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被老太太訓斥了一頓,咬著牙出了壽安堂,這院門一出她身子就是一挺,扶了扶頭上墜著紅色寶石的金釵,便又是一副當家太太的氣派模樣。m.</br> 在廊下被小丫鬟們侍候著吃茶,打扇的鄭家的連忙放下細瓷杯子,趕上來彎腰伺候,“給太太請安。”</br> 二太太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略點了點頭,道:“五丫頭出門那一日,我給你的那匣子可放好了?”</br> 鄭家的忙回道:“放好了,悄悄放的,保準誰都不知道,放好了之后我還特地吩咐了我那內侄去抬的箱子,一路上都沒經過旁人的手,安全送到陳家了,保準五姑奶奶第二天一收拾衣裳就能看到。”</br> “嗯。”二太太保養得很好的白皙手指輕撫過衣裳上的金絲繡紋,滿意地頷首,道:“你等下再去一趟大房,跟大嫂和五丫頭說一說這事,就說是家里給的添妝,讓她好好收著。”</br> “若是再問,就跟她們提一提老太爺和姑爺中舉的事,說一說老太太的嫁妝單子。大嫂那人自視甚高,老太太的嫁妝又是家里不能提的事,這一說她就明白了,也不會再找老太太問。”</br> 說著她得意地笑了,“哎呀,也怪我,前陣子忙起來忘了這事,請她多擔待。”</br> 鄭家的嘻嘻笑:“太太英明神武怎么會錯呢,這事都怪老奴,逢著姑娘的喜事多喝了兩口馬尿竟忘了告訴姑娘這般重要的事,該打該打,萬幸沒耽誤事,請大太太和五姑奶奶恕罪。”</br> 二太太也笑著,心想大房就那么兩個小莊子,大嫂頭上那一根金釵都戴了十幾年了也不見換,母女兩個除了公中也不見置辦其他細軟,可見日子定是過得結結巴巴的,五丫頭看了那一匣子銀票豈能不動心?</br> 自己再一說是給她的添妝,那死妮子定會美滋滋地把銀票收起來,將來哪怕要給陳文博使也是打著她的賢惠名,事發之后就是一個侵占原配嫁妝的把柄,看她怎么給兩家交代!</br> 至于匣子里頭有多少銀子,過幾年、十幾年后這事誰又說得清楚呢?</br> 二太太只覺得揚眉吐氣,又吩咐鄭家的:“青莊那事兒,你讓大管家從賬上支三百兩銀子送去,務必請師爺多多擔待。就說,”頓了頓,道:“就說咱們姑爺從京城回來再請他喝茶。”</br> 鄭家的這回聽著就認真多了,連連點頭:“太太您放心,定不會忘的。”</br> 二太太點著頭,順口又說:“讓他們以后做事都機靈著些,再有下回可不能輕饒了!”</br> 鄭家的懷揣著莊頭媳婦給的銀兩,笑著勸了兩句,“前些日子真是稻子缺水的時候,也是為了府里,不過踢了幾腳,誰知抬回去竟死了呢……”</br> “沒準是假的呢,哪有躺床上大半月才死的……”</br> 聲音逐漸遠去。</br> ******</br> 另一頭,劉家的二老爺一邊走著一邊給陳世文說著府里的西席,“怎么不見慧姐兒和康哥兒?你很該把康哥兒帶來。”</br> “府里新聘的西席田秀才是個有大文采的,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奈何在雜文上不成章法這才沒考上舉人,我便聘了來教導遠哥兒,這才不過短短半年遠哥兒便能將《千字文》倒背如流!”</br> “為父這個欣慰啊,假以時日我們劉家也能再出個舉人進士了,了了父親的遺憾,對了這田秀才還與賢婿你有一番淵源呢。”</br> 陳世文一直落后兩步含笑聽著,聽他這么一說想了想便道:“田秀才?可是我當年求學的那家私塾?他老人家如今已是耳順之年了吧?”</br> “對對對,賢婿不愧是過目不忘的,這么些年了都還記得,田秀才剛過完六十大壽!他年紀大了精力有些不濟,便把私塾關了想找個人家做館,可巧被我遇上了,也是遠哥兒的緣法。”二老爺捋著長須得意洋洋。</br> 陳世文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田秀才的資料,此人信奉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極推詩賦,對經義及時策大加貶斥,認為有辱斯文。