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個太監,專門收拾皇上用過的織錦,后來都富甲一方了,我這個收藏家怎么能不過來看看垃圾呢?”旁邊的男子一邊說,一邊吐吐舌頭,是小六。
其實,五六月的垃圾,不用想也臭不可聞,小六捏著鼻子,要不是夜榕指派他們過來檢查這些生活垃圾,他們兩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在這里來的。
小五說干就干,唯恐節外生枝,握著長刀就要刺入旁邊的麻袋,此刻,其實無塵也到了儀門這里,為什么,只因為鳳無塵剛剛去地道中,忽而發現蕭子焱和鳳將軍憑空消失了。
他們兩人同一時間消失,這種情況忒特殊化了,讓無塵警覺起來,接著,無塵卻看到一簇一簇的馬車離開永巷,似乎也都明白了。
“慢著!”無塵的聲音很尖銳,這么尖銳的聲音,卻喝令住了小五,小五笑嘻嘻的。
“哦,原來是我們尊貴的皇后娘娘來了,娘娘要做什么呢?難不成娘娘也要搜檢搜檢垃圾咯?”小五故意刻薄無塵,無塵眸色一黯,“本宮怎么可能是過來搜檢垃圾的,你讓他們去。”
“娘娘,但是臣下今天心癢難搔,什么都不想要做,就想要搜檢搜檢垃圾啊。”他說。
“哦,這樣啊。”無塵指了指小五的刀。“你搜檢就好,這一口袋都是破衣裳,你用刀,就破上加破了,只怕丟出去,窮苦百姓想要沾沾光,都沒有可能了,所以呢,我覺得,你莫要動手手腳,做個斯文人。”
“也好,也好呢。”小五笑著將刀給了小六,手中真氣暗流涌動,氣貫長虹,哼哈一聲,全力打在面上的麻袋上,那麻袋忽而就碎裂了,里里面的垃圾落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么?”幸虧,父親不在這馬車上。
拉馬車的太監,因為這陡然的變數,嚇了一跳。
“我還沒有搜檢呢,我最喜歡撿垃圾了,別人眼睛里的破銅爛鐵啊,在我這里,卻是放錯了地方的老古董呢,看看這個,這個瓷片啊,可是前朝的老古董呢。”
小六好像真的有發現,兩眼冒光,一邊說,一邊捏著一枚鋒利的瓷片,跟著將那瓷片射在了旁邊的麻袋上。
麻袋里忽而有東西在蠕動。
“哎呦我去。”小六后退小半步,揮舞長刀,就要斬落,無塵明白了,這麻袋里有活物,暗忖,爹爹啊爹爹,蕭子焱啊蕭子焱,你們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你們怎么能……怎么能躲避在麻袋里面呢?雖然,這生活垃圾,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引起人們的興趣,但畢竟……百密必有一疏啊,現如今的帝京,與之前早已經不同了。
現如今的帝京,處處都是陷阱與算計,你們想要出宮去告訴我鳳無塵,我給你們金牌,要你們百無禁忌從前門出去也就是了,你們這又是何苦來哉呢?
“哦,大家都在呢?”夜榕的聲音,好巧不巧的,夜榕也來了,夜榕是偶遇?這怎么可能呢,分明是聞訊而來的。
眾人看到從口袋里城頭出來的血液,那血液滴滴答答的滾落在了地上,那太監嚇壞了,一張臉白的好像雪人。
“這……小人……小人不知道啊,小人真的不知情。”:
“不知者無罪。”夜榕寬宏大量的一笑,“你架馬車就是,其余的事情,視為不見吧。”那太監卑躬屈膝,連忙給他們打躬作揖。“是,是,是,小人什么都視而不見。”
無塵意味深長的掃視了一眼那太監。
此刻,夜榕給了小五一個眼神,小五小六一邊抓起一個角,將那口袋丟在了地上,小五手起刀落,將那麻袋從中央一分為二,那麻袋里,一一團一團的碎布中,出現了一個蠕動的……
“啊,這什么東西?”小五驚跳,小六一把將小五抱住了,小五小六目光恐懼的盯著那口袋里的什么東西看。
無塵訝然。
“娘娘娘娘,您到哪里去了啊,奴婢找您用膳呢,您卻在這里,有什么好看的把戲啊,咿,這是什么啊,你們都在看什么呢?”初來乍到的女子,是明蘭。
明蘭看到他們對著那撕開的麻袋在指手畫腳,立即過去,將那麻袋給打開,看了看后,震驚了。
“這……可是什么動物呢?”明蘭蹲在地面上,一把將垃圾打開,跟著一個渾身赤裸的,看起來四不像的動物映入眼簾,眾人大驚失色,相顧駭然。
“這……什么東西啊,博物學家來回答。”小五提醒小六。
“這個……從所未見啊。”小六看向那動物,搜腸刮肚的想,奈何絞盡腦汁的冥思苦想,那動物卻絲毫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里見過的,不要說見過了,好像連一點點兒的印象都沒有啊。
“糟糕,這是從外星上來的。”明蘭煞有介事的模樣,指了指蒼穹,兩人都深以為然,居然還點了點頭。
“不過是死了一只羊羔罷了,這羊羔是生病了的,原是在萬牲園里準備喂養動物的,但現如今卻只能將羊羔給當做垃圾丟了,皇上,娘娘,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夜榕點點頭,銳利的目光給了眼前兩人眼神,小五小六心知肚明夜榕要自己做什么,上前去用繡春刀將每一個口袋都刺破了,發現什么都沒有,這才將繡春刀收了回來。
“好了,你去吧。”小五給那太監揮手,那太監卻不著急走,“這位大爺呢,還需要檢查檢查嗎?”
