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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生出一個殘疾的孩子,定然是不會沒有緣由的,她越想越怕,最后肚子竟疼了起來。</br>  “我,我肚子有點疼……”</br>  她這番驚慌的模樣被陳世文看在眼里,他連忙丟開信件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要擔心,真兒你不要擔心,我們家還是第一回見這樣的事。”</br>  “你莫要害怕,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br>  “我這就讓人去請大夫!”</br>  陳世文一手緊拉著她,一手放在她鼓起的肚子上,不知是不是因為劉玉真情緒波動的緣故,這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動一動的,瞧得陳世文額頭上汗珠都出來了。</br>  雖然他嘴上讓劉玉真不要擔心不要害怕,但他心里無疑是擔憂焦慮的,語氣也一改平時的淡定顯得有些慌亂,“快,桂枝你快去讓錢貴請大夫來!”</br>  桂枝嚇得面無血色,應了一聲后就急匆匆地出去了。</br>  “我沒事,”驚嚇過后的劉玉真冷靜了些,肚子也不怎么疼了,見他這么害怕轉而安撫他道:“我只是一時驚訝,心跳得快了些,沒事的,這是孩子在和你打招呼呢。”</br>  她領著他的手,放到了肚子右側,“我娘說四個月大的孩子就會動了,你摸摸,他剛剛踢了我一腳。”</br>  孩子會動的事情,陳世文聽大夫說起過,自己也沒有忘記,但這會兒他還是堅持道:“讓大夫來瞧瞧吧,大夫上一回來還是一個月前,來看看也好。”</br>  劉玉真覺得有理,便不再堅持。</br>  大夫很快就來了,還是上回那個在附近開醫館的,把著脈說:“這位太太并無大礙,只是一時有些情緒不穩,動了胎氣,靜養一番便可。”</br>  “若是不放心,老夫開劑安胎藥,吃……”</br>  還沒等大夫說完,劉玉真就打斷了他,“我不吃藥,是藥三分毒,既然只需靜養那我休息一晚上就好了,不必吃藥。”</br>  如今一提起藥劉玉真就想起了大嫂小張氏,她就是在懷孕之前瘋狂吃藥的,不管是大夫開的還是仙婆給的,亦或者是誰誰誰說了有效能生兒子的。</br>  她統統來者不拒,懷孕之后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吃,如今生下一個腿短了一截的孩子,除了陳張兩家數代聯姻血脈太近之外,未嘗沒有胡亂吃藥的緣故。</br>  所以她一聽說要吃藥,心里頭就不樂意了。</br>  陳世文也緊張地看向大夫。</br>  大夫道:“不吃也可,這位太太莫要太激動,懷孕的人要保持心平氣和,切莫大喜大悲大怒。”</br>  既然不用開藥,陳世文便起身送大夫出去,兩個人邊走邊說話,漸漸地陳世文的表情凝固了,驚喜與害怕交雜,復雜得很。</br>  沒等他們兩個走到大門,曾氏就急沖沖地走了進來,“文博,我聽下人說真兒喊了大夫,可是出了什么事?”</br>  陳世文的表情有些恍惚,聽到曾氏的問話連忙拱手行禮,道:“岳母,真兒并無大礙,已經歇下了。”</br>  “哎呀這都什么時候了?這些虛禮就都免了吧。”曾氏急問道:“真兒這回是什么緣故?她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吃得好,睡得也香。”</br>  說話間,曾氏看到了一旁站著的老大夫,便棄了陳世文問那大夫。“大夫,我女兒如何了,要不要緊?”</br>  大夫笑道:“令媛是突然受了驚嚇,心神慌亂,不過如今已好了,老太太莫要擔憂。”</br>  “這就好,這就好,”曾氏松了口氣,“多謝您大老遠來這么一趟,徐嬤嬤,送一送大夫,好生謝謝他。”</br>  徐嬤嬤送大夫出去,這里就留下曾氏和兩個丫鬟以及陳世文,曾氏邊走邊問他,“真兒從小就是個膽大的,一般兩般的事可嚇不了她,你跟我說說是怎么回事?”</br>  曾氏這次的語氣帶著嚴厲,和以往慈愛的長輩模樣有很大不同。</br>  一來是因為這事關系到了她唯一的女兒,難免著緊些,這二來就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兩人之間的感情和之前只會規矩問安時有很大不同,陳世文敬她如母,曾氏也是真正地將陳世文當成半子看待。</br>  而她又是小兩口在京城最親近的長輩,這說話就不再那么客套了。</br>  陳世文對這個岳母向來是尊敬的,也覺得她與一般婦人有所不同,便老實說了,“是家里來了信,祖父說我大嫂給家里添了個孫子。”</br>  生了男孩可是一件好事,但曾氏想到今天這事,又想起以前真兒閑聊時跟她提起過,陳家大嫂喝了大半年的苦藥汁,有時候還就著符水,說都說不聽。</br>  她這心頓時有些不安,聚精會神地聽陳世文繼續說。</br>  “……大哥有后,祖父歡喜得很,但待產婆猶豫不安地將孩子抱出來后,祖父和我爹娘都大吃一驚。”