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br> 季輕舟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怔怔的看著他。</br> 應年笑了笑,很是溫柔的樣子,他說,“季輕舟,如果你喜歡上一個人,一定要很認真的思考你們到底有沒有結果。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明白嗎?”</br> “你后悔了嗎?”季輕舟反問他。</br> 應年搖了搖頭,“沒什么可后悔的,我的一生就是最普通而常見的平凡人的一生,有跌跌撞撞,有悲歡離合,有開心,也有不開心,我自己做的決定,不管什么結果,我都照單全收。我不后悔。”</br> “那我也不會后悔。”季輕舟道,“我只要我現在開心快樂就足夠了,以后的事情,誰知道以后我會遇到什么,所以我要先把現在過好。”</br> 應年想勸勸他,勸他不要只顧眼前,可最終卻也什么都沒說,每個人的感情經歷都不相同,可喜歡一個人的心卻是相同的。當他去愛一個人,他便會蒙住眼睛,掩住耳朵,看不見也聽不見的只一顆心向往著那個人。這是每個人在愛情里的模樣,沒有人可以干預,只能他自己經歷。</br> 他經歷過,傷痕累累,遍體鱗傷,于是放開了手。可是季輕舟還沒有經歷這些,所以他對愛情還是憧憬而向往的,應年不愿意把自己的感情經歷套在他身上。這不合適,他和季輕舟不同,楚誠也和唐煜不同。所以,沒必要。</br> “但愿你也不會遇到什么后悔的事吧。”他道。</br> 對他而言,他生來坎坷,走了許多路,努了許多力,才走出那個小小的山村,看到外面的廣闊世界。所以他習慣了跌宕起伏,也習慣了得失無常,可是季輕舟和他不一樣,他看起來就是沒吃過苦,無憂無慮長大的,那么也應當繼續一帆風順的前行。</br> 魯迅說: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應年不喜歡悲劇,他覺得美好的東西就該一直美好,就像天才就該始終待在神壇上一樣,比如沈橋,比如季輕舟。</br> 六月初的時候,余安宜過來探了季輕舟的班,把已經雕好的玉帶給了他。</br> “阿誠快過生日了,剛好,你可以在他生日的時候送給他。”</br> 季輕舟點頭,“我這兩天還正在想送他什么呢,你可真是及時雨。”</br> “那是。”余安宜很得意道,“對了,你今年要和我們一起給阿誠慶生嗎?他每次過生日都在家里過一次,再和我們過一次,你要來嗎?”</br> 季輕舟當然想去,只是,“他沒和我說。”</br> “這還需要給你說嗎?你是他男朋友,他過生日,你當然要來。區別就是,你是打算你們倆單獨過,還是和我們一起過?我覺得一起過吧,人多熱鬧,你也能和大家熟悉一些。”</br> “那我問問他。”季輕舟道。</br> “行。”</br> 余安宜送完玉,本來就打算回去,然而導演見她來了,哪能這么輕易的放她走,一定要她客串一個角色當彩蛋。余安宜看在楚誠和季輕舟的面子上很好說話的答應了,在戲份不多的配角里挑了一個自己最喜歡的角色。上完妝后,余安宜發了一個自拍到微博:猜猜我在哪里?明天公布答案。</br> 粉絲看到自拍,瞬間尖叫了起來,感慨著這是什么小仙女,不斷的夸著安宜好美好美好美,好可愛。大家還以為她接了新戲,從粉絲群到論壇內討論了一圈,都在好奇這個扮相是接了哪部古裝劇,又或是新廣告?</br> 第二天的時候,余安宜如約公布答案:#鷓鴣天#,來探@季輕舟的班,順道客串一把,小師弟加油鴨!</br> 季輕舟轉發了她這條微博,回復道:謝謝師姐[乖巧]。</br> 鯽魚cp粉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糖,甜得嗷嗷直叫,一個個的喊著自己要去重溫《決戰48小時》第一二集。余安宜的粉絲沒想到她是去客串,驚訝之余,也一個個的跑去季輕舟的微博底下留言道:小師弟要幫我們照顧好安宜啊。</br> 季輕舟回復了一句好的,成功引來了余安宜粉絲的一連串謝謝小師弟。</br> 他這邊因為余安宜的客串,在微博和論壇又增加了一把討論度,羅予新有心和季輕舟比較,于是立馬聯系了方曜宣,讓方曜宣也來客串了一把。</br> 這一下兩邊再次旗鼓相當,吃瓜群眾看著,只覺得精彩精彩,要么再來幾個回合?</br> 然而季輕舟哪有心思和他比這個,楚誠快過生日了,季輕舟琢磨著,要不要在這一天把最后一張卡發給他呢?他有些猶豫,因為他的生日也快到了,不是原主身份證上的生日,而是他自己真實的生日,是選在楚誠的生日還是選在他自己的生日,這可真是一個令人糾結的難題。</br> 楚誠見《鷓鴣天》的拍攝上了軌道,再加上孟晟那邊總是打電話讓他回去,因此在余安宜離開的時候,準備和她一起離開。</br> 季輕舟聞言,驚了一下,“你這就要走了?”</br> “嗯,公司那邊還有事要處理,我也不能一直待在這里,剛好安宜要走,我就和她一起回去了。”</br> “那你生日的那天,我能和安宜他們一起給你慶生嗎?”季輕舟問道。</br> “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到時候提前請好假,我來接你,我要是忙的話,你就自己先回家。”