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芽如今的狀態自然不能繼續拍攝下去,就連晚上的直播都要擱淺，攝影師理解情況特殊,沒有多說，找了個工作人員陪著他們去醫院。</br> 快出門時,葉芽小腳突然被拉住。</br> 她低下頭，對上少年那雙幽涼的眼。</br> 趙辰星像是有話說，嘴巴半張，但是沒有說出一個字。</br> 她歪著小腦袋，不明所以看著他。</br> “趙辰星,你給我滾過來！！”</br> 田又琴憤怒尖吼。</br> 他深深看葉芽一眼,緩緩松手,一步一回頭的走到母親身邊。</br> 女人在責罵，男孩似機器人般不惱不怒,乖順迎著。</br> 聲音直到他們才進了電梯才漸漸消散,葉芽收回視線,趴在葉霖川肩上把腦袋別到另外一邊。</br> ***</br> 葉霖川帶著葉芽去醫院掛了個兒科門診,檢查結果很快出來，踹的那一下沒有傷著里面骨頭,青腫的傷口看著嚴重，其實只要注意休息,多擦兩天藥就可以好了。葉霖川拿上開好的藥，告別隨行的工作人員,抱著葉芽回到家里。</br> 上車后,葉芽突然想起重要的事。</br> “我的工資沒有拿。”她皺著小臉,滿是迫切的看著公司所在方向。</br> ……什么時候了還注意她那兩毛錢工資。</br> 葉霖川把自己手機解鎖遞給她，說：“沈晝不是給了你銀行卡，你讓經紀人把錢打在卡里面。”</br> “好。”葉芽軟綿綿應了聲，在鍵盤上輸入王宏儒的電話，接通后，她把銀行卡號一字一字報了上去。王宏儒早就聽說她被田又琴欺負了，連連叮囑好幾聲，嘮叨許久才掛斷電話。</br> 葉芽對著手機若有所思，抬起頭：“叔叔說可以微信轉賬，我也要微信。”</br> 葉霖川眉頭揚起，“年紀小小要的倒不少。”</br> “你幫我弄。”葉芽把手機伸過去。</br> 葉霖川冷哼，斜睨她一眼：“我是你助理嗎，要聽你指手畫腳。”</br> 葉芽眼兒亮亮：“你是我經紀人。”</br> 葉霖川：“……”</br> 車子熄火，葉霖川轉身繞到后桌，攤開掌心：“手表。”</br> 葉芽乖乖把自己的小天才電話手表遞過去。</br> 他接過，低頭開始搗鼓。葉芽整個人都貼了過去，好奇看著他擺弄那個小手表。</br> 葉霖川眉目低沉，已經打開了上面的微信簡易版。</br> 初次接觸這些東西的葉芽發出驚嘆：“哇~~~~~”</br> 葉霖川開始注冊。</br> 葉芽又發出驚嘆：“哇~~~！”</br> 葉霖川注冊好了。</br> 葉芽：“口……”</br> 大手捂住了她的嘴，硬生生把喊出一半的哇堵塞了回去。</br> “煩不煩啊你。”葉霖川白她一眼，松開手，“取什么名字。”</br> 取什么名字？</br> 葉芽小手點了點下巴，思考好一會兒打定主意，“一家之主。”四個字鏗鏘有力。</br> 葉霖川指尖頓住，默默在上面打下：[一家之小]</br> ——完美。</br> 結果。</br> “阿弟，你寫錯字啦。”葉芽指著小屏幕上的小子，糾正，“這個念xiao。”</br> 葉霖川：“？”滿臉的懷疑人生。</br> 這小兔崽子能認識這么多字？誰教的？</br> 也對。</br> 她基因和正常人不一樣，小詩寫的一套一套的，認點字又算得了什么。</br> 葉霖川見糊弄不過去，不情不愿把名字改回主，葉芽再次又湊上前糾正：“錯啦錯啦，你又錯啦。”</br> 三番兩次的，葉霖川早已沒有耐心：“又哪錯了，這不是寫的一家之主，你還要怎樣？”</br> “zhu是這樣寫的。”葉芽拉起葉霖川大手，用小食指在掌心一筆一劃寫下了一個——</br> [王]</br> ？</br> ？？？</br> 葉霖川滿臉狐疑：“這個字念主？”</br> 小姑娘：“嗯！”</br> 她還嗯？！！</br> “你清醒點，這個字念wang，烏龜王八蛋那個王。”</br> 葉芽固執搖頭，堅信自己沒有錯：“不對不對，這個字才念wang。”她又在葉霖川手上寫下了一個——</br> [主]</br> 什么玩意？</br> “你王和主搞反了。”葉霖川被這兩個字弄得頭大，“到底誰教你寫的字？”</br> “我沒有。”她振振有詞，“我沒搞反，因為wang比別人尊貴，所以要戴王冠證明身份，那個點點就是身份。wang還比普通人厲害，wang會有一座城市，一群臣民，因為他比別人多東西，所以才要一個點，是你搞反了啦。”