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br> 季輕舟沒想到他竟然給自己準備了新年禮物,他看著楚誠手上藏藍色的盒子,驚訝道,“我的新年禮物?”</br> “對。”楚誠拉起他的手,放了上去,“打開看看。”</br> 季輕舟看著手上的禮物,內(nèi)疚的抬頭看他,語帶歉意的說道,“可是,我沒有給你準備新年禮物。”</br> “我不需要。”楚誠道,“也沒人規(guī)定禮物必須互相贈送啊。”</br> 季輕舟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太不應(yīng)該了,楚誠都記得給他準備新年禮物,他卻不記得給楚誠準備新年禮物,真的是太不應(yīng)該了。</br> “那我之后再補給你。”他道。</br> 楚誠不在乎這些,他送禮全憑心情,沒什么講究,只是看著季輕舟一副愧疚的樣子,無奈道,“也行吧,你想送就送吧。”</br> 季輕舟聞言,這才有心情打開手里的盒子。這個盒子并不大,方方正正的,季輕舟感覺像是裝了什么飾品,果不其然,盒子里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條項鏈。</br> 那是一條很簡單的項鏈,黑色的繩子,精雕細琢的玉墜,沒有其他的裝飾,簡潔而樸素。季輕舟把項鏈拿了起來,看著微微晃動的玉墜,疑惑道,“這是什么啊?看起來像是什么果子?杏?桃?肯定不是蘋果。”</br> 無怪乎他看不出來,這個玉墜的形狀確實有些特殊,不同于市面上常見的形狀,這個玉墜被雕成了帶著葉子的樹枝上正結(jié)著一顆果子的形狀。雕刻它的匠人雕工非常好,一片片的葉子紋理清晰,連葉脈都可以看到,而那顆果子就躲在了葉子下,配以清澈的碧色,十分好看。</br> 楚誠聽他這么問,憋著笑問道,“你覺得呢?”</br> “我沒看出來啊,感覺應(yīng)該是杏吧,青杏啊?”</br> 楚誠低聲笑著,伸手從他的手上拿過了項鏈,給他戴到了脖子上,“是杏沒錯,也確實是青杏,青杏,還沒有成熟,正青澀,和你很相符。”</br> 季輕舟聽他這么說,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脖子上的玉墜,“你專門找人雕的嗎?”</br> “是啊。”</br> “謝謝,我很喜歡。”</br> “真的喜歡?”楚誠湊近問道。</br> 季輕舟點頭,“很好看啊,而且也很與眾不同。”</br> 楚誠聞言,悶聲笑了半天。</br> 季輕舟看著他,越看越覺得奇怪,他總覺得楚誠現(xiàn)在的樣子不對,似乎是瞞了他什么。季輕舟盯著他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恍然大悟道,“你騙我的吧!”</br> 他看著楚誠,“什么青杏,還沒成熟,正青澀,和我很相符!這個杏分明是一枝紅杏出墻來的杏吧!”</br> 季輕舟簡直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拿個紅玉雕啊!顏色都符合了!”</br> 楚誠見他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笑了一會兒,見季輕舟一副氣鼓鼓的樣子,這才好聲安撫道,“生氣了?別生氣嘛,誰說我這是一枝紅杏出墻來的杏,我這分明是紅杏枝頭春意鬧的杏,象征著春天的美好,也寓意著你的未來會如春景一般美好。”</br> 季輕舟冷哼一聲,“你覺得我信嗎?”</br> 楚誠伸手攬住他的肩,“當然信了,我對你這么好,可不就是希望你未來一片光明,繁花似錦,正符合這個寓意。”</br> 季輕舟才不信他,低頭去看自己脖子上的玉墜。</br> 楚誠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覺得這個玉墜還是挺好看的,“不喜歡嗎?”他問季輕舟,“我親手畫的設(shè)計稿,專門找人雕的呢。”</br> 季輕舟斜眼覷他,楚誠親了他一下,“還是挺可愛的吧。”</br> 季輕舟低頭又看了兩眼,不得不承認,這個玉墜,還確實雕的挺可愛的。他輕聲笑了笑,覺得楚誠還挺有趣,之前吃醋的時候叫自己“阿杏”,現(xiàn)在索性雕了個杏送給他,還真的是……有點可愛。</br> 季輕舟轉(zhuǎn)頭看他,“你一天到晚的是不是都在擔心我紅杏出墻?”</br> “當然不是,不過鑒于你的前科,我有時候也需要適當?shù)奶嵝涯恪!?lt;/br> 季輕舟搖了搖頭,“我要是能成精啊,大概就是一顆杏樹了,你要是能成精啊,大概就是一堵墻了,我呢,道高一尺,你就魔高一丈,牢牢的把我防在你這堵墻里面。”</br> 楚誠笑了笑,“那不正好。”</br> “是啊,阿墻。”季輕舟說完,突然笑了起來,他看著楚誠,這才發(fā)現(xiàn),“楚墻,出墻。哈哈哈哈,楚誠你完蛋了,要按你說的,我是紅杏,我們倆連在一起就正好是紅杏出墻,你也太慘了吧。”</br> 楚誠:……</br> 楚誠看著笑得停不下來的季輕舟,只覺得這還真是巧了,他完全沒有想到還能有這樣的說法,倒是被季輕舟反將了一軍。楚誠有些哭笑不得,只覺得他這個姓,也未免對他太不友好了。</br> “有那么好笑嗎?”