</br> “好。”季輕舟道。</br> “好好拍戲,有事給我打電話。”楚誠叮囑道。</br> “知道了,你也工作加油。”</br> “好。”楚誠笑著看他,“我不加油哪有錢養你啊。”</br> 季輕舟見此,連忙道,“那我養你啊,我現在也賺錢了。”</br> “可快別了,就你那點錢,你還是留著自己當零花錢吧。”</br> 季輕舟聞言,不自覺地在心里嘆了口氣,他一直都是存著給楚誠還錢的心思的。想著即使還不了全部,能還一點也算一點,可是楚誠卻似乎并不想這樣。季輕舟有些愁,如何讓自己的金主爸爸放下老父親的尊嚴,接受兒子的贍養,這是個難題!</br> 楚誠走后沒多久,劇組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唐煜。</br> 那個時候,季輕舟正在和應年對戲,突然聽到有人喊了應年一聲,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面色不善的男人。那人很年輕,看起來和應年差不多年紀,長得很英俊,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看著應年的眼里,有幾分不耐與無可奈何。</br> 應年沒想到他會來,見他來了,又見自己的戲份還在后面,于是和季輕舟道,“我出去一下,有事你給我打電話。”</br> 他說完,轉身對唐煜道,“我們出去說吧。”</br> 唐煜率先轉了身,往外走去,應年放下劇本跟了上去。季輕舟看著兩人的背影,不知為何有些擔心。他感覺的到唐煜的脾氣似乎不太好,怕他和應年一言不合,會大打出手。季輕舟想跟上去看看,但他接下來還有戲,因此也只能在片場待著,打算等拍完戲再說。</br> 應年回來的很快,季輕舟還沒拍完,他就回來了。下了戲,季輕舟坐到了他身邊,問他,“你沒事吧?”</br> “沒有。”應年笑了笑,“不用擔心。”</br> 季輕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他是不是就是你喜歡的人?”</br> 他這幾天拍戲,總能聽到應年的手機響,但是他卻不接,應年的經紀人也不止一次和他說過“唐少很生氣”,季輕舟聯系他之前說過的話,隱約猜到這個唐少應該就是他的戀人。</br> 應年沒有瞞他,大方的點了點頭,叮囑道,“不要告訴別人。”</br> “放心,我不會說的。”季輕舟保證道。</br>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他問。</br> 應年覺得他和唐煜現在的狀態不能用吵架來形容,他想了想,說道,“我想和他分手,他不同意。”</br> 季輕舟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那個情人節,想到應年提前訂好的位置和食物,想到他對自己說的“一定要很認真的思考你們到底有沒有結果”。應年和他的戀人,看來……是沒有結果了。</br> 他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道,“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嗎?為了他都進圈當明星了。”</br> “是啊,”應年道,“可是現在已經不喜歡了。以前的時候,他來劇組看我,我會很欣喜,可現在,他來劇組看我,我只會覺得很累,覺得何必呢。”應年嘆了口氣。</br> “他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嗎?”季輕舟問道。</br> 應年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看向季輕舟,像傳授經驗一般的告誡他,“輕舟,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一定不要表現的太明顯,表現的太明顯了,對方就不會珍惜了。”</br> 季輕舟愣了一下,“可是,如果表現的不明顯,那么對方怎么知道呢?”</br> “他不需要知道,他不知道的時候會猜,會想讓你表現出來,所以才會在你身上費心思,一旦他什么都知道了,你對他也就沒有吸引力了。”</br> 季輕舟覺得這話不對,“如果他一旦知道了,就不會在你身上費心思,你就對他失去了吸引力,那么只能證明,他根本就不是一個長久的人。戀愛是雙向的,你總會表現出你的喜歡,就算今天不說,明天不說,難道你能一輩子不說?可是如果說了就會失去,那么只能說明,你早晚都會失去,不是說不說,表現不表現的問題,而是這個人的問題。他根本不會和你長久。”</br> 應年看著他,安靜的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你說的對。”他說,“是他的問題,他本身就不是一個可以長久的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