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芽很快換好衣服出來,今天要拍的是童心之家與電影《夢幻精靈》特別聯名款，服裝系列取名為精靈。她剛一現場便引起叔叔阿姨們的驚嘆聲,呼聲很大，葉霖川視線輕飄飄過去。</br> 站在人群中的小姑娘頭戴花環,身穿條雪白的小裙子，后背特意安了雙質地透明的翅膀。薄紗裙極為輕盈，垂在上面的細珠做工精致，整體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她嘴唇上打了點口紅，襯著眼眸黑亮,皮膚雪白,就連點綴在眼角下的淚痣都變得明艷許多。</br> 就像是從歐式童話中走出的小精靈,美麗又惹人憐。</br> “芽芽好可愛！”</br> “看這邊看這邊，姐姐給你拍照！”</br> 沒等攝影師行動,工作人員倒是迫不及待對著她連拍幾張。</br> 葉芽很是配合的給了幾個Pose,突然又想起昨天的電視,她對著鏡頭,左眼用力一眨，學著女主角的樣子給了一個稚氣青澀的wink。</br> 這誰頂得住。</br> “芽芽wink我！”</br> 老阿姨們癲狂的樣子活像是追星女孩。</br> 安靜坐在角落的葉霖川好像和他們不是一個次元的,除了平靜就是疑惑。他單純想不通，一個奶毛都沒退的小孩子至于嗎……</br> 距離開拍還剩五分鐘不到,攝影師把人趕跑，招呼葉芽坐到鏡頭前。其中一個工作人員走到葉霖川身旁,心滿意足翻著手機里的相片,臉上露出姨母笑：“芽芽真是太可愛了,以后我的小孩也這么漂亮就好了……”</br> 可愛？</br> 漂亮？</br> 葉霖川身體后仰，不禁道：“你……覺得那個小妖怪可愛？”</br> 男人聲線低沉，女生這才發現身邊有人，她看過來對著葉霖川英俊的眉眼一愣，紅著臉點了下頭：“可、可愛啊？你是……芽芽父親？”</br> “嗯。”葉霖川淡淡一應，眸中沒什么表示。</br> “你不覺得芽芽長得很可愛嗎？我覺得明星的孩子都沒她好看，長大的話肯定很受男孩子歡迎……”</br> 葉霖川沉默不語，深深濟凝視著聚光燈下的小姑娘，試圖在她身上找到一絲可愛來。</br> 此時女生笑了，“按理說家長都覺得自家孩子是最可愛的，我二姨家那孩子長得和熊大似的，家人照樣每天在朋友圈炫耀，一分鐘十張照片都不帶重樣的，就連大便顏色都拍出來顯擺……”</br> 聽到這兒，葉霖川面露惡色，沉沉說了四個字：“大可不必。”</br> 什么傻子父母會拍孩子的屎放在公共平臺，不是惡心別人就是惡心自己，當然這種惡心自己的行為葉霖川這輩子都不會做。</br> 六套衣服順利拍完，攝影師放葉芽去休息。</br> 她被擺弄了一個小時也不覺得累，結束后獨自坐在鏡子前一動不動。就這樣過了五分鐘之后，一直暗中觀察的葉霖川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過來。</br> 葉芽一雙大眼睛看著鏡子，嘴里念念有詞。</br> 附耳一聽，她說的是：“石頭剪刀布。”</br> “你在干嘛？”</br> “猜拳。”</br> 葉霖川看了眼鏡子，她的確是在和鏡子里的自己猜拳，猜的還挺認真。</br> “那你贏了嗎？”隨口一問。</br> 葉芽點頭，眼睛不眨的說；“贏啦。”</br> “……？？”</br> ！！！！</br> 葉霖川脊背發涼，抱起葉芽向旁邊的休息椅走去。</br> 葉芽咯咯笑了，得意洋洋活像是惡作劇得逞的小狐貍：“騙你的。”</br> “……”</br> “又不是見鬼，不然怎么可能贏啦。”</br> 葉霖川身體僵硬，無言應對。</br> 噗！</br> 旁邊的攝影師，助理等一干人等都對葉霖川發出無情的嘲笑。</br> 葉芽拍了拍葉霖川肩膀，故作老成：“阿弟，記得不要相信小孩子還有女人的話，尤其這個女人還是小孩子。”