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燦甜心煩氣躁的時候,就喜歡畫畫。
她沒有上過美術(shù)班,也沒有受過專業(yè)的訓(xùn)練,但是并不影響她畫得好。
一些基礎(chǔ)的教學(xué)視頻基本都能在網(wǎng)站上面找得到,對于林燦甜這種自律性強,且專注力高的人來說,自學(xué)并不是太難。
宿舍里的呼吸聲有規(guī)律地飄著,林燦甜一個人坐在桌前,已經(jīng)連續(xù)描摹了近六張的畫。兩張原圖是她在網(wǎng)上找的簡筆漫畫,一張畫著因為好奇而站了起來的花枝鼠,另一只是兩只腮幫子鼓鼓的偷藏食物的小倉鼠。
要畫這兩只小鼠其實也不算難,它們身上的線條很流暢,眼睛也只需輕輕一點,可愛的兩個小生物便會躍然于紙上。
最難的是要收住自己的心,以前林燦甜畫畫的時候總能高度集中,除了紙和筆之外心里不會有任何別的想法,完全進入心流的狀態(tài),可是這次,她卻會時不時想起宋勉。
等她畫好第十張后,她決定自己試一下,在原作的基礎(chǔ)上構(gòu)造一些新的東西出來。于是,就畫出了花枝鼠和倉鼠和睦地依偎在一起的和諧畫面。
其實,花枝鼠對倉鼠并不友好,雖然它的性情比較溫和,但是一與倉鼠合籠就可能會攻擊倉鼠,甚至折磨它至死。所以倉鼠對花枝鼠的害怕好像是刻在DNA里的一樣,在見到花枝鼠的時候甚至可能會停滯思考,連逃跑都不知道怎么跑。
林燦甜的右手已經(jīng)畫得很酸了,她將頭壓在左手上,半趴著閉目養(yǎng)神。
正好這時,徐麗清已經(jīng)醒了,輕聲地從床上下來。
徐麗清以為林燦甜睡著了,又對桌上的畫作好奇,便悄悄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幅畫。就在她剛接觸到最上面那張紙的一瞬間,林燦甜忽地睜開了眼。
徐麗清也被她嚇到,問:“是我吵醒了你嗎?”
林燦甜疲憊地扯了扯嘴角,撐著桌子坐起來,“沒有,我沒有睡著。”
“甜甜,你畫得可真好啊。”徐麗清指了指紙上的兩只小動物,有些羨慕,“我就沒這天賦,我的巔峰時期是在小學(xué),那時候好歹還能畫座山畫只鳥什么的,現(xiàn)在怕是連畫個三角形畫個圓什么的都很困難了。”
林燦甜揉了揉眼睛,又將雙手往前伸展了一下,說道:“其實我也就是模仿著畫,人類的本質(zhì)不僅是復(fù)讀機,還是復(fù)刻機。二次元世界也是在模仿三次元世界,然后再進行創(chuàng)新。”
徐麗清眼前一亮,“誒,甜甜,我發(fā)現(xiàn)你還挺有哲學(xué)思維,真不錯!以后多給余嬌說說,讓她早日回歸三次元。”
林燦甜微微一笑,可心中的酸澀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害,她都想躲到二次元里去了,怎么讓勸嬌嬌走出來。
“麗清啊,我問你一個問題哦,你要如實回答我。”林燦甜扯了扯還在將畫一張一張往后翻的徐麗清,表情有些難堪。
“嗯?你問啊。”
林燦甜像是鼓足了勇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出口,“其實我,是不是有點難相處啊?”
“???”徐麗清瞬間睜大了眼睛,很有耐心地問:“你怎么會有這樣子的錯覺?”
轉(zhuǎn)而,她把林燦甜搭在她小臂上的手收入自己的手掌之中,將自己的溫度都傳給她。
“就,我覺得自己好像不知道怎么和別人相處,也不知道要找什么話題聊。”
徐麗清輕輕皺起眉,護犢情緒驟起,“又是宋勉?”
林燦甜如實回答,“其實也不完全是。我覺得和他交談只是暴露了我的問題,就算是換作是其他的任何人,我可能也是這樣不適應(yīng)。我以前的圈子可能太封閉了,不過其實現(xiàn)在也差不多。如果不是你們比較主動的話,我可能也會繼續(xù)封閉下去。”
徐麗清先是頓了一頓,正如林燦甜所說,她是個比較內(nèi)向和慢熱的人,也比較獨立,但沒有人是會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說不定,這件事對她來說也會是個幫助和啟發(fā)。
她安慰道,“甜甜,我覺得你能這樣自省就很好啊,像我和余嬌就整天沒思沒想的顧著尋歡作樂。如果你真的覺得很困惑的話那就試著去作出一些改變,不過要記得,永遠(yuǎn)是要為自己改變,而不是別人,哪怕你很喜歡這個人。”
“嗯嗯。”林燦甜很用力地點著頭,掩飾著自己的感動,她挪開一半的屁股,讓徐麗清坐下來。
“甜甜,你覺得聊天的本質(zhì)是什么?”
“交換信息?”林燦甜破口而出。
徐麗清有被林燦甜的回答笑到,回問:“你那是商務(wù)合作吧。”
“我覺得的話,一開始可能是分享。你看我們也是啊,如果你不向我分享你的苦惱啊煩悶啊,我們就不會有這樣子的談話。但是你信任我,分享出來了,我就會和你一起討論啊,這樣下來不就聊得很順暢了嘛。”
“我們都知道你很好,但是像宋勉這種陌生人他不知道啊。比如說,我們來看看你的朋友圈。”徐麗清點開林燦甜的頭像,里面之后空白的一條杠,沒有一絲生活的氣息,“你看,你都沒有發(fā)任何東西,別人根本都沒有任何途徑去了解你。雖然說這好像不能代表什么,但也能多多少少體現(xiàn)出你的性格吧我想。”
林燦甜:“所以就是我要主動一些,分享我自己的事情是嗎?”
