也別想沾到半點光。”
    “屆時,希望你們記得現在,別來求我!”
    秦則寧看著秦昕,微微蹙眉,總覺得秦昕時常有一種莫名的自信,有時候,看人時會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味道,似乎天上的神佛在俯瞰著眾生一般,帶著莫名的超然。
    就仿佛她是天上的鳳凰,而他們只是地上的凡夫俗子……是否這樣,她才可以不把祖父、祖母的命當命,毫不留情地對他們起了殺心,更下得了殺手。
    秦則寧瞇了瞇眼,眸色幽深如深淵。
    “噗嗤!”
    秦氿直接嗤笑了出來,揮揮手道:“大白天的,李大丫,你但凡多吃兩粒花生米,不至于醉成這樣啊。”
    “趕走趕走,真是什么阿貓阿狗的都能來府里。”
    秦氿一吩咐,下人們連忙領命,立刻就有兩個婆子進了廳堂,不客氣地動手趕起人來。
    “二……”婆子本來下意識地要稱呼秦昕為二姑奶奶,隨即又想到秦昕已經被除族了,又改了稱呼,“李姨娘,您有了身孕,可別讓奴婢傷到您。”
    婆子一邊說,一邊都開始擼袖子了。
    秦昕的臉漲得通紅,又氣又羞。
    這府里的下人從前都是對著自己恭敬的,現在也是翻臉不認人。
    世人皆是欺善怕惡之輩!
    “不用你們趕,我自己走!”秦昕拂袖而去,帶著一種冰冷的決絕。
    二皇子府的馬車很快就從侯府出來了,侯府的門立即就關閉了,仿佛在驅趕什么瘟神似的。。
    馬車里的秦昕臉色不太好看,心里發愁。樂文小說網
    這五千兩是她好不容易才存下的傍身銀子,送出去后,她身上就真的沒有多少銀子,以后,她要怎么辦呢?
    馬車里的趙阿滿只以為秦昕是心疼這五千兩,壓低聲音憤憤地說道:“大丫,這秦家人這般冷心冷肺,早點跟他們撇清關系也好,省得他們將來犯了什么事,再連累到你!”
    “等你生下皇長孫,自然會母以子貴,屆時,再讓皇上給他們好看!”
    “你不需要在意他們,今后有他們哭的時候,咱們再有仇報仇。”
    趙阿滿只是想想,就覺得振奮。在她看來,女兒這是有鳳命的人,一定可以一舉生下男丁,從此扶搖直上!
    “哪有這么簡單。”秦昕含糊地說道。
    秦昕摸了摸平坦依舊的腹部,眸光閃爍。
    這孩子真正的來歷,她連趙阿滿都只能瞞著。
    還有八個月,距離這孩子出生還有八個月,自己得好好想想該怎么辦,還能從哪里再弄些銀子,以及怎么讓顧璟心甘情愿地接受她和這個孩子……
    秦昕覺得額頭隱隱作痛,忍不住又怪起秦太夫人,埋怨道:“祖母明明知道的,這些鋪子是祖父當年給我的。”
    “就是就是。”趙阿滿附和道,“你好歹叫了她這么多年祖母,她一點也不念舊情,也不怕老侯爺入夢訓她。”
    趙阿滿嘀嘀咕咕地說著,沒注意到秦昕聽到“入夢”這兩個字時,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她緊緊地攥著手里的帕子,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尤為猙獰。
    老侯爺死了已經十一年了,近幾年,她已經很少再想起他,直到今日。
    上一世,在她八歲的時候,一次偶然落水,衣裳被扯出了一道大口子,她后腰的假胎記顏色淡了,被老侯爺意外看到,發現了端倪。
    老侯爺發現了她不是真正的秦氏女,就做主把秦氿接回了京城,還把她的生父生母告上了公堂,無論她跪地怎么求他,怎么喊他“祖父”,他都沒有一點動容。
    彼時,他看她的眼神冷淡無情,全然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個慈愛的祖父。
    他說,她從哪里來,就該回哪里去。
    于是,在趙阿滿夫婦被判流放后,她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嶺南,她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此生都在嶺南受苦,而秦氿卻嫁給了當朝二皇子,最后還登上了鳳位。
    這一世,當她重生時,她已經在京城的忠義侯府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捎信給雙親,她假借想感謝養父母的養育之恩,令人捎了些禮物去江余縣,還請人代筆寫了一封信,然后又悄悄在信封中塞了一張她寫的紙條,提醒雙親剜掉秦氿的胎記,除掉了這個后患。
    接下來,她找了個機會去小廚房給秦太夫人煮夜宵,用火燙的鐵鉗在胎記的位置烙下了一個烙印。
