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br> 應年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他和唐煜會走到這一步,他們少年相愛,早早就確定了戀愛關系,他們也有很甜蜜的時候,唐煜會陪他一起罰站,會幫他帶早餐,會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教他英語口語??墒乾F在,他看到唐煜就覺得累,看到他就會猜想昨天他是和誰在一起呢?是他的哪個狐朋狗友,還是哪個可以春風一度的對象?</br> 他一直想不通,唐煜為什么會出軌,會一次次的去找別人,甚至那些人明明還不如他。有人告訴他,是因為你愛的太明顯了,你應該收斂自己的愛意,而不是讓他知道你有多么喜歡他,應年曾經不信這個理論,他覺得這樣算什么喜歡?可最后,他的愛情以失敗告終。他不禁開始反思,是不是,他確實應該不要表現的那么明顯。</br> 他看著季輕舟,就像看著當年的自己,他和唐煜,季輕舟和楚誠,這個結構何其相似,都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遇到了一個權力地位都高于自己的人。甚至,楚誠的權勢遠比唐煜更高。</br> 一直以來,季輕舟都只說楚誠是他的遠房哥哥??墒悄募业母绺缒転榈艿茏龅竭@種地步?應年見過他們倆的相處,他談過戀愛,看得出這兩人比起兄弟更像情侶。他不想讓季輕舟重蹈自己的覆轍,所以想盡可能的提供一些自己的經驗,讓季輕舟的愛情順利一些。然而他似乎小看了面前的人,季輕舟明顯很有自己的想法,也很堅持自己的觀點。</br> 應年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只道,“那希望你能遇到一個長久的人。”</br> 季輕舟聽著,不自覺低下了眼眸,安靜的眨了眨眼,不能長久也沒關系,他想,能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已經很不容易了,能長久固然最好,不能長久也沒關系。只要,他喜歡對方的時候,對方也喜歡他就足夠了。</br> 他和應年不一樣,他親眼見證了父母的離婚,在尚且年少的時候就知道,長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所以季輕舟從不奢求長久,他只想好好的,好好的,過好自己眼下的每一天。</br> 六月十四號的時候,季輕舟請了假,回了X市準備給楚誠慶生。楚誠的生日在六月十六,他一般生日當天會在家里過。挑生日的前一天或者后一天,和自己的發小一起慶祝一下,今年定在了六月十五號下午六點。</br> 季輕舟聽他這么說,故意道,“我請的是15號的假,所以15號才能回去,那你不用來接我了,我到時候直接去酒店,你把酒店地址發我?!?lt;/br> 楚誠不疑有他,說了句“好”,給他發了地址。季輕舟握著手機,打算給他一個驚喜。</br> 十四號的時候,楚誠按時下班回家,剛走進臥室,就感到身后有人撲了過來,他條件反射的轉身,一把擒住了來人,還沒來得及問他是怎么進來的,就聽到對方喊道,“疼疼,楚誠你放手?!?lt;/br> 楚誠愣了一秒,罵了一句“操”,松手打開了燈,就見季輕舟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委屈的揉著手腕。楚誠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嗎?”</br> “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奔据p舟無奈道,“現在好了,只有驚了?!?lt;/br> 楚誠嘆了口氣,把他拉到床上坐下,看了看他的手腕,“還好,我沒下狠手,沒什么事?!?lt;/br> “你這還沒下狠手?”季輕舟驚訝道,“那你下狠手,還不得把人家手腕弄斷啊。”</br> 楚誠握著他的手腕幫他揉了揉,“我還以為你是小偷呢,你說你,好端端的不提前給我說,也不開燈,還從身后撲過來,我哪知道是你啊?!?lt;/br> “那我要是從正面撲過來,你說不定一腳就把我踹飛了呢?!奔据p舟覺得按照他的靈敏度,這事很有可能。</br> 楚誠被他描述的這個畫面逗笑了,季輕舟見他還好意思笑,伸出那只沒有被他握著的手,掐了他一下,“你還笑?!?lt;/br> 楚誠見此,笑的愈發停不下來了,氣的季輕舟伸手就想去繼續掐他,楚誠連忙去捉他的手,季輕舟不愿意,兩個人就在床邊鬧了起來。鬧到最后,楚誠抱住了他,好聲哄道,“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lt;/br> 季輕舟不解,“有這么好笑嗎?”</br> 楚誠看著他,沒好意思說其實事情沒那么好笑,但是他的反應有些可愛,所以他才覺得很好笑。</br> 他很政治正確的搖了搖頭,“不好笑,是我太久沒見你了,所以高興?!?lt;/br> 季輕舟喜歡這個說法,在他懷里坐好,把手遞給他,讓他繼續幫自己揉手腕。</br> “我本來還打算從后面抱一抱你呢。”他說,“都怪你反應太快了?!?lt;/br> “沒事,我抱著你也一樣?!?lt;/br> 季輕舟聞言,低頭笑了一下,又轉身摟住了他,湊上前輕輕的啄吻著他。楚誠覺得這種蜻蜓點水式的親吻根本就是撩撥,于是拿回了主動權,抱著季輕舟接了一個很長的吻。