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暈,又是三天過去,福田村發生了什么事暫且不提。
牧野再次醒來時,發現還在那個破破舊舊的屋子里,就知道,自己大概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一個叫田雨的哥兒身上。
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著前前后后的事。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飛機失事。
他只記得:頭撞到了什么地方,很痛;然后好像起火了,他聞到了燒焦味和煙嗆進嗓子里的窒息感;最后一秒過山車般的失重感,應該是高空墜落?
一瞬間,牧野有點難過,他并不是為自己的去世難過。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只是換了個地方,換了個身份,重新開始生活而已。
他只是擔憂家人,這樣的噩耗傳來,他們該怎么面對?即便有哥哥弟弟在,但這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甚至尸骨無存啊!
牧野也曾在看到飛機失事報道時,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和爸媽說:“若哪一天,我突發意外去世了,爸媽可千萬別難過,我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傷心的。”
即便只是個假設,不等他話說完,媽媽就哭了:“可你是我孩子啊!“
所以他一直很在意自己的身體,不舍得生病,不舍得受傷,不舍得出一點點意外,因為他更加不舍得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難過。
牧野也有疑惑,既然自己占了田雨的身子,那田雨呢?他去哪里了?是重新投胎了,還是和自己互換了?
別怪他現在神神叨叨,穿越都發生了,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搞不好真的有陰曹地府,西方極樂呢。
牧野在心里默默的想:田雨啊,不知你是否到了我的世界?既然現在我變成了你,那我就會幫你處理好這里的一切。只希望你若能感應到,也幫我照顧一下我的家人,那我就感激不盡了。
不知是不是牧野的錯覺,在他祈禱完之后,耳邊好像傳來了田雨回答的聲音,隨之焦躁不安的情緒便平靜了許多。
如此怪異,越發讓他覺得是自己和田雨靈魂互換了。若是如此,最起碼爸媽暫時不會察覺,那自己也該在這里好好活著才是。也許哪天就能回去了呢?
牧野回憶起前世短短的二十六年,十歲離家讀書,十六出國留學,期間因精神壓力太大,長期得不到緩解和疏通,患上了抑.郁焦慮癥。
那簡直是段暗無天日的時光,各種帶著激素的藥一粒粒吞下去,費力的掐斷一次次冒出來的輕.生念頭,每天活的謹小慎微,膽戰心驚,生怕哪次發病,自己就把自己給解決了。
如今的了奇遇再回十八歲,是不是意味著可以輕輕松松,開開心心,肆無忌憚的重活一回,做點喜歡的事,找個喜歡的人,不用再每日里提心吊膽?
這么想著,牧野也不那么擔心了,也許這就是放飛自我的一次機會呢?自己該好好珍惜,遛貓逗狗,哦不,他怕貓的。遛馬吧,古代肯定有馬,以前一直想學,沒有機會,這里應該可以的吧?
不知不覺想到開心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傻子大概沒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和有沒有銀錢買馬,或者甚至是有沒有銅板買米把自己喂飽再說。
“醒了就睜眼,笑什么?”
一聲中氣十足,略帶挑釁的聲音傳來,把牧野嚇得一個哆嗦,烏溜溜的大眼睛緩緩睜開,就看到個滿頭銀發的老頭兒正趴在自己腦袋上。
“你干什么?”
牧野的小心臟受到了一百萬點爆擊:不會遇到變態了吧?
接著眼皮被老頭的手扒拉開,看一看,又換另一只。
“干什么?你說干什么?你小子也是命大,都沒氣了還能緩過來,行了,問題不大,就是身體虧損的厲害,以后多吃點好的補補,沒大礙,我給開副藥,吃半個月調理調理。”
老頭摸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半瞇著眼,還不忘瞪牧野一瞪。
“多謝童老。”
聽到熟悉的聲音,牧野抬頭望過去:嘿,這不是那個大帥哥么?沒想到穿越還有這種福利,不知道可不可以拐來當男朋友?
不要大驚小怪,誰讓他本身就九曲十八彎呢?
前世一直單身,也是因為沒找到合適的伴兒,他是個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的守舊派,不愿隨隨便便找個炮.友。
雖說國外很開放,也曾有同學和他表白,無奈他只喜歡國人,對外國友人完全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蔣燁沒有理會那狼崽子一樣赤.裸.裸盯著自己的目光,拿著童郎中給的藥方,交代了句:“我去拿藥。” 就轉身隨童郎中離開了。
牧野正好心情的為自己一見鐘情輕哼一曲,就聽到:
“雨哥哥,雨哥哥。”
隨著一聲脆生生軟膩膩的童音飄進來,門口邁進來兩只小短腿,隨后一個肉嘟嘟小胖子“吧嗒吧嗒”沖到了床前。
“雨哥哥你醒啦?燁哥哥讓我來和你玩兒。”
牧野從田雨的記憶里翻了翻:“小寶兒,你一個人呀,你娘親呢?”