    她本來以為這一世不會再出岔子,可沒想到小廚房的婆子不甘被趕出府,竟然跑去找老侯爺喊冤,說她不是擅離職守,是因為腹瀉才走開了一下,沒想到二姑娘會一個人跑去小廚房,還說她明明把鐵鉗收好了的。
    秦昕本來是不知道的,是老侯爺跑來與秦太夫人說起了這件事,而她那個時候就睡在碧紗櫥里,裝睡時恰好聽到了。
    她忍不住悄悄地看過老侯爺一眼,那時候,老侯爺的眼睛深邃冷寂,高不可攀,就像是前世他棄了她時的眼神。
    秦昕毫不懷疑一旦讓老侯爺發現自己哪里不對勁,他會像前世一樣,冷酷地對她說
    她從哪里來,就該回哪里去。
    秦昕怕了,她的身份決不能被揭穿,否則不止雙親會重蹈前世的覆轍,連她自己也會再次回到塵埃里。
    她不想再過上前世那種日子了。
    她也不想的,她真的不想的。
    可為什么秦則寧、秦氿他們都不肯放過她?!
    秦昕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柔嫩的掌心中。
    瞧秦昕神色有些不對,趙阿滿拉了下她的袖子,輕聲喚道:“大丫……”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馬車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喧嘩聲,外面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秦昕回過神來,微微蹙眉,抬手挑開右側窗簾一角,往馬車外一看。
    這一看,她驚得瞳孔微縮。
    前方的二皇子府外,那道鮮紅如血的朱漆大門緊閉著,大門外,聚集著起十來個京兆府的衙差,街道兩邊還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對著二皇子府和這些衙差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秦昕的這輛馬車顯然是朝二皇子府駛去的,那些衙差們立刻目光灼灼地朝秦昕望了過來。
    砰砰!
    秦昕心跳登時漏了兩拍,直覺就以為對方是來抓自己的,但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她現在懷著皇長孫,別說無憑無據,就算是有憑據,他們現在也不敢拿她怎么樣!
    高大威武的班頭帶著一眾衙差們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攔下了這輛馬車。
    衙差們訓練有素地把馬車團團地圍了起來,好似一個鐵桶似的。
    “停車!”班頭冷聲對著車夫道。
    車夫心里忐忑,客客氣氣地說道:“差爺,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沒有什么誤會。”班頭輕慢地嗤笑了一聲,大臂一揮道,“來人,把逃犯趙阿滿拿下!”
    那些圍觀的百姓一聽衙差們是來抓逃犯的,一時嘩然,議論得更熱鬧了。
    秦昕聞言驚詫地瞪大了眼睛,立刻就對著班頭斥道:
    “放肆!你胡說八道什么,這可是二皇子府的馬車!”
    秦昕柳眉緊蹙,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想用二皇子來壓這些衙差,不管怎么樣,得先把他們弄走。只要她們進了皇子府,衙差們必不敢擅闖皇子府,然后,她可以再從長計議,設法送走母親。
    趙阿滿怕了,圓潤的身子直往車廂的角落里縮,生怕外面的人看到她。
    她用哀求的眼神看著秦昕,求她一定要想辦法救救自己。
    馬車外的班頭氣定神閑地看著秦昕,笑瞇瞇地說道:“秦氏,別說你只是二皇子的侍妾,就算你是二皇子妃,也不能私藏殺人犯。”
    班頭之所以會如此確信趙阿滿在這輛馬車上,是因為方才顧澤之親自去京兆府報的官,京兆尹得了顧澤之的叮囑,特意吩咐了班頭,這件事必要辦得妥妥的。
    班頭也想借著這次的事在六皇子和宸王跟前露露臉。
    他也看得清局面,二皇子早就不行了,為皇上所不喜,現在是六皇子監國,說不定明年就是太子爺了。
    還有宸王,皇帝令宸王輔政,很顯然對其十分看重,將來是要重用宸王的。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來之前,班頭早就想好了,因此完全不給秦昕一點顏面,再次下令道:“還不給我即刻拿下人犯!!”