季輕舟和他親夠了,才滿足的又靠回他懷里,抱著他和他說話。</br> 第二天的時候,楚誠沒有上班,新文化有規定,生日當天員工可以不用上班,楚誠作為老板,自己給自己多放了兩天假。</br> 季輕舟沒有把項鏈給他,他打算等到晚上的時候,過了零點,真正到了楚誠生日那天再給他。</br> 他們兩個在家里膩了半天,這才去了定好的酒店。這個酒店季輕舟之前來過,就是那次他和楚誠來游泳的娛樂場所里的酒店。他記得楚誠說過,這個地方是秦學家的。</br> 秦學和邵永早就到了,余安明和余安宜也很快到了,姚修遠因為堵車差點遲到,被邵永嚷嚷著要罰酒,沒有辦法的喝了三杯。</br> 他們幾個從小就認識,因此也不客套,雖說是給楚誠慶生,但也就最開始的時候秦學讓大家碰了個杯,高喊了一句,“阿誠生日快樂。”其他的時候,都和平常一樣,一邊吃飯一邊聊天。</br> 在楚誠的這些發小里面,季輕舟只和余安宜相熟一些,然而他不熟悉其他人,其他人可是太熟悉他了!尤其是彈幕后援會分會長邵永,大概是彈幕發的多了,這會兒見到了,竟覺得還有些親切。</br> “來,舟舟是吧,哥哥敬你一杯酒。”邵永說著就站起身,想和他碰杯。</br> 季輕舟見此,也站了起來,剛端起酒杯就聽楚誠道,“舟舟是你叫的嗎?還哥哥,你給誰當哥哥呢?!?lt;/br> 邵永不滿的看著他,“舟舟怎么就不是我叫的?我給舟舟刷彈幕的時候就和大家一樣叫的舟舟啊,不行嗎?再說了,我比他大,怎么就不是哥哥了?說起來,我還是舟舟的哥哥粉呢?!?lt;/br> 楚誠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快閉嘴吧你,哥哥粉,你怎么好意思說的出來?!?lt;/br> 季輕舟有些懵,現在這是什么狀況,邵永怎么就是他的哥哥粉了?</br> 邵永和楚誠斗完嘴,又重新看向季輕舟,“來,干杯?!?lt;/br> 他說完,碰了季輕舟手上的酒杯一下,一飲而盡,季輕舟見此,也立馬把杯里的酒喝了下去。</br> 楚誠一直沒怎么見過他喝酒,這會兒見他直接一口悶了,不覺擔心道,“你能喝嗎?不能喝別喝,別管他們?!?lt;/br> 季輕舟其實也不清楚他能不能喝,他上學的時候沒有喝過酒,到了這里也沒怎么喝過,不過他猜想應該是可以的吧,畢竟他媽就挺能喝的。</br> “沒事的,”他道,“應該可以。”</br> “應該?”楚誠覺得自己很懷疑。</br> 有了邵永這個開頭,其他人也陸續開始敬他酒。因為楚誠的緣故,季輕舟活的簡直像是他們群里的隱形第七人,雖然人不在他們的小群,但是小群里永遠有他的傳說。所以季輕舟對他們陌生,他們對季輕舟可不陌生,甚至都能知道他參演了一部電影兩部電視劇,電影估計今年上映,電視劇一部今年上映一部明年上映,簡直是太了解了,宛如季輕舟的粉群。</br> 季輕舟見他們這么熱情,心里隱隱有些開心,因此來者不拒,十分豪爽的和他們干著杯。</br> 然后,他就醉了。</br> 他喝醉不上臉,看起來和清醒的時候一樣,只是思維和說話會有些慢,還會有些喜怒無常以及黏人。</br> 楚誠是在他和一圈人喝完,幫他倒了杯酸奶的時候發現他醉的。</br> 季輕舟捧著酸奶,有些怔的看著他,很乖的“哦”了一聲,然后就那么安靜的捧著,不喝也不說話。</br> 楚誠叫了他聲,“舟舟?!?lt;/br> 季輕舟轉頭,疑惑的看著他。</br> 楚誠問他,“你喝醉了?”</br> 季輕舟還是看著他,良久“哦”了一聲,繼續盯著酸奶發呆。</br> 秦學還沒見過喝醉后是這樣的,覺得有些好玩,逗他道,“舟舟,你要睡著了?”</br> 楚誠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都是你們,誰讓你們和他喝酒來著!”</br> “這也能怪我們?”秦學覺得他們可太冤了,“滿共就我、修遠、邵永、安明四個人,我們哪知道他酒量這么淺,四杯就能喝醉?!?lt;/br> 楚誠正準備回嗆他,卻聽旁邊的季輕舟突然“哦”了一聲——是在回復秦學剛剛的那個問題。</br> 秦學哈哈大笑,“看來是真的醉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醉了是這樣的。”</br> “你還好意思笑?!背\覺得他這幫朋友可真是太不省心了。</br> 他看著季輕舟坐在椅子上乖乖的也不鬧,想不通竟然有人四杯就能喝醉,無奈之余又覺得喝醉的季輕舟這樣也挺可愛的。</br> “行了,飯也吃了,現在人也被你們灌醉了,散了吧?!?lt;/br> “就這么散了?”邵永驚訝道,“我們的夜生活還沒開始呢?還沒玩呢?”</br> “你們去玩吧,我就不去了。”</br> “你可是壽星啊?!?lt;/br> “壽星允許你們自己嗨?!?lt;/br> 邵永不贊同的看著他。</br> 余安明見此,建議道:“要么你讓季輕舟先在酒店房間休息,我們去玩,玩完了你們再回去?!?lt;/br> 楚誠還沒說話,季輕舟先點頭“嗯”了一聲。</br> “你看,舟舟都答應了?!鄙塾懒ⅠR道。</br> 楚誠想了想,覺得也行,畢竟現在才七點多,還有時間可以玩一會兒。</br> “那行吧?!?lt;/br> 眾人站起身,準備換場地。楚誠把季輕舟從椅子上拉起來,攬著他,帶他去自己在這里的房間。</br> 季輕舟喝醉了感覺有點飄,暈暈乎乎的,每一步都踩不到實地,像踩在云朵上一樣,軟綿綿的又很虛。他覺得這樣走著很不舒服,于是小聲叫了楚誠一聲,和他撒嬌道,“你背我吧,阿誠?!?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