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br> 那不是……弘德帝的六十二大壽?!</br> 弘德帝的生辰本在二月初十,因為弘德帝畏寒離宮要前往溫泉行宮,故而壽宴便改在了三月初十。</br> 她和李承熙的婚事也因此順延了。</br> 她看書的時候,只記得弘德帝六十二壽宴,卻記不得具體日期,一直以為是二月初十呢。當然,這對她們來說是個利好的消息,讓她們有更多的時間準備。</br> 三月初十,那一天,文武百官和其親眷勢必要進宮為皇上賀壽的,壽宴會持續到很晚。以宸王和袁天闊的地位,她們也肯定是要去的。</br> 皇宮之中,戒備森嚴。</br> 想從皇宮中趁亂逃出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br> 蘇念雪覺得顧香凝一定是泡溫泉熱得昏了頭了,否則,怎么能選這么不好的一天,還說是時機?</br> 顧香凝搖了搖頭。</br> 這里說話仍不方便,寫字也一時半會解釋不清,只能提筆寫了兩個字──“信我。”</br> 蘇念雪滿心的慌亂都被那兩個字和顧香凝堅定的眼神給安撫了。</br> 她相信顧香凝。</br> 顧香凝心中的小人兒滿意地點點頭。</br> 好了,這個問題解決了。</br> 下一個問題……</br> 顧香凝有些臉紅,卻不得不提起筆寫道──“你有銀子嗎?”</br> 跑路可是需要銀子的。</br> 銀子的多少,直接關系著她們跑出去后的生活質量。</br> 她當時從慶國公府跑出來的時候,身上可是有著兩千多兩的銀票并著一包的金飾首飾的。</br> 可惜都被蛇精病李承熙給偷了去。</br> 入了王府后,更是怕她逃了連點銀子味兒都不讓她聞。</br> 她是真沒有辦法弄到錢了?</br> 只能寄希望于蘇念雪了。</br> 銀子?!</br> 她有啊!</br> 很多!</br> 袁天闊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寶貝都捧到她的面前,怎么可能缺銀子?</br> 顧香凝一聽,頓時,酸了。</br> 袁天闊狗歸狗,可是,人家舍得給蘇念雪銀子啊。</br> 你看看她……這是什么命?</br> 招惹的是什么蛇精病?!</br> 顧香凝眼中的羨慕,卻讓蘇念雪很是無奈。</br> 袁天闊之所以給她這么多銀子放在她身邊,是因為他相信她根本跑不出他的手掌心。</br> 而宸王李承熙之所以連銀子都不肯讓顧香凝沾手,完全是因為顧香凝有那個能力,可以逃離李承熙的身邊,跑得無影無蹤。</br> 這么一對比,蘇念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無用了。</br> 顧香凝卻是心頭一松,太好了,銀子的問題也解決了。</br> 看蘇念雪也沒有什么帶銀子逃跑的經驗,便忙著自己的經驗傳授斷斷續續傳授給蘇念雪。</br> 比如銀票要帶全國通用的那種。</br> 大額數目帶幾張、中額數目的帶幾張,小額數目的多帶幾張。</br> 要用油紙包了,這樣不怕水。</br> ……</br> 顧香凝啰哩啰嗦說了一堆,蘇念雪很是用心地記。</br> 如果不出意外,這怕是她們在出逃前的最后一次見面了。</br> 李承熙和袁天闊那兩個男人不會再讓她們在見面的。</br> 顧香凝還想確認一下——你真的要和我一起跑路嗎?她們倆個一旦跑了,李承熙加上袁天闊的勢力有多大,不用她說蘇念雪也應該清楚,怕是掘地三尺也會給她們兩個找出來……</br> 她們并無藏身之所。</br> 之前,顧香凝還可以假扮進京趕考的學子混跡在抱玉巷。</br> 現在,卻再也不能這么做了。</br> 怕是等她們逃跑后,李承熙和袁天闊第一時間要做的事情就是搜查抱玉巷。</br> 這……真的是個棘手的問題。</br> 她們逃跑后,要么喬裝留在京城,可是,那樣的話就要面對無休無止的官兵的盤查,客棧、寺廟、民租房都是他們盤查的重點,對于近期投宿的兩人來說,根本就不經查的。</br> 可是,若是冒險出城,別說她們出不去城門,就算能出去京城的大門,難道她們的兩條腿能比得上人家的四條腿的馬快嗎?</br> 而且,兩個弱女子結伴上路,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br> 這也是顧香凝的另一個隱憂。</br> 而最重要的是……她遲遲沒有想到好的辦法。</br> 如果實在不行,她就只能把她們兩個化得丑一些,然后,找個人伢子把她倆給賣到別的府上去。</br> 她在抱玉巷住的時候,曾四處溜達亂竄,知道在抱玉巷深處住著一個人伢子,雖然為人貪財了一些,但是,勉強還能算個好人,不會把女孩子賣到那種骯臟的地方。</br> 待京城的風聲平息后,她們兩個有錢,再把自己贖出來就是。</br> 只是,這個方法的不可控性還是太大了。</br> 比如說,從皇宮走到抱玉巷……她們認路嗎?</br> 再說,半夜三更的在路上晃蕩,會不會遇到登徒子?</br> 再比如說,就算她們兩個認得路又極其的好運平平安安的到了那個人伢子的住處,人伢子真的就會貪小便宜收了來歷不明的她們兩個,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賣出去嗎?