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賢弟,可是要出去?你……無事吧……”,蘇斯年站在顧香凝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br> 多情的桃花眼中滿是關心,心中卻很是詫異。</br> 只頹廢了兩天,便滿血復活了嗎?</br> 他想像中的崩潰大哭呢?歇斯底里呢?報官拿人呢?</br> 李承熙還想著顧香凝若是心神大亂之下報了官,他就可以借機將這只狡猾的兔子逮回宸王府去了,可誰知道這只狡猾的兔子竟然這么能沉得住氣。</br> 小兔子顯然是哭得狠了。</br> 雖然還是那副清秀普通的容貌,可是,紅紅的眼睛卻是沒有辦法用脂粉掩蓋的。</br> 這一刻,李承熙突然有些心軟。</br> 他很想問問顧香凝,為什么要逃婚?做他的庶妃不好嗎?只要她此時肯乖乖與他回王府,他就既往不咎。</br> 此時,她已孤身一人又身無分文,眼看著就要流落街頭了,心中定是有幾分害怕的吧?否則,也不會哭得如此厲害……</br> 她現在是不是已經知道錯了?錢花光了,無處可去,又不能以男兒身的身份去給人梳頭,是不是想回慶國公府了?</br> “無事?!?,顧香凝搖搖頭,聲音還是有些嘶啞。</br> 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若是無事才有鬼呢,不過,顧香凝也不擔心蘇斯年會起疑,誰叫她還有會考失利的擋箭牌在呢。</br> “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蘇斯年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人覺察的期待。</br> 只可惜身心疲憊顧香凝并沒有聽出來,只是下意識地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這次會試失利,我暫時不打算回石州了,打算留下來三年后再考……”</br> 之前,蘇斯年不也是這么說的嗎?</br> 可見,這種情況在進京趕考的學子之中是很平常的事情,不會引人懷疑的。</br> 蘇斯年的眸子瞬間沉了下來。</br> 他聽出來了,顧香凝這是不打算回慶國公府了。</br> “那你身上帶的銀錢可還夠?”</br> 還要再住三年?</br> 銀錢都被偷光了,拿什么再住三年?</br> “雖說現銀已經不多了,但我還有一個銀梳子可以先將它當了……”,說著,顧香凝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略有羞澀道:“原本是買給我未婚妻的……現在無法……只能先將它當了……”</br> 蘇斯年陡然瞇起眼睛。</br> 不是讓影七將她所有的首飾都拿走,一件不留的嗎?怎么顧香凝還有一件?!</br> 果然是狡兔三窟嗎?</br> 難怪能這么快就恢復了,原來是還有底牌。</br> 有銀子傍身,自然底氣就足,難怪不想著回慶國公府。</br> “可是,只是一個小小的銀梳子又能當多少呢?哪里能夠你三年的花銷……”,蘇斯年長眉微蹙地問道。</br> 顧香凝自然知道一個小小的銀梳子是不夠三年花銷的,不過,她關在房子里兩天兩夜也不是白關的,顧香凝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打算去抄書……”</br> 當初她去書鋪買書時,便已見到有書生模樣的人在書鋪接抄書的工作。</br> 只是,當時顧香凝手里銀子多,不用為錢財發愁,自然沒有往那方面想過。</br> 如今,窮困潦倒,在屋子里又急又氣地關了兩天兩夜,倒是讓她急病亂投醫地想到了這個辦法。</br> 她雖有梳頭的手藝,但奈何現在是男兒身,毫無用武之地。</br> 所以,第一時間就被顧香凝給去掉了。</br> 她若是想當梳頭娘子,至少,就先得恢復女兒身。</br> 女兒身終究不如男兒身方便。</br> 在安全的考慮下,顧香凝最終還是放棄了梳頭娘子的想法,決定去抄書。</br> “抄書?!”</br> “這倒還真是個辦法……”</br> 蘇斯年一怔,隨后,笑得很是溫柔,俯瞰著顧香凝的眼底黑得滲人,幽幽道。</br> “是吧?”</br> “你也覺得是個辦法……”</br> 顧香凝見蘇斯年也說這是個辦法,頓時興奮起來。</br> 她還擔心抄書這個辦法不行呢,可是,既然蘇斯年都說可行,那就說明真的可行。</br> 蘇斯年眼底黑云翻涌,可是,面上卻是一片清凈溫和,“可是,抄書很費時間的,若是將大量時間浪費在抄書上面,未免太可惜了……賢弟應該好好準備應試才是……”</br> “為兄這里還有些銀錢,不若……”</br> 顧香凝聽出來了,蘇斯年這是打算借給他銀錢,不由得心里溫暖。</br> 蘇斯年果然是風光霽月的君子。</br> 但是,蘇斯年的銀子,她不能要。</br> 她又不是真的要參加科舉,溫不溫書的根本不重要,能自己養活自己才是最重要的。</br> “不必了……”,顧香凝連連謝絕。</br> 她特意一大早的準備出門,便是準備出去找找抄書的活計兒。另外,也是想躲一下。聽說今天章汝舟、杜躍安、高歙三人要來拜訪蘇斯年。</br> 章汝舟、杜躍安、高歙均已高中,且名次都比較靠前。</br> 相信不久之后便能在殿試上大放光彩,一舉成名了。</br> 卻沒想到剛走到院中,就被蘇斯年叫住了。