</br> 她說的有理有據，竟讓滿肚子墨水的葉霖川想不出辯解的話來。</br> 葉霖川凝視著那張寫滿篤定的漂亮小點，喉結滾動，把涌上來的話全咽了下去。</br> 算了。</br> 和小孩計較什么。</br> 葉霖川深吸口氣，在上面打下——一家之王。</br> 日。</br> 看的好不爽。</br> 葉芽注冊好微信，系統自動幫她添加了葉清河還有沈晝，葉芽仰頭看著葉霖川：“阿弟，你加我。”</br> 葉霖川說了句麻煩，但還是加了。</br> 她美滋滋看著好友列表的頭像，得意忘形晃悠著那條受傷的小腿。</br> 砰！</br> 受傷的左腿用力磕上椅子，葉芽笑容僵硬，上翹的唇角緩緩慢慢向下垂，下一秒——</br> “嗚哇——！！”</br> 笑臉變哭臉就是一瞬間的事兒。</br> “活該，讓你不小心。”葉霖川白她一眼，坐到前面發動引擎。</br> 葉芽哭了會兒又恢復了精神，抽抽搭搭點著屏幕上的微信。</br> 叮。</br> 叮叮叮。</br> 葉霖川放在一旁的手機接連響起，打開一看全是葉芽發來的。</br> [一家之王：……]</br> [一家之王：！！]</br> [一家之王：（表情包圖片）]</br> 她越發越起勁，一分鐘不到的功夫過來十幾條無用的標點和圖片。</br> 葉芽摸索著找到語音輸入，她</br> 清清嗓子，對著小手表奶奶的說話：“阿弟，我餓啦。”</br> 叮。</br> 葉霖川的手機：[阿弟，我餓啦。]</br> 聽著自己聲音的葉芽一愣，旋即又樂呵呵傻笑起來。</br> 葉霖川完全不明白這有什么好笑的，可她笑得實在開心，就像是找到最令人驚喜的寶藏一樣，發自肺腑的愉悅快樂。望著那張樂顛顛的笑臉，葉霖川不由被牽動，跟著笑了起來。</br> “我是人間小妖怪，可愛美麗又聰慧；要問世間最愛誰，那就是我的爸爸和媽媽~</br> 她搖頭晃腦，對著語音慢吞吞唱著。</br> 安靜開車的葉霖川朝后瞥去，頰邊笑容慢慢變淡，一縷溫柔的花芽從心底騰盛，清淺觸動著他擋在心臟處的堅硬城墻。</br> “以后有人欺負你，你要還回去。”</br> 葉芽看過去。</br> 葉霖川單手握著方向盤，嗓音有力：“這世上沒人應該平白受委屈，知道嗎？”</br> 葉芽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若有所思著：“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打你呀？”</br> 葉霖川皺眉。</br> 葉芽盯著他：“你讓我受委屈了。”</br> 葉霖川放在方向盤的手頓時緊縮。</br> 他想起剛開始見面時，粗暴把她推開。現在想想好像真的過分一些，那些他失去理智，把她當做機器，根本不放在眼里。</br> 思緒混亂中，小姑娘乖巧一笑，嗓音甜甜的：“開玩笑的，阿弟你不要多想……”</br> 葉芽繼續把玩著小手表：“我爸爸告訴我一句話。”</br> “你爸爸？”</br> “我的四葉草爸爸！”她很驕傲，眼里熒光閃爍。</br> 葉霖川想起來了，這小姑娘是有一個虛構的爸爸，還不是人。</br> “它說什么了。”葉霖川不由自主順著說。</br> 葉芽一字一句重復著父親說過的至理名言：“他說每個女兒都是爸爸獨一無二的寶貝，無可取代。我知道你的女兒也是阿弟唯一的寶貝，雖然你的女兒離開了，但你肯定還記著她，覺得她是最好的。”</br> 想到小女兒，葉霖川眸低劃過暗色。</br> 他沒說話，車廂唯有稚嫩的童音繼續響起。</br> “可芽芽也是獨一無二的。”</br> 來這里這么久，葉芽早已理清了她的身份與存在，也想開了葉霖川所做的事。</br> 小妖怪不會去怪罪一位失去女兒的父親，但也不愿被當做別人活著。</br> 四葉草就是四葉草，變不成人，也變不成別人的女兒。</br> 媽媽說生命降生于世，哪怕是葉子都是獨特的紋路；沒有誰可以替代誰，更沒有誰可以為他人而活。</br> “你不用把我當成女兒愛護，你可以繼續想著你的女兒，我們以后可以做好朋友。”</br> 葉芽看似稚嫩單純，其實什么都懂，變著法想和葉霖川拉近關系。</br> 葉霖川莫名眼眶發酸，牽強勾勒出一抹笑，說：</br> “誰和你是好朋友。”</br> 葉芽鼓腮，也不惱，低頭和哥哥發著撒嬌語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