</br> 她們被賣到的那戶人家真的會是個好人家嗎?</br> 萬一不放她們的賣身契該怎么辦?</br> 這個辦法其實隱憂重重。</br> 如果不是逼到萬不得已,顧香凝是不想用的。</br> 其實,顧香凝最想的是離開京城,改頭換面,換個身份去外地求生,遠離京城……只是,能她現在的能力,她做不到。</br> “遠離京城嗎?……其它的你別擔心……交給我吧……”</br> “我有辦法。”</br> 聽了顧香凝的辦法,蘇念雪終于知道為什么她總是跑不出袁天闊的手掌心,和顧香凝七竅玲瓏心想出的復雜的逃跑計劃相比,她的出逃計劃完全就是小孩子在過家家。</br> 只管一味的跑,不管前也不后。</br> 雖然,顧香凝這個辦法之中還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可是,這個辦法已經給了蘇念雪很大的啟發。</br> 蘇念雪的眼神由吃驚、猶疑、崇拜,轉為堅定。</br> 顧香凝很想知道蘇念雪有什么辦法,可是,她們礙于條件不利,也不能過多的追問。</br> 這個時候,她們除了相信彼此,沒有別的辦法。</br> “好。”</br> “要小心……”</br> 她不問蘇念雪有什么辦法幫她們藏身,就依如蘇念雪也不問她會怎么樣帶她逃出皇宮。</br> 那一晚上,顧香凝和蘇念雪泡得很晚,雖然是兌了水的葡萄酒,可是兩個人可是喝了不少,一壺一壺又一壺,白玉方池旁扔了滿地的白釉酒壺,最后,也不知道兩個人是喝的高興了,還是,逃跑有望,又一直吃吃笑個不停。</br> 兩人你一筆,我一筆,將滿地的白釉酒壺上畫滿了花樣兒。</br> 蘇念雪正經的官家千金、大家閨秀,在壺身上畫個花樣兒難不難她。</br> 顧香凝雖沒有正經學過畫畫兒,可是,她身為一個化妝師,怎么可能少得了美術功底,畫起花樣來也是有模有樣的。</br> 蘇念雪畫得花樣兒婉約靈動,花花草草自帶有一股神韻。</br> 顧香凝則專愛畫貓兒,尤其是她養的那兩只小貓,活靈活現、嬌憨可愛,讓人心喜。</br> 只是兩人的染料是不防水的,畫完她們又隨地扔了滿地,有些落在微融的雪水里,沖洗了一大半兒,怪可惜的。</br> 不過,兩人喝得高興,也不管。</br> 瓶子都畫完了,兩人就互相依偎著在彼此的肩頭畫著。</br> 蘇念雪給顧香凝畫的是一朵紅色的薔薇,她覺得顧香凝就如同這紅色的薔薇花一般,絢爛、熱情、美麗又堅韌。</br> 顧香凝則給蘇念雪畫了一只自帶清冷氣質的小貓兒。</br> 兩個人怕被水浸花了,連澡都不泡了,將肩頭的花樣兒晾干了,才各自穿上了帶來的干凈衣裳,換了下人來,回去休息。</br> 顧香凝一覺睡過了頭,直到中午時分才起床,剛剛清醒便想起來昨天的一切來,她們兩個最后喝多了,蘇念雪好像還在她的肩膀頭上畫了一朵大紅色的薔薇花……</br> 連忙拉開自己的素色寢衣,果然,在肩膀頭的位置上留有一個火紅的薔薇花,灼灼其華,與雪膚相襯,更憑添了一抹春色。</br> “如果你不想我們現在就洞房的話,就立刻穿好你的寢衣……”</br> 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咬牙切齒的黯啞聲音響起,將顧香凝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飛快地將衣衫拉好。</br> 她聽出了,這個聲音是李承熙的。</br> 李承熙怎么在她屋子里?</br> 蘇念雪呢?</br> “蘇念雪回去了……”,李承熙俊臉陰沉。</br> 他沒有告訴顧香凝袁天闊將人抱走后,那張臉黑如鍋底。</br> 他雖然沒問,可是,蘇念雪那個女人給顧香凝在肩膀上畫了朵薔薇花,想必,顧香凝這個女人也沒閑著,也給蘇念雪畫了什么,否則,袁天闊的那張臉不會臭得那么厲害。</br> 破天荒的不顧上下尊卑,讓他管好他的女人。</br> “是你家夫人纏著我家庶妃……也是你親自上門求本王讓本王的庶妃去看你那個三天兩頭就要作死的夫人……”</br> 袁天闊聽完后,冷臉沉默地抱著蘇念雪離開了。</br> 想必理不會再讓她們見面了。</br> 李承熙在看到顧香凝肩膀上的那朵紅色薔薇花后,便也是這么想的。</br> “所以……你就是這么幫我拉攏袁天闊的?”,李承熙坐在圓桌旁,修長玉指輕輕地點著桌面,譏諷地看著顧香凝。</br> 顧香凝也沒想到袁天闊竟然小氣至此,不就是給蘇念雪畫了個貓兒嗎?</br> “你說什么?”</br> “沒……沒說什么……就是……就是袁大將軍也太小氣了些吧……”</br> 顧香凝咂咂嘴還是有些不甘心。</br> 她昨天喝大了,現在,醒來有些口渴。</br> 便下床穿鞋來到圓桌前倒茶喝,卻猛地一只手被李承熙攥住,大手把玩著顧香凝的小手,一雙鳳眸幽深似潭,“你們昨天玩得很開心?”</br> “都說什么了?”</br> ……</br> 作者有話要說:多疑的熙哥已上線……香香,考驗演技的時刻又到了……,,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