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做地鐵從市里回家,一路上用手機做了些工作,半個下午又過去了。
她沒吃飯,倒也不太餓。
但在公交站臺換乘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家藥店。
葉靜腳步微頓,往藥店里看了一眼。
手機正巧來了信息。
【我馬上到你家了,在家等我了沒?】
葉靜怔了兩秒回過去一條。
【你來我家做什么?】
對方回過來的時間間隔有點長。
公交車已經進站了。
然后手機彈出一長條信息。
傅廈:【你說我來你家做什么?!葉靜你這個人有沒有良心,你不是說給我過生日的嗎?!你不會是忘了吧?!】
葉靜看了一眼日期,終于想了起來。
今天是傅廈的生日,上一周,是她跟傅廈說好了,讓傅廈來家里過生日的。
公交車到了,她沒上車,連忙轉身去了這附近最大的超市買了菜和蛋糕。
... ...
葉靜剛回到家不久,傅廈就已經到了。
兩個人從上小學的時候就在同一所學校,一路上到了研究生畢業,又一起來了浦市。
傅廈跟她可不客氣,上來先把她訓了一頓。
“... ...你真是越來越沒記性了,我都不知道你天天忙什么?”
傅廈一頓,終于看到了她的臉色。
“你臉色怎么那么難看?生病了?”
葉靜說有點,“可能得流感了吧。”
傅廈:“有可能。你不知道,最近流感的人太多了,我們醫院門診部都快被擠爆了。幸虧我們科室還好一點。”
傅廈是皮膚科醫生,工作強度稍微小一點。
兩人也有一個月沒見面了,當下聊著天一起做飯。
葉靜手藝很好,傅廈在她旁邊也就打個下手。
不一會,四菜一湯出鍋了。
葉靜解了圍裙。
傅廈搓著手拿了筷子,“誰要是娶了你可真是太幸福了!我們醫院有兩個還不錯的,要不我介紹給你?”
葉靜瞥了她一眼,給她盛了滿滿一碗飯,給自己只盛了小半勺。
“你自己怎么不留著?”
傅廈夾了一筷子番茄雞蛋,就著米飯吃了。
“我不行,我現在越來越傾向不婚主義了,對男人提不起興趣。你可以,反正你們家親戚老給你介紹相親,我看我們醫院這兩個,比你們家親戚介紹的都強,你回頭見一面唄。”
她說著,看了一眼葉靜的碗,伸手又被她添了一勺飯。
“你吃的也太少了,多吃點... ...所以,要不要見個面認識一下?”
葉靜吃了一小口米飯。
她說不用了,“最近太累了,實在沒時間。”
傅廈也不勉強她,只是一低頭,突然看到她脖子上有點紅色的痕跡。
皮膚科醫生對這最敏銳不過,她只看了一眼就說了不對勁。
“你這個... ...怎么這么像吻痕?!”
葉靜被她說得一愣,今天一天她都散著頭發,把這事忘了。
她尷尬地撥了一下頭發,勉強解釋,“你看錯了,蚊子叮的... ...”
“不是... ...葉靜,你是覺得我專業不過關,還是我和你關系不夠鐵?怎么不說實話呢?”
葉靜被她盯著看得心頭一虛。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傅廈突然促狹一笑。
“說實話,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 ...”
葉靜含混起來,傅廈將腦袋伸到了她臉前。
“你什么時候有的男朋友,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都不知道?”
她指了指葉靜脖頸上的吻痕。
“看來他還挺喜歡你的... ...”
喜歡?
葉靜腦海中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蔣寒在昏迷中,叫了一聲“明米”。
她不想將這事說出去。
倒也不是不信任傅廈,但萬一傳到了方明米耳中... ...她不敢想象,對那樣乖巧的小姑娘要造成多大傷害。
秘密還是沉在她這樣的人的心底吧。
葉靜將傅廈推回到了座位上。
“男朋友不男朋友的,不重要,今天是你生日,先吃飯吧。”
傅廈也是餓了,“反正你在早晚得告訴我。”
“... ...”