“不需要了,去吧,去吧。”小六道,那太監佝僂腰桿,點點頭,騎在了車轅上,吆喝馬兒去了,眾人看著那太監揚長而去,心頭都有點兒奇異感,那種奇異感,是很奇特的。
究竟卻是為什么奇特,有待商榷。
無塵還以為父親和蕭子焱借助那馬車準備渾水摸魚離開呢,但情況卻讓無塵如此大跌眼鏡,始料未及。蕭子焱啊蕭子焱,你既然沒有送別我父親,你……卻去了哪里呢?
究竟怎么一種情況,無塵完全不知道。
此刻,夜榕主動要求送無塵回來,鳳無塵是想要拒絕,但拒絕的話到了唇齒旁邊,卻硬生生給咽下去了,無塵不知道做什么好,只能聽之任之,兩人走在最前面。
后面依次是明蘭,小五,小六,這一群人陸陸續續走,方向是鳳儀宮。
到鳳儀宮后,兩人進入主殿,明蘭去奉茶,且察言觀色,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最近,明蘭也認識到了夜榕的厲害,看似夜榕每一個尋常的舉動,后面卻蘊藏了很多不言而喻的秘密。
她對夜榕算是逐漸的理解了,也算是逐漸的明白了,伺候夜榕或者無塵,總之,謹小慎微之下,還需要謹小慎微。
“皇上,您喝什么茶?”
“無塵喝什么茶?”夜榕不答反問,明蘭道:“我們娘娘呢,比較喜歡閩南那武夷山上的正山小種。”
“客隨主便。”夜榕道。
“也好,您稍微等等。”明蘭握著托盤去了。
鳳無塵看向夜榕,“你最近不走了?”
“最近?”夜榕訝異,挑起來一邊的眉毛,大惑不解的模樣——“我最近為什么要走呢,在這里好端端的?”夜榕這樣說,無塵卻不能理解夜榕口中那好端端的,究竟“好端端”在哪里。
“剛剛你為什么過去看垃圾呢?”來了,來了,問題滾雪球一般的來了,無塵不假思索,其實這答案在很久之前,無塵已經醞釀好了,此刻,時機成熟,立即丟出來。
“我為什么看垃圾,不還是因為小五小六在看垃圾,看到他們看垃圾,我就湊近去看看,孰料這垃圾里面有一只……一只那樣的羊。”無塵回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是的,脫毛的羊,無塵是見過,甚至于也屢見不鮮,但今時今日親眼目睹的那一只羊,卻和之前印象里的羊,是完完全全不同的,這脫毛的羊,無塵一回想就感覺恐懼。
倒是夜榕,看到明蘭這邊將茶水送了過來,一飲而盡,面上浮現了淡淡的快樂,“我不走,目前不走,將來就不好說了。”
“你想要郾城?不是獅子大開口?蕭子睿未必就會給你,你也提防點兒才是。”
“我原沒有想他能拱手相送。”
“夜榕……”無塵低眉,看著腳尖,轉而看向地面,聲音幽幽的,“但無塵你,卻將我拱手相送了。”無塵是在怪怨夜榕了,夜榕起身,靠近無塵,半蹲在無塵的面前,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樣勾魂攝魄一般的盯著無塵看。
“我抱歉,但我別無選擇。”夜榕說,聲音是如此的理直氣壯。
“殺妻求將咯?”無塵道。
“不要說的這樣悲壯,你是我的,我早晚還會帶你離開這里,我們永遠不要到帝京來,在我未央國就好。”這難道是夜榕勾勒出來的圖景不成,似乎,不可能吧?
無塵不情愿去相信夜榕,真的,目前的夜榕,似乎處處都是秘密。
那馬車,載運了慢慢的一車生活垃圾去了,那垃圾,數量是很多的,那垃圾,各種各樣比比皆是,那垃圾,從帝京運送出去后,蕭子焱就出現了。
其實,他們沒有隱藏在垃圾里,蕭子焱手腳撐開,好像紙鳶一般的,后背緊緊的貼在了馬車的車蓋之下,至于趕車的太監,自然是鳳將軍了。
蕭子焱算的不錯,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馬車里,誰會想象,一個朝廷指名道姓要抓起來的人,會那樣從容,那樣遲緩,并且那樣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公眾視線之下呢?
蕭子焱看向鳳將軍,按照原計劃,他們是要在這里分開了,鳳將軍去未央國尋找優婆羅華,至于蕭子焱,他答應鳳將軍,在帝京里,寸步不離的保護鳳無塵。
兩人分工明確,在外面,他們丟開了馬車,進入了一個小小的客棧,這客棧,雖然比較小,但這客棧里卻一應俱全。
“掌柜的,上燒刀子,一角。”蕭子焱大手一揮。
“是,二位爺,除了燒刀子,還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