“這小子,跑的倒是快,雨哥兒醒了,身子可還好?”
“玉嫂子,我好多了,讓您擔心了。”
來人名叫云玉,是田老爺子的弟弟的兒子的妻子,說起來也算是田雨的表親,之前田雨還在老田家時,經常接濟他,算是少數對田雨好的人了。
牧野看著來人很是感激,這人對田雨的恩情他之后也會記得還的。
“哎,老田家也太不是人了!若不是燁小子上山打獵,正好遇到把你給挖出來,你指不定都…喪盡天良啊。他們現在知道你醒了,不定還的怎么折騰呢,等著吧,要不了多久肯定要鬧上來。”
白白胖胖的玉嫂子一臉義憤填膺的說到,那條細細彎彎的眉毛都簇在了一起,原本和和氣氣的臉龐上一片憤然。
“嫂子,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田家的生養之恩這些年當牛做馬的也報答了,我想和他們斷絕關系。”
牧野知道,自己對那一家子毫無感情,為了以后能安安穩穩的生活,必須和他們劃清界限。
他現在還沒有能力替田雨報酬,但這一家子他一個也不會放過,就算以后田雨回來了,也希望他不再受老田家的欺負。
玉嫂子愣了一下:“雨哥兒,可子不言父過。而且你一個哥兒家,斷了關系以后怎么活?你往后是要嫁人的,這鬧大了,對你名聲也不好。”
嫁人?又是嫁人,此刻傻子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之前就說把田雨抬到牛家做小侍,現在又說嫁人。
牧野這才細細的從田雨記憶里翻出來,原來哥兒并不是他理解的那種愛稱啊。
他現在在的是一個歷史上不存在的國家:嶺南國。
這個世界和前世的古代時期說起來有點類似,卻又有那么點不同。
最大的區別就是這里的人分為三種:男人,女人還有哥兒。男人女人沒什么好說的,比較稀奇的是哥兒...
哥兒介于男女之間,身量比男子稍微矮小瘦弱,面貌卻大都比女子俊美,除此之外還擁有如女子一般的生育能力,只是受孕極難而已。
因為嶺南國開國皇后,乃是始.祖宇文皇青梅竹馬的一位小哥兒,當年征戰時又舍命救了宇文皇,這位皇帝用情極深,一生從未再娶,親自撫養他們唯一的孩子長大。
誰知武帝六年時,南疆戰亂,太子戰前被毒箭射中,即便被大將軍和他的小徒弟拼死救了下來,卻從此落下病根,年僅四十便去了。
武帝大悲,立皇長孫為皇太孫,兩年前武帝駕崩便把皇位傳于他。
新皇登基時剛剛弱冠之年,卻是個極有想法的。不到兩年的時間里,頒布了一系列新政策,比如允許哥兒和男子般參加科考,經商,也可自娶妻另立門戶。
然而新政策剛剛頒布,舊思想卻根深蒂固,特別是民間勞苦人家,又哪有那么多的錢財培養一個哥兒?更不用說為他娶妻生子,那簡直和間接性的斷子絕孫沒差別了。
但哥兒又的確貌美,這便造成了哥兒地位的敏感。
那些家境一般的,勉強把他們養大,收一大筆嫁妝抬到大戶人家做小侍,說得好聽點叫嫁,說的不好聽點便和賣兒賣女沒差別了,高門大院里的骯臟事兒多到數不清,這些個地位尷尬的小哥兒們又有幾個能善終。
即便有嫁為人夫的,也多都因為夫家條件艱苦,一生窮困潦倒。畢竟誰家條件好愿意娶個不好生養的小哥兒?
牧野總算是明白了,自己這身體原來,可以,生孩子!
牧野整個人都不好了,瞠目結舌神馬的根本不行,這要上升到魂耗魄喪了。
“嫂子,不是說哥兒也可以單獨過,自立門戶嗎?”
牧野艱難的咽了咽唾沫,試探性的問道,讓他嫁人生子?快別開玩笑了。
“雨哥兒,雖說允許,可以前也沒有人做過啊。你…罷了罷了,回那狼窩一樣的家,也許還不如分出來單過。只是老田家把你賣給了牛地主,銀子都收了,因為你突然出事,最近這幾日,倆家鬧的不可開交,老田家現在知道你醒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想出去單過,難啊…”
“嫂子,讓我好好想想吧,我是不能回去了,回去了哪還有命活?”
話剛落下,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玉嫂子站起身望了望:“雨哥兒,你娘和你爹來了,還有七老爺他們。”
這七老爺算是村里年紀最大的一輩兒,平時村里有什么大事發生也會叫他一聲,在族里頭也挺有話語權,畢竟這是個極重孝道和家族傳承的世界。
只是這七老爺也是個貪的,好事沒干幾件,凈做些以輩分壓人的勾當。大家為了不得罪他,都能有多遠躲多遠。
牧野暗自嘆口氣:的了,本來還想好好計劃計劃呢,這下可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