    頓了一下,他又故意吩咐下屬們道:“你們小心點,可別沖撞到秦氏,萬一她不慎落了胎,二皇子殿下可要怪罪。”
    話是這么說的,但是,他那張勢在必得的臉龐上根本看不出一點擔憂與害怕。
    那些衙差們立刻蜂擁上去,其中兩人粗魯地拉開了馬車的門扇,又有兩人上了馬車,朝著車廂里的趙阿滿逼近。
    “大丫!”趙阿滿惶恐地伸出手去抓秦昕的手。
    這時,其中一個衙差動作粗魯地一把抓了過來,粗聲道:“還想逃!”
    秦昕下意識地縮了自己的手,生怕被衙差給沖撞了。
    她是真怕了,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現在是她的保命符,萬一這孩子因為什么原因小產了,她簡直不敢想顧璟會用什么手段來對付她!
    她只是一個遲疑,趙阿滿就被衙差一把攥住了胳膊,好似鐵鉗似的,兩個衙差合力把趙阿滿從馬車上拖了下去。。
    “大丫……”趙阿滿看著自己落空的右手,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還是苦苦哀求道,“大丫,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她相信只要女兒堅持護著自己,這些衙差肯定不敢對女兒動手,畢竟女兒的肚子里還懷著皇孫呢!
    秦昕攥著帕子,眸子明明暗暗地閃爍不已,終究撇開了視線。
    她能做的已經做了,她收留生母已經是冒著莫大的風險了。
    趙阿滿如墜冰窖,渾身上下、由外到里都是一片冰寒。
    她確信了,女兒真的放棄了自己!
    趙阿滿不甘心地扯著嗓門怒罵起來:“李大丫,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把你送來京城讓你過上富貴日子,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你連自己的母親都不管,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
    趙阿滿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只想發泄心頭洶涌的憤恨。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是心痛多,不甘多,還是害怕多。
    她為這個女兒付出了一切,為了她能有一份錦繡前程,把她與二丫交換,讓她去了侯府過那富貴日子,否則她又怎么可能嫁入二皇子府,現在又怎么能懷上皇孫!
    說到底,要不是這件事,她怎么會因為急著把二丫嫁出去,最后反而沾上了人命官司!
    可是現在,她的女兒居然這么輕易地就棄了自己!!
    她的女兒就是這么回報自己的!!
    趙阿滿形容癲狂,一句句罵得更難聽了,把她所有知道的惡毒的言辭都用在了秦昕的身上。
    衙差們也不攔著,由著趙阿滿罵,慢悠悠地把她囚車里送。
    “……”馬車里的秦昕聽著這些惡言,更難堪了,小臉漲得通紅,只覺得周圍這一道道目光都在看她的好戲。
    她連忙吩咐書香道:“書香,回府!”