</br> 葉霖川面無表情放到她椅子上坐下，氣不過，伸手在她臉上擰了把——</br> 決定了，晚上回去就找個回收舊家電的把電視賣掉。</br> “阿弟，我想上廁所。”葉芽拉了拉葉霖川袖子，低聲說。</br> 葉霖川沒有抬頭：“自己去。”</br> 葉芽癟了下嘴巴，跳下椅子獨自出門向廁所跑去。她著急去廁所沒怎么看路，猛不丁與突然竄出的身影撞了正著，兩人踉蹌后退，被葉芽撞到的小男孩不留神跌倒在地。</br> 他沒有起來，像機器人似的盯著她。</br> 葉芽恍了下神，走過去說了聲對不起。</br> 趙辰星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她有些擔心，正想伸手攙扶，一陣外力突然向肩上襲來，葉芽身體不穩摔坐到地板上。</br> “小兔崽子是不是沒長眼睛？！這是你們家大馬路啊跑來跑去的！要是把我們家辰星撞壞了你配得起嗎？”女人精致妝容下的面頰因憤怒扭曲，氣不過，又在她腿上踹了腳。</br> “我們辰星可金貴著呢。”女人抱起趙辰星，狠狠瞪葉芽一眼揚長而去。</br> 走廊前后無人，發生的短暫插曲沒有被任何人看到。</br> 她呆呆坐在地上遲遲沒有反應。</br> [芽芽？]系統擔心地叫她一聲。</br> 葉芽長睫輕顫，思緒晃動，雙臂支撐住身體想要站起來，沒想到微小的動作牽扯到膝蓋，電擊般的疼痛讓她重新跌坐在地上。葉芽小心翼翼掀起褲腿，粉粉的膝蓋青了一塊。</br> ——被高跟鞋踢的。</br> “嗚……”眼淚瞬間蓄滿眼眶，葉芽眨眼正要哭，突然想起臉上抹了亮晶晶的金點點，哭的話一定會被弄掉的。</br> “咕嚕。”</br> 為了不弄掉好看的金點點，葉芽強行把眼淚吞了回去。</br> 系統：[芽芽痛不痛？]</br> “痛……”雖說眼淚忍回去了，哭腔卻還有，葉芽委屈巴巴，“我要媽媽……媽媽……”</br> 怎么又要媽媽了？</br> 系統心疼壞了，切換到食人花媽媽的聲線好生安慰了許久。</br> 媽媽熟悉的聲音讓葉芽心情好轉，她咬緊雪白的小牙齒，扶著旁邊墻壁站起，一瘸一拐慢吞吞向攝影棚內移動。</br> 田又琴也在里頭，正蹲在地上幫趙辰星調整禮服。見她進來，田又琴輕蔑翻了個白眼。</br> “芽芽怎么出去那么久，準備下我們要開始了哦。”</br> “嗯。”葉芽輕輕應和，拖著發疼的左腿向換衣間走。</br> 她走姿怪異，瞬間引起葉霖川注意。</br> “站住。”</br> 葉芽看過去。</br> 葉霖川眉頭微擰，目光下移，“你腿怎么了？”</br> 不問還好，一問葉芽立馬想哭。</br> 小姑娘捏著衣角，臉兒沉沉，就恨沒把委屈兩字直接貼在臉上。</br> 不用想都知道被欺負了。</br> 他一把揪過葉芽，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冷聲問：“哪邊？”</br> 葉芽鼻尖紅紅的指了指左腿。</br> 葉霖川放輕動作把褲腿卷起，膝蓋上青紫的磕傷在那白皙的皮膚上格外突兀，傷口有些發腫，他薄唇緊抿，心底無端冒出怒意。</br> “誰干的。”葉霖川眼底淬上寒霜，冰冷又危險。</br> 葉芽難受的啃著手指頭，要字含糊：“我……我把人撞了。”</br> 他沒了耐心，加重語氣重復質問：“我問你是誰干的。”小孩子不小心摔倒絕對摔不成這樣子，明顯是被人故意踹的。</br> 他凝視葉芽那張小臉，小孩臉上沒淚痕，看樣子一直忍著回來的。</br> 這個念頭讓葉霖川的怒氣抵達頂點，心里騰騰冒著鬼火。</br> 葉芽偷偷朝田又琴瞄了眼，很快小心收回，窩在他懷里半聲不吭。</br> “芽芽，我們準備準備要開始了！”造型師在不遠處催促。</br> 葉霖川刷的下從椅子上站起，擲地有聲：“先不拍了。”</br> 眾人愣住。</br> 他眉眼不善，抱著葉芽一步一步過去。