楚誠無奈道。</br> 季輕舟點頭,拍了拍他的手背,努力收起了笑容,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點,“放心吧,我會努力不讓自己出墻的。”</br> 他搖了搖脖頸上的玉墜,“畢竟,我還只是顆青杏。”</br> 楚誠被他逗笑了,看著他脖子上的玉墜,溫聲道:“那你記得你今天說的。”</br> 季輕舟比了一個OK的手勢,“放心。”</br> 楚誠送完了新年禮物,就想起來他還給季輕舟帶了餃子,他走過去把袋子提了過來,遞給了季輕舟,“這是我們家包的餃子,你明天就別包了,直接在微波爐里一煮就可以吃了,也省的你折騰。我記得阿姨這間病房的微波爐是有煮餃子的按鈕,對吧?”</br> 季輕舟點了點頭,“是有這個功能。”</br> 他沒想到楚誠還給自己帶了餃子,一時有些感動,“這就是你搟皮包的啊?”</br> “我和我媽搟的皮,我哥和我爸包的。”</br> “你這么拿出來,你父母沒說什么嗎?”</br> “沒有啊。”楚誠把餃子放到了桌上,“我說邵永失戀了,我得出來安慰安慰他,順道給他帶點吃的,我媽就同意了。”</br> 季輕舟聞言笑了一下,“你這么說邵永知道嗎?”</br> “他當然知道了,我們是對好了詞的。”</br> 季輕舟聽著,后知后覺的又覺得有些苦澀——楚誠的家里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甚至楚誠出來見他也要借用他朋友的名義,他們兩個之間的關(guān)系,終究是短暫而見不得人的。</br> “你家里人知道我嗎?”他試探著問道。</br> “我哥知道,你是他公司的藝人嘛,他多少知道一點。”</br> “那你哥有說過什么嗎?”季輕舟小聲道。</br> 楚誠搖頭,“沒有。”</br> 他看向季輕舟,“你問這個干什么?擔心他找你麻煩啊?不會的,我哥不是那種人,放心。”</br> 季輕舟點了點頭,一時也說不上來是什么感受。他看著楚誠放在桌上的餃子,這些餃子是楚誠的媽媽以為他帶給邵永的,可其實卻并不是。楚誠的父母永遠都不知道他們包的餃子到了他這里,就像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楚誠的身邊曾經(jīng)有他這么一個人。</br> 包養(yǎng)這種事,從來不是什么能端上臺面的事,楚誠會帶他去見自己朋友,卻永遠不會帶他去見自己的家人。——他只是楚誠漫長生命中短暫的一瞬,曇花一現(xiàn)的陪他走過一年,從此再無瓜葛。</br> 所以,他也就如曇花一般,只能在夜里開放,見不得光。</br> 季輕舟眨了眨眼,快速的調(diào)整著自己的心態(tài),將這些負面情緒收拾了起來。沒什么可憂郁的,他想,從頭到尾他都很清楚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沒什么可計較的。楚誠給他送餃子,也不是為了讓他想這些的。</br> 他轉(zhuǎn)頭看向楚誠,微笑道,“嗯,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餃子,這樣我就先不包了。”</br> 楚誠不知道他一句話的功夫,心里想了這么多,因此只是針對他的這句話回復道,“不用包了,我拿的挺多的,應(yīng)該夠你和你媽兩個人吃。”</br> “你還挺細心的。”</br> “那是。”</br> 季輕舟看著他,覺得今晚總體來說還是挺開心的,——楚誠的到來就足以令他開心。他拿出手機看了看表,11點40多了,快到12點了。</br> 季輕舟等了等,卡著時間和楚誠說的道,“新年快樂。”</br> 他說完,湊上前親了親楚誠,楚誠按住他,和他接了一個吻,把他抱在了懷里,輕聲道,“你也快樂。”</br> “嗯。”季輕舟笑著應(yīng)允。</br> 他微微拉開了和楚誠的距離,看著他,溫聲道,“阿誠,謝謝你來陪我過年,我很開心。”</br> 楚誠笑了笑沒說話。</br> “鑒于我現(xiàn)在還沒有禮物回你,所以先給你發(fā)張卡吧。”季輕舟道,“第五張了。”</br> “已經(jīng)五張了嗎?”楚誠沒想到竟然已經(jīng)這么多了,“那就只剩下兩張了,感覺離集齊不遠了。”</br> “所以你可以想想你想要什么?”</br> “這你可把我難住了,我想要什么呢?”楚誠皺眉想了想。</br> “如果你實在想不出來,就按你最開始說的吧。”</br> “我最開始說的是什么?”楚誠已經(jīng)完全忘了。</br> 季輕舟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說了出來,“你說,如果集夠了七張,我們就開車。”</br> 楚誠一驚,“我最開始是這么說的嗎?”他說完,覺得自己好像當時確實這么說過,“可你不是不同意嗎?”</br> “可你不是也沒其他想要的了嗎?”</br> “這倒是。”</br> 不是!這是什么是!你當時沒同意怎么現(xiàn)在就同意了!你的堅持呢!楚誠的心里一排彈幕刷過,他轉(zhuǎn)頭看向正看著自己的季輕舟,就見季輕舟正看著他,雙眼澄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