</br>  “這孩子,竟是個天殘,他的左腿比右腿矮了一截,連大夫看了都搖頭,沒有法子!”</br>  天殘!</br>  曾氏倒吸一口涼氣,這天殘在世人看來,可是不祥之兆啊!</br>  一家子都會因此而倒霉!</br>  生出天殘的女人,會被認為沒有福氣,不但在婆家受人冷眼,她的娘家姐妹也會被指指點點,好一些的人家都不愿娶,她的女兒就更慘了,估計沒人敢要!</br>  所以很多人家一生出天殘便會溺死,將這事捂得死死的,不會張揚到外頭去,為的就是保住一大家子的顏面。</br>  但看陳家這樣子,是不打算這么做了。這樣也好,是個慈悲的人家,和睦的婆家對真兒也有好處,她暗暗松了口氣。</br>  果然,陳世文道:“祖父給這孩子取名澤佑,希望祖宗庇佑他能平安長大。”</br>  “這事怪我,”說到此處他羞愧道:“剛剛讀信的時候忘了避開真兒,讓她知道了,動了點胎氣,好在她和孩子們都平安,不然我……”</br>  “等等,”曾氏停住了腳步,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追問道,“你剛剛說什么?”</br>  “孩子們?!”</br>  “此事正要跟岳母您稟告,”陳世文的臉上露出了略有些傻氣的笑容,有幾分恍惚地說道:“剛剛大夫私下跟我說,真兒肚子里的應是雙胎。”</br>  “有兩個孩子。”</br>  “兩個?!你說真兒肚子里有兩個孩子?!”曾氏驚疑不定,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又轉頭看向送完大夫回來的徐嬤嬤,徐嬤嬤也聽見了,肯定地沖她點點頭。</br>  “大夫沒有十分肯定,說是**不離十,”陳世文道:“岳母,小婿正想請您與外祖母說一說,看看能不能請個太醫來家里給真兒看看,我心里頭放心不下。”</br>  “這事好說,”這回是曾氏變得恍惚了,她伸手扶住了徐嬤嬤的手臂,感嘆道:“竟是雙胎,兩個孩子,天爺啊……”</br>  ……</br>  雙胎這件事,因還沒有確認所以陳世文和曾氏商議后暫時并沒有告知劉玉真,不過自那以后曾氏是天天都來探望她,一坐便是一整天。</br>  樂呵呵的。</br>  “你跟娘說一說,”夜里,劉玉真推了推在另一側榻上睡覺的陳世文,抱怨道:“你就說我已經好了,讓她不用再每日一早過來。”</br>  “她如今又是不準我吃油條燒餅炙羊肉,又是不準我到花園里走動,悶死了。”</br>  “你就跟她說我已經好了,往后每日都過去給她請安,不用她大老遠地過來。”</br>  “先別急,”陳世文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待太醫瞧過再說,如今托廣寧侯夫人請的這太醫是在宮里專門幫娘娘們看病的,他難請得很,平常都不出宮門的。”</br>  “明日是他沐休的日子,待這太醫瞧過之后,岳母就不會緊盯著你了。”</br>  劉玉真在榻上坐了下來,把玩著他的手,“那我就再等一日,其實我都已經好了,如今是吃得好,睡得香。”</br>  “等太醫看完了,得你去和娘說。”劉玉真調皮一笑,她去說曾氏應該也會同意,但在同意之前卻會把她數落一遍,重復好幾回地叮囑她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br>  所以她決定把這件事交給陳世文去做,這樣娘數落的就是他了。</br>  陳世文明白她的意思,搖頭笑道:“好,我去和岳母說,你就放心吧。”</br>  第二日一早,用罷早膳后陳世文想起之前那個大夫說孕婦應忌大喜、大怒、大悲等等情緒,擔心她待會兒驚喜交加又動了胎氣,于是斟酌著說道:“真兒,我有一件是要和你說。”</br>  劉玉真正吃著桂枝剝好的核桃,聽他這么說便抬起頭來,問道:“什么事?”</br>  陳世文留意著她的反應,“你還記得前幾日那個大夫嗎?就是巷子門口那醫館的,他說你可能是懷了雙胎……”</br>  劉玉真愣住了,重復道:“雙……”</br>  “別激動,”陳世文緊張道:“只是懷疑,等太醫一來就知道了,你現在什么都不要想,大夫說你最好不要大喜大悲,身子要緊。”</br>  這件事還真是出乎劉玉真的意料之外,她的臉上泛起燦爛的笑容,“哪有不想的,你說的是真的嗎?”</br>  見她雖然驚喜,但情緒也算穩定,陳世文也是松了口氣,“不假,但他也不是十分肯定,所以才請了太醫。”</br>  劉玉真撫摸著肚子,嘆道:“竟是這樣神奇……”</br>  太醫來了,不但太醫來了,外祖母鄒氏也出現在屋子里。劉玉真已有七八日沒見過鄒氏了,見她來了連忙站起身給她老人家請安。</br>  鄒氏扶起她,“好孩子,不必多禮,快讓太醫給你瞧瞧吧。”</br>  這個太醫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在劉玉真蓋著一張絲帕的手腕上按了一會兒便收回了手,沖陳世文點頭道:“確是雙胎無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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