</br> “田女士，請問我女兒的腿是你弄得嗎？”葉霖川眼瞼低垂，高高俯視著田又琴。</br> 他曾在公司宴會上見過田又琴，僅有一面卻深深記住了她。這女人把自己的孩子當成商品四處推銷，想利用孩子擠入上流社會，為自己謀取利益，只是沒想到今天會在這里見到。</br> 田又琴也認出了葉霖川，表情凝滯，畏懼自眼底一閃而過。</br> 隨即想起這人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葉氏總裁了，頓時脊梁挺直，趾高氣昂道：“我說這小孩怎么這么不知禮數，原來是葉總的女兒啊。哦我忘了……”她挑眉弄眼譏刺著，“您已經不是葉總了。”</br> 旁人意識到情況有變，齊齊扭頭看來。</br> 有人注意到葉芽腿上受傷，驚叫聲：“芽芽腿怎么了？”</br> 葉芽環著葉霖川脖子，小聲說：“阿姨踢我……”</br> 田又琴今天穿了雙細跟鞋，小孩子皮膚嬌嫩骨骼脆弱，哪怕是不小心踢一下都遭受不住，一時間所有人看著她的眼神都變了味道。</br> “你們評評理，這小孩走廊亂跑撞了我們家辰辰，我身為母親不心疼啊！”田又琴嗓音尖銳，翻了個白眼，“怪她自己不好好走路，我踹她那也是急火攻心，情有可原！”</br> 這番話讓所有人眉頭皺起。</br> 田又琴平日就喜歡找人不痛快，老公升職后更加猖狂，欺負底層是常有的事兒。他們惹不起，忍一忍也就過去了。</br> 說來最可憐的還是孩子，像木偶似的被捆在跟前，隨意動一下都會換來責罵。</br> 攝影師嘆了口氣，讓助理找來醫藥箱：“葉先生，你先給芽芽緊急處理一下，待會兒我讓人送你們去醫院，醫藥費的話我們會出的。”</br> 葉霖川不語，瞥了眼田又琴，接過醫藥箱重新坐回椅子。m.</br> 他的不作為讓田又琴極為得意，朝著他背影唾了口：“孬種。”</br> 葉霖川眼睫低垂，內斂沉默地為葉芽膝上涂抹藥水。</br> 她聽到那些話，雙眼定定注視著男人深沉的眉目。</br> “阿弟，你不要亂聽她說。”</br> 葉霖川微微抬了下眼。</br> 葉芽努力想著安慰的措辭，說：“你這是大人有大量~”</br> 哼。</br> 他輕笑，“看樣子你也疼的不厲害，還有心情安慰別人。”</br> “我疼呀，我疼沒人安慰。”葉芽小腳晃了晃，“所以、所以阿弟疼的話，我會安慰你。”</br> 她沒人安慰，但是可以去安慰別人，不讓別人心里疼。</br> 哪怕是兇巴巴的阿弟，她都不愿意他難過。</br> 孩童言語稚嫩又真誠，葉霖川握著棉簽的手一頓，斂聲繼續上藥。</br> “給，這是醫藥費。”田又琴過來往他面前丟了一沓錢，嘴角裂開，像是得意的炫耀。</br> 葉霖川余光瞥去，狠厲從眼角滑過，在她轉身的瞬間伸出左腳用力一絆，對方被絆的腳踝一扭，腳下跟鞋不穩，沒了支點的身軀重重摔落地面。</br> 啪——！</br> 她手扯上地上的線，直接把一旁的儀器跟著拽落，亂七八糟的東西噼里哐啷摔滿地，整個場面亂作一團。</br> 葉霖川瞬間起身，抬腳踩上她的左手，鞋尖用力在那脆弱的手背上來回碾了碾，力度用了七八成。</br> “啊——！”</br> 田又琴痛叫出聲，五官猙獰的抬起頭。</br> 男人長睫耷拉，高高俯瞰，英俊的臉上覆蓋著一層陰影。他神情很淡，沒有憤怒也沒有嘲弄，就那樣冷冷清清注視著她，如同注視著螻蟻。</br> 田又琴被那眼神盯得腳底發涼，恐懼由內向外涌出，瞪大眼睛竟忘了繼續呼喊。</br> 葉霖川眼底壓抑著戾氣，見差不多后緩緩收腳，對著那被自己踩腫的手輕蔑一笑，“抱歉，怪就怪田太太不好好走路。”</br> 原話奉還。</br> 田又琴臉色刷白。</br> 葉霖川撈起旁邊的錢，隨意丟到她臉上，“醫藥費。”說完收斂眉眼，抱著葉芽走到攝影師旁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