但傅廈又說,“不過你得小心了,我瞧著你這個男朋友很兇猛的樣子,你又是個悶脾氣,有什么委屈都是自己受著,你小心被他欺負。”
葉靜無奈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
兩個人扯開了這個話題。
一頓飯吃完,已經很晚了。
傅廈找了個電影和葉靜一起看。
看完電影兩人也都累了,簡單洗漱了一下,倒頭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葉靜醒來的時候,傅廈已經起床,用葉靜媽媽寄來的老家的紅豆和薏米煮了粥。
“我看你很疲憊的樣子,好像被掏空一樣。你這樣可不行,要是讓阿姨知道了,肯定要怪我沒照顧好你。”
她說完叫了她過去吃粥。
葉靜謝了她,卻見她將包提了過來。
她的包里叮叮咚咚的不知道裝了些什么,傅廈直接倒了出來。
竟然是一大堆瓶裝藥。
“你在賣藥嗎?”葉靜嗆了一下。
傅廈瞪她一眼,將各種顏色的小瓶都擺在她面前。
“我本來準備自己補一補的,最近加班實在太厲害了。但我看你更需要,都送給你了。”
她將小瓶瓶都推給了葉靜,告訴她怎么吃,見她記不住,干脆都寫在了瓶子標簽上。
“都是些維生素,少量補充一點沒壞處。”
葉靜經歷了昨天的反胃,對藥物有點下意識的抗拒。
傅醫生不許她抗拒,“你要好好吃藥,好好吃飯,下次再讓我看見你這么瘦,拉你去醫院做檢查。”
葉靜可沒時間去醫院檢查,連忙答應了。
午飯吃過飯后,傅廈回了醫院。
葉靜打掃了一下衛生,下午隨便對付了點,早早上床睡覺,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這一覺睡得神清氣爽,連日的疲累終于消減了下去。
她打起精神去上了班,一口氣加班到了晚上九點。
下了地鐵等公交的時候,已經晚十點了。
傅廈給她發了條信息。
“藥都吃了沒?”
葉靜說吃了,但看著屏幕上的“藥”字,眼皮跳了一下。
她一抬頭,眼前正好是公交站臺對面的藥店,她買左炔諾孕酮片的那家。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連忙去了藥店。
買藥的阿姨還記得她,“你又要買什么藥啦?”
葉靜被問的有點尷尬。
“那個... ...緊急避孕藥再給我一盒?”
阿姨臉上瞬間寫滿了驚詫和嫌棄。
葉靜趕緊解釋,“我前天用藥之后嘔吐了,會不會不太好?”
阿姨這才松了口氣。
但她說,“嘔吐是不好,有風險的。但現在距離你第一次買藥,已經過去72小時了,補也沒什么用。”
葉靜這才驚覺,距離那天晚上,竟已過去了這么久。
她愣愣站著。
阿姨要下班了,見她這樣,口氣好了一點。
“你也不用太擔心,現在很多夫妻都要不上孩子,怎么這么巧就輪到你頭上?避孕藥的藥效還是好的,但你小姑娘家,以后要注意了!”
葉靜在她的話中稍稍松了口氣。
不好耽誤阿姨下班,她道謝離開了。
*
周六那天,蔣寒本來想和方明米吃飯之后,試著和她說一說那天晚上的事情。
但方明米國外的同學回國了,她被一群人叫出去玩,蔣寒就沒再找到機會。
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像冷不丁投在水中的□□。
□□沒有炸響,非常幸運的滅了,沒有了后續。
蔣寒周一上班的時候還在走神。
他也在想,那件事情背后操縱的人,到底是對著他來,還是對著葉靜,又或者實際上對著的是方家人或者方鼎律所?
蔣寒想不通,對方一時也沒了后續作為。
但事發在方鼎律所的周年慶上,應該來說和葉靜關系不大。
她應該是無辜被扯進來的人。
念及此,蔣寒眼前莫名浮現那天在路邊,葉靜腰上的淤青... ...
蔣寒嘴角壓成了一條直線。
如果哪天的人不是葉靜,他恐怕難逃一劫。
他幾乎有點慶幸是葉靜,可對于葉靜來說,這又是什么悲慘的“幸運”?
蔣寒心緒浮動起來。
手機里推送了一條母校清大的信息。
蔣寒看著推送的清大圖片,思緒飄渺。
有個身影浮現在他眼前,那時候,她總是安靜地坐在別人身旁傾聽著。
她的話很少,但是神情總是那么的柔和。
他記起了他唯一一次參加法律援助活動的那一年。
那時候,她是他的搭檔... ...
有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蔣先生,我們查到了一些關于那晚服務生的線索。您最好聯系上次的女士,過來辨認一下。”
蔣寒心神一收。
“好。”
*
浦市在梅雨的間歇放出了陽光。
但在浦市某個房間里,厚重的窗簾將陽光擋在了外面。
房中只有手機屏幕閃爍了幾下,接通了一個電話。
對面的聲音傳過來。
“怎么了?”
手機的主人聲音發緊。
“我不會被抓到吧?他好像一直在查。”
對面卻不緊張,笑了一聲。
“他要找的人找不到,監控也看不見,你覺得他能查到什么?”
“可我還是很緊張。”
對面的聲音輕緩了不少,“你心理負擔太重了,這樣反而很危險。”
“是啊,我也覺得很危險,你給我想想辦法行嗎?”
手機對面的人“嗯”了一聲,陷入了思考。
片刻,他說:“你先再忍耐幾天,等這件事過去一下,我有個辦法。”
他沒有具體說,但手機的主人在聽到這句之后,長長松了口氣。
“好,我聽你的... ...那上次的事情沒成,我們該怎么辦?”
這話讓對面沉默了幾秒。
“另找機會吧,不然你我還能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