他兒時在他的書塾里學過一段時日,其雖有些迂腐但教導個蒙童是夠了的,但并不適合康哥兒。</br> 當下便道恭喜。</br> “哈哈哈同喜同喜,賢婿我正想跟你說呢,康哥兒眼下快要四歲了,也是時候開蒙讀書。你就把他送了來,功課有田秀才教導、日常有你岳母照應,那是再好也沒有了!”</br> 陳世文笑了,“勞岳父岳母惦念,這是康哥兒的福氣,只是我這些年外出求學,都是康哥兒在祖父母、爹娘膝下盡孝,方能撫慰長輩們的思子之心。若康哥兒也離家求學去了……”</br> “我心難安,實在是不能讓祖父、爹娘思子垂淚,讓長輩日夜惦念是我的大不孝,如此便只能心領了。”</br> “這……”劉二老爺語塞了,康哥兒如今在陳家是代父盡孝的,總不能說不要在祖父母身邊盡孝了,來外祖父母家中盡孝吧這種話。他看向兒子,示意兒子說話。</br> 劉家大爺是在劉老太爺做官之后才出生的,三歲便被安排著開蒙,奈何他在讀書一道確實沒有天分,這么多年了連個童生都沒考上,反倒在庶務上頗有幾分心得。</br> 是以極為佩服讀書好的,這之中又以連中三元、如今年紀輕輕考上舉人的妹夫為最。</br> 這一路聽了父親和陳文博的對話,當下便猜測道:“妹夫你不愿意讓田秀才給康哥兒開蒙,可是因為你想著自己來?”</br> “你給康哥兒開蒙自然是最穩妥不過的了,可你也要以自身的舉業為重啊。你既然上京那功課可不能落下,眼下是沒有空閑教導康哥兒的。”</br> “而祖父常說小兒開蒙一事刻不容緩,我們幾兄弟都是三歲開蒙,你若想親自教導康哥兒也可以等他大一些再說。”</br> “對對對,”二老爺也勸道:“賢婿你呀要認真讀書,沒有精力教導康哥兒,那便把康哥兒送到府里來和遠哥兒一起,如此啊等你考中進士正好可以開始教康哥兒治四書,這便兩全其美了。”</br> 陳世文并不心動,堅定地拒絕了,不但拒絕他還自信地笑道:“岳父、舅兄言重了,慧姐兒和康哥兒聰慧似我,我當年是七歲開蒙,不到十年便中了案首,他們如今最大的不過五歲,再晚兩年也無妨。”</br> 這……</br> 人家親爹說兒子和他一樣聰明,總不能反駁說你兒子比你笨,要早點開蒙笨鳥先飛吧?饒是劉家大爺巧舌如簧也無話可說了。</br> 說了這么些話,翁婿幾人也來到了前廳,當下便推讓著就坐,兩位長輩自然是坐在上首,陳世文年長,是新姑爺又是新進的舉人地位最高,當下便不再推辭地坐在下手。</br> 其后坐了二姑爺、三姑爺、四姑爺,另一側則坐了劉家的幾位少爺。</br> 劉家的兩位老爺雖然不怎么讀書了但依然假裝讀書,幾位少爺除了大少爺已逐步接手家業之外,其他的都還在讀書。</br> 幾位姑爺雖然成了親,但也還在讀書。一屋子的讀書人,話題不免轉到了讀書人最關注的科舉上。</br> 二姑爺周秀才此次也和陳世文一起去省城趕考,但一個高中鄉試第三,一個榜上無名,是以他在陳世文面前頗有幾分不自在,時不時的端茶自飲,不發一言。</br> 三姑爺是府城人,這次來劉家也抱著幾分討教之意,但他是書香門第出身,家中也有長輩是舉人,是以滿身讀書人的架子,這時候便沒有先開口說話。</br> 四姑爺是縣城人,家中貧寒只有一寡母,落榜了幾次才考中秀才,求學之心強烈,也是他最先開口道,</br> “文博兄,上次在貴府得了你此次鄉試的文章,真是受益匪淺啊,昨日試做了一篇,夫子也說頗有進益……”</br> 作者有話要說:PS:本文所有關于古代的事務、知識、物件等等都不是作者本人憑空捏造的,但由于文章的特殊性,或者主角掌握的知識的角度上說,可能會有所謬誤,不完全正確,比如文中對于“姓氏”的解釋我是經過省略、修改的,畢竟不可能和古代人科普“性”起源于女性社會,“氏”起源于男性社會,這個是不符合文章邏輯的,所以會略作修改,請大家以百科為準,謝謝。</br> PSS:唔,本來是中午更新的,但是中午沒打開**,估計抽了</br> PSSS:晚上再更新一章,10點左右吧,拜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