</br> 想必是她將自己關了兩天,讓蘇斯年擔心了,因此,聽到院中的動靜后,便出來了。</br> 顧香凝心中感動,再次謝過蘇斯年的好意后,便匆匆走了。</br> 她得早點去,怕晚了抄書的活兒都被別人接走了。</br> 只留蘇斯年一人在院中。</br> 當顧香凝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后,蘇斯年那雙笑意溫柔的鳳眸瞬間幽暗陰沉下來。</br> “影七知錯!”</br> 墨松神色惶恐,急忙跪下請罪。</br> 主子讓他將顧陌所有的家當全部偷出來,他竟真的就只拿了銀票和那包首飾,沒有仔細檢查其它地方,是他心里存了輕視之心。</br> 認為只是一個小小弱女子而已。</br> 卻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弱女子竟然如此狡猾,竟然還留有后手,竟然還讓她留下了一枚銀梳子。</br> “回去后領杖五十!”</br> 語氣森冷,殺氣騰騰。</br> 果然,狡猾的兔子就不該被心軟憐惜,就該被敲斷腿!</br> 未婚妻?!</br> 你一個慶國公府的表小姐還有未婚妻?</br> ……</br> 顧香凝可不知道她的腿已經被人惦記上了。</br> 出了呂嬸子家的門,顧香凝尋了個干凈地包子攤,只舍得買了兩個素餡包子,戀戀不舍的小眼神在筍肉包兒、水晶包兒、江魚包兒等各色包子上最后看了一眼,咽著口水可憐兮兮地留開了。</br> 這么多好吃的,還沒來得等到她品嘗,她就沒銀子了。</br> 顧香凝恨死那個偷光她銀子的人了。</br> 否則,現在,她的小日子過得得有多滋潤……</br> “真是便宜他了……”</br> 遇上一個她這個丟東西還不敢報官的主兒。</br> 顧香凝恨恨道。</br> 吃完了簡單的早餐,顧香凝收拾好自己后,便熟門熟路地去了當初他買筆墨紙硯的那家書鋪。</br> 這家名為七錄齋的書鋪生意依舊那么火爆。</br> 當顧香凝提起自己想找份抄書的活計后,接待她的書鋪伙計一下子就把顧香凝給認出來了,畢竟當初顧香凝買二手書也就罷了,連筆墨和硯臺都要二手的那個情景給這個書鋪伙計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br> 書鋪伙計也是見怪不怪。</br> 三代之積,供一書生。</br> 窮書生多了去了。</br> 來他們這兒想要抄書的書生可不少。</br> “您來的可不巧,我們暫時一段時間內都不缺抄書的……”,書鋪伙計很是抱歉地說道。</br> 來他們書鋪抄書的書生都是平日里他們用得慣手的,輕易是不請新人的。</br> “不缺了嗎?”</br> 顧香凝心頭一涼,滿臉失望。</br> 真是出師不利啊。</br> 她找的這家書店規模不小,若是,連他們家都不要人的話,怕是其它家的也未必會順利。</br> “打擾了……”</br> 顧香神色凝失落地道了謝,打算轉身離開,去別家碰碰運氣。</br> 書店伙計許是不忍心見到這個清秀的書生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開口道:“我們抄書的人是不缺了,但是,還缺幾個抄話本子的,話本子你抄嗎?”</br> 抄書的都是飽讀圣賢書之人,若不是窮困到了一地境地,是不愿意抄一些靡靡之詞的話本子的,哪怕抄話本子的工錢更加豐厚。</br> 所以,抄書的人他們不缺,可是,他們缺抄話本子的。</br> 甚至只要肯抄,他們對字體的好壞要求都不那么嚴格,只要字跡工整,形體方正,筆畫平直即可。</br> 書店伙計也只是看眼前這個清秀的書生似乎是真的很需要錢,才試探著問一下,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被人拒絕的心里準備,卻見眼前這個清秀的書生,瞬間雙眼放光,斬釘截鐵地說道:“抄!”</br> 她怎么沒有想到還可以抄話本子?</br> 有話本子可抄,誰耐煩去抄那些科舉工具書。</br> 當然是話本子比較好玩。</br> 顧香凝激動得心跳都加快了,她沒想到此次一行竟然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春。</br> “我抄!”</br> 書店的小伙計被嚇了一跳。</br> 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抄話本子還這么高興的主兒,這得窮成什么樣了?小伙計一時看顧香凝的眼神充滿了憐憫,“那你跟我來吧,去見見我們老板……”</br> “你不用擔心……”</br> “老板就是讓你寫幾個字,看看你是否能勝任而已?!?lt;/br> ……</br> 作者有話要說:香香:今天也是努力打工賺銀子的一天……王八蛋偷銀賊,還我血汗錢!</br> 感謝在2020-07-1712:00:00~2020-07-1902: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蘭舍2個;錦芩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fnk10瓶;CoCo4瓶;xxxx、巴拉巴拉、錦芩、挖坑不填都要破財2瓶;Ellezj1979、SS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