“emmmm,可以在你能夠接受的范圍里主動吧,如果你覺得很難受,那倒也大可不必。交朋友、或者是找男女朋友,不也是為了快樂,如果真這么痛苦,又何必這樣做。”
“麗清,你是情感大師嗎?”林燦甜眨巴眨巴著眼,眼里都是膜拜。
徐麗清說的東西都是她以前去沒有思考過的領(lǐng)域,大學(xué)以前她的目標(biāo)很明確,只要學(xué)好習(xí),考個好大學(xué)就夠了。她不需要太多的情感依托,更不要說情感疏泄,只要埋頭在書海之中,世界就和她隔絕開來。
可是她發(fā)現(xiàn),這只是她自以為是的逃避而已,她已經(jīng)逃到孤島上很久了,久到有孤帆遠(yuǎn)影飄過的時候,她也只是把它當(dāng)作是一條魚游過,不作挽留。
可是現(xiàn)在,她好像有點想要上船了。
徐麗清掩面長嘆,“感情大師你個鬼,害,我也就是會吹水而已。不過如果是換作余嬌,她可能會給你列舉一堆少女漫畫讓你去惡補,你可千萬別聽她的,她這直腦筋肯定會教壞人。”
“哈哈。”林燦甜還偷偷地轉(zhuǎn)頭看了眼余嬌的床,幸好,她熟睡得連身都沒有翻一個。
“你不用這么拘謹(jǐn)?shù)模蟠蠓椒揭稽c就好啦。”
“你當(dāng)初追你男朋友也會緊張嗎?”
徐麗清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出咯咯的聲音,“別說了,我當(dāng)初是拿著刀追他的,我覺得他可能會比較緊張一點吧。”
“我覺得以我的性格好像做不出來這種事。”林燦甜也捂著嘴笑,兩人笑作一團。
緩過氣之后,徐麗清問:“甜啊,你覺得你做過的最有勇氣最出格的事情是什么?”
林燦甜很努力地回想了一番,她在過去的十八年里每天都很普通地過著,大事小事都繞著學(xué)習(xí)轉(zhuǎn)。也就是上了大學(xué)之后才有了新的感受吧。
“大概是去搭訕?biāo)蚊銓W(xué)長的時候。”
“那行啊,那你就試一下每次點開他的聊天框,都以這種勇氣max的態(tài)度去和他堂堂正正地說話,看會不會好一點。”
“這樣會不會讓他覺得我很不尊重他?”
“拜托,我只是想讓你不卑不亢而已,你也不用做到騎到他頭上的地步啦。”
“哈哈。”林燦甜抓著徐麗清的手,像是個小孩子一樣不停地?fù)u晃著,“麗清,你太好了,感覺像是個媽媽一樣。”
“我有這么老?”徐麗清假裝生氣,把眉一橫。
林燦甜低頭一笑,不好意思地勾了勾臉頰,“沒有啦。”
就當(dāng)林燦甜第一次感受到了傾訴酣暢淋漓的幸福感,當(dāng)她倆間溫馨的氣氛升到最高點時,突然傳出了十分詭異的哭聲。
哭的人像是被噎著了氣一樣,不斷地在嗚咽。
余嬌仍是保持著背對她們的姿勢,只是背部在時不時地抽搐,“嗚嗚嗚嗚嗚,你倆都把老子給整哭了都,啊,你們的感情怎么比漫畫里刻畫得都好看啊。”
她突然之間一下坐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我可以當(dāng)你們的CP粉嗎?放心,我會打投的!”
徐麗清扯了張紙巾給余嬌遞了上去,“神經(jīng)病啊你,老子有男朋友的!還不趕緊滾下來,待會要練口語了。”
余嬌手晃晃悠悠地接了過去,還像個小孩一樣在哭訴,“我這么粉你們,你剛剛還說我壞話來著。”
徐麗清看了林燦甜一眼,調(diào)皮地問道:“甜甜,我們剛才有說嗎?”
林燦甜十分有默契地?fù)u了搖頭,故意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沒有啊,明明是嬌嬌你偷聽我們說話!”
余嬌哭得更大聲了,她又“哄”的一聲癱回到床上,“哇,連甜妹都背叛我了,這個世界毀滅吧!爆炸吧!不要再存在了!”
“起不起?不起我就上來了!”
余嬌兩手死死地扳在床邊的圍欄上,“不起,我今天是說啥都不起的了!這是我的床,你能奈得我何!”
“行。”徐麗清踢掉拖鞋,順著余嬌的豎梯往上爬,上到余嬌的床上壓到她的身上。
頓時,一陣慘叫傳遍整棟宿舍樓,不知道的還以為屠宰場開這來了。
“哎呦我去,徐麗清,你在干嘛!”
“給你做心靈馬殺雞!”
兩人誰也不放過誰,扭作一團,中間徐麗清還有時間探出了個頭來搬友軍,她大口大口地呼著氣,說:“甜甜,快上來,余嬌受傷了,咱們得給她的心靈治療一下才行。”
“好,馬上!”
林燦甜把最后一張圖拍好照片,發(fā)給了置頂?shù)娜撕螅ⅠR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