    很快,二皇子府的角門打開了,馬車匆匆地進了府,然后角門重重地關閉了,把外面的那些謾罵隔絕在一墻之外。
    馬車繼續往儀門方向緩緩地駛去,秦昕失魂落魄地望著角門的方向。
    她對趙阿滿這個生母是有感情的,前世她和雙親、弟弟一家四口在嶺南攜手渡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歲月,彼此扶持,那會兒,生母對她很好,一切以她和弟弟為優先。
    可是,現在的生母卻像是變了一個人,為了自己能逃出生天,全然不體諒她的處境。
    也是,這些年她不是在生母身旁長大的,又怎么能指望生母待她還像前世那般。
    外人看著她現在懷了皇孫,如鮮花著錦,可事實上,她的處境就如烈火烹油,隨時都會被烈火焚燒致死……
    馬車停了下來,書香攙扶著秦昕下了馬車,試探地壓低聲音問:“姑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去京兆府打聽一下……”
    秦昕只是冷眼斜了書香一眼,書香就噤了聲。
    秦昕拂袖走了,櫻唇抿得緊緊的。
    她還能做什么?生母殺了人罪證確鑿,她再牽扯進去,也不過是讓外人看笑話罷了。
    她自己已經是舉步艱難了。
    書香望著秦昕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沒動彈,神情復雜。
    連她也覺得主子太過冷心了,那個趙阿滿怎么說也是主子的生母,血濃于水,主子就是不能救她出生天,去牢里打點一下,讓趙阿滿在牢里少受點苦總是可以的。
    府外漸漸地靜了下來,似乎連看熱鬧的百姓也都走了,周圍歸于平靜。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夜幕再次降臨了。
    次日一早,趙阿滿被衙差們帶去京兆府的消息也傳到了忠義侯府,是顧澤之派人來傳的口信。
    秦則寧心里再一次為顧澤之拍案叫絕,心道:難怪當時顧澤之說可以先討點利息,原來利息在這里!
    他笑著問秦氿:“小氿,你要不要去京兆府看熱鬧?”
    照理說,這樁殺人案是要發回原籍審的,但是此前李金柱被拿下時,皇帝就下過口諭,說這樁案子就在京城審,所以這次趙阿滿被緝拿歸案后,依舊會由京兆尹來審理此案。
    秦則寧一眨不眨地看著秦氿,他知道妹妹過去這些年在趙阿滿那里過得很苦,趙阿滿對她動輒打罵,妹妹的身上至今還留著不少疤痕,而且恐怕這輩子都不能褪去……
    秦氿放下茶盅,迎上秦則寧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眼神,說道:“我去。”
    對秦氿來說,趙阿滿和李金柱這對夫婦算不上什么,她與他們甚至也沒說過幾句話,但是,她知道,那是原主的心結。
    如果原主還活著,她一定很想看到他們罪有應得,得到應有的懲罰。
    她就代原主跑一趟吧。
    秦氿直接就坐馬車去了京兆府。
    雖然天氣寒冷,空中還飄著細雪,卻還是擋不住那些好事者想看熱鬧的心情,京兆府的公堂門口又是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
    秦氿到的時候,京兆尹胡明軻早就已經開堂了,提了李金柱和趙阿滿夫婦上堂。
    俗話說,殺人償命,這是千古不變得道理。
    當攸關性命的時候,李金柱和趙阿滿曾經的夫妻情誼早就被拋諸腦后,他們只想讓自己活下去,雙方都把殺人的罪名推到了對方身上,不僅如此,還攀扯出了過去的那些丑事。
    李金柱說,是趙阿滿殺了花婆子,所有事都是趙阿滿拿的主意,包括當年把他們的女兒與侯府千金調換,連花婆子死后,他們夫妻潛逃,也是趙阿滿提議的。
    趙阿滿則罵李金柱沒用,連一個家也養不活,要不是有她,他們全家早就餓死了,說李金柱就跟他們那個女兒一樣是白眼狼,明明是他殺的人,卻還要推到自己身上。
    夫妻倆為了脫罪就相互攀扯起來,把罪名全都推到了對方身上,這一幕看得周圍的那些百姓唏噓不已,直嘆什么“狗咬狗”、“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云云。
    “啪!”
    驚堂木重重地拍下,打斷了這對夫妻的對罵。
    胡明軻其實心里早就有了定論,這次的審訊也就是走個過場。
    “李金柱,趙阿滿,你們夫婦倆合謀殺人,事到如今還意圖推卸責任,罪加一等。本官就判你二人斬立決。”胡明軻直接判了案。
    李金柱和趙阿滿難以置信地癱軟了下去,皆是齊聲喊道:“冤枉,大人,草民民婦冤枉!”
    公堂外的那些圍觀者卻是連聲叫好。
    砰砰砰!
    秦氿的心頭狂跳不已,這一刻,心臟仿佛不屬于她的一般。
    她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心口,然后突然就邁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了京兆府。
    那些圍觀者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了秦氿,有人好心地喚了一聲:“姑娘……”
    這里可是京兆府,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最多也只能在外頭圍觀,不可以隨便進去的,弄不好就會被京兆尹判個喧嘩公堂之罪,說不定還要挨一頓板子。
    秦氿恍若未聞地繼續往前走著,而那些衙差們多是認識秦氿,不敢攔她,由著她進了公堂,一直走到了趙阿滿和李金柱夫婦倆跟前。
    “二……二丫。”
    趙阿滿顫聲喚道,看著眼前這個與一年前判若兩人的少女,臉色煞白。
    曾經的李二丫面黃肌瘦,懦弱無能;而現在的秦氿明麗動人,氣質高華,恍如那天上的一輪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趙阿滿不由想起了衛氏,秦氿看著與衛氏至少有七八成相像。
    衛氏一向待人寬厚,而過去的李二丫對自己一直孝敬得很……
    “二丫,”趙阿滿仿佛抓住了一根浮木般,急切地說道,“救救我,我好歹對你有十幾年的養育之……”
    “啪!”
    狠狠的一巴掌打斷了趙阿滿的話。
    公堂上靜了一靜。
    按理說,這當然是不和規矩的。不過,法理不外乎人情嘛。胡明軻默默地心道,以李金柱和趙阿滿過去這些年對秦氿的虐待,秦氿不過是甩他們一記巴掌,那已經是便宜他們了。
    “啪!”
    緊接著,又是第二巴掌摑了下去,這一次是重重地打在李金柱的臉上。
    打完了這兩巴掌后,秦氿豪邁地對著公案后的胡明軻拱了拱手,“胡大人,失禮了。下次我再向大人賠不是。”
    “哪里哪里。秦姑娘客氣了。”胡明軻客氣得不的了。
    秦氿再也沒看到李金柱和趙阿滿,也沒跟他們說一句話,打完了人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這趟是替原主來的,方才這兩巴掌也是替原主打的。
    在那些圍觀者灼灼的目光中,秦氿大步流星地出了公堂。
    她心口暢快淋漓,像是放下了多年的重擔似的,又似有一只雀鳥在心頭愉快地振翅盤旋。
    這是原主的情緒。
    秦氿又捂了捂心口,金燦燦的陽光柔柔地灑了下來,她這才發現外面的小雪不知何時停了,雪后的天空更顯澄澈明凈。
    秦氿伸了個懶腰,整個人神清氣爽。
    突然,她的動作僵住了,眼角的余光瞟到街對面有一道熟悉的紫色身影,對方正用那雙漂亮得令人心悸的鳳眸笑盈盈地看著她。
    秦氿莫名地就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
    不過,這種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下一瞬,她就露出燦爛的笑靨,快步朝街對面的顧澤之走了過去,親昵地勾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
    “你來接我嗎?”她清脆的聲音中透著一絲撒嬌,一絲少女獨有的嫵媚。
    “當然。”顧澤之也笑了,那絲絲縷縷的陽光映得他的瞳孔分外明亮。
    寒風拂過街頭,那綴滿梅花的枝頭隨風搖曳,飄出縷縷梅香,夾著顧澤之身上的如青竹般的熏香味送入秦氿的鼻尖。
    他的手指暖暖的,秦氿貪念他指間的那點溫暖,把自己冰冷的手整個纏了上去,掌心密密實實地貼著他的掌心。
    他拉起了她的手,一眼就看出她白皙的指尖微微泛紅。
    “疼嗎?”他問。
    他這一問,秦氿這才感覺到自己剛才甩了那兩巴掌,還真是把手也給抽痛了。
    “疼!”她點點頭,聲音軟糯。
    顧澤之摸出一方月白的帕子,細細地替她擦了擦纖細白嫩的手指,一根根擦得干干凈凈,不止如此,他還摸出了一個小瓷罐,慢條斯理地給她手上抹了香膏。
    如羊脂般的香膏清清涼涼,還散發著絲絲縷縷的清香,香味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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