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魏蔚從浴室出來,小青年們的正餐會議已經結束了,幾人繼續換人排隊去洗漱,都樂洗完澡時正好換了傅紓進去。
小姑娘回房望了望已經被傅紓收拾好的床鋪,上面僅有一條薄被,鎮上商店的薄被本來就不是什么大銷量,僅剩五件已經被他們搜刮完了,還向秦奶奶借用了一件,其他同伴又是分開睡,好像真的只有住這間房符合蓋一條薄被的條件。
大被同眠啊,都樂突然有些羞澀,不知道該怎么躺上去,又紅著臉回了對面小平房,跑到客廳去與同伴們閑聊。
這邊小平房可不是一般的熱鬧。
葛純純在沙發上改課件,張臨與陶禮摁著電視遙控閑聊,隔壁屋里還傳來趙平均與魏蔚的打鬧。
都樂屬實摸不著頭腦,這是什么情況?她下午光顧著思考怎么說服傅紓自己要睡倉庫,沒仔細聽他們的安排,感情他們這邊是男女混住?
刺激!
都樂左右看看三人,伸手豎了個大拇指,又湊過去打探一旁房間的動靜。
果然,一進劉叔那屋就看到某對“狗男女”各自蓋了一床薄被,花枝招展躺在床上,有說有笑。
都樂趕緊抽出手機,開了閃光燈對著兩人,惡狠狠說:“警察,查房了,你們兩個是什么關系,都把證件亮一亮,亮一亮。”
魏蔚這個女人呀,見她進來惡趣味就那么足,還特配合起身靠到趙平均身上,風情萬種地任她拍了許多艷照:“我們能是什么關系,這位警察姐姐,您看不出來嗎?”
“我的天,你倆革命友誼的發展速度嚇到寶寶了。保護一下孩子的眼睛好嗎,我不該從小就目睹這些社會的險惡……”都樂咋舌,他倆風姿卓越的pose,真是閃瞎了她的合金彈頭眼。
這往后一個月,還愁北溪沒有妖孽嗎!
都樂這廂還在跟兩個隊友打鬧,傅紓已經從浴室出來了,她招呼張臨抓緊洗漱休息,路過客廳聽到聲響又過來叫住了都樂:“還玩呢,不早了,趕緊過去休息,明早不是還要上課?”
都樂應了一聲,心想終于等到人出來,趕緊快步跟在傅紓身后回去了。
進了房,傅紓翻出藥膏朝人招手:“過來,先噴點驅蚊水,我再看看昨天的包,不行的話還要再涂點藥膏。”
都樂順從地走過去,任由她檢查,被惦記的滿足感爬上眉梢,甚至連客套都忘記了,更別說提醒自己和傅老師保持距離。
傅老師今天穿了套寶藍色的絲質睡衣,清清冷冷的,衣如其人,禁欲又撩人。那人坐在床沿上檢查她的手臂,專注地為她涂藥,許是天氣過熱,領口敞了兩顆扣子沒有系上,她看見,有一滴水珠自傅紓的鬢角落下,順著耳畔、脖頸、鎖骨一路滑過肌膚,滑進那人白皙的胸口。
她的天!
小姑娘還是第一次看見傅紓生活中的樣子,這么活色生香的一面,耳根子不爭氣地燙了。
奇怪,只不過看一眼傅老師,自己怎么無端開始燥熱呢,好羞恥!她一定是被剛才那兩人帶壞了對吧?
她這樣,跟個女流氓有什么區別,女神是不可以褻瀆的,都樂用僅剩的理智逼迫自己非禮勿視,抬頭欲蓋彌彰盯著屋頂。
可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橘色燈光下,屋頂的蛛絲被光源照得更加明顯,左一處,右一處,不少八卦網中央,還停著一動不動的蜘蛛;天花板角落有個巨大窟窿,一眼望去黑洞洞的,不知道是否住著什么蟲蟻蛇鼠;對面的窗欞也未關嚴實,風吹過嘎吱作響,這景象跟電視古裝劇里荒郊野外的危房破廟有什么差別!
她本就害怕蜘蛛和毛毛蟲,一看到這幅光景頓時渾身豎起了寒毛,中午只顧著搶房沒細看倉庫,而現在在夜晚襯托下遲到的恐懼終于自心底油然升起。
都樂下意識抓住了傅紓的手臂,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傅紓也嚇了一跳,趕緊順著她的眼神回頭看,尋找讓她害怕的根源。
可是。什么也沒有呀!
都樂這是……?
傅紓思考了兩秒,都樂還是沒有回神,捏著她的手臂依舊微微顫抖。
“在想什么?”傅紓輕輕抽出手臂,轉而握住都樂的兩只手腕,給她更多安全感。
“傅老師,好……好多蜘蛛呀,上面這些蜘蛛,會不會趁著我睡覺的時候,爬到我身上咬我?”都樂邊說,邊打了個寒顫。
傅紓:“怕蜘蛛?”
都樂沒回應,手臂上爬起大片雞皮疙瘩,傅紓笑了:“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感情也有天敵啊!”
都樂霎時紅了臉:“你笑話我!”
傅紓看著小姑娘羞惱的樣子,更是樂不可支,又怕再笑下去,這孩子又惱又怕,今晚更加不敢睡了,趕忙憋了笑意安撫她:“別怕,別怕,不是給你噴了驅蚊水嗎,它們不會靠近你的。”
都樂:“真的?”
傅紓:“不然你進去睡?”她還沒放棄哄人去空調房睡覺的念頭。
可一說進去,都樂又不干了,火速接過傅紓手里的驅蚊水,再顧不上藥味輕重,胡亂往身上一噴,就驚魂未定跳上床把眼睛閉好:“進去是不可能進去的,我有傲骨我不怕!傅老師快關燈,關上燈都一樣!”
傅紓:“……”
小姑娘剛才是開黃腔了嗎?什么叫關上燈都一樣!傅紓好笑地看了看屋頂,又看了看眼前這位縮成一團還不妥協的“傲骨”,只好關燈先安撫一下了。
傅紓:“別抖了傲骨,燈關了,來,把被子蓋好。它們不會來咬你!”
都樂:“真的嗎?”
傅紓:“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那……好吧!”都樂試探著松開緊閉的雙眼,黑暗的環境什么都看不見,她輕輕呼了口氣,往傅紓身邊縮了縮,也暫時把對蜘蛛的恐懼丟在了腦后。
只是,蜘蛛的事翻篇了,她又想起自己好像躺在傅紓身邊!還和自己的偶像蓋著同一床被子,這么順理成章!哇,真是不敢想,她還能把自己的偶像“睡”了。
林箏知道了豈不是得羨慕死!追星有什么用,追星有她這種成就嗎!
不不不,還是得讓祝晨為知道,豬頭晨知道了豈不是得嫉妒死,傅紓也是人女神啊!
都樂頗有些激動,躺在床上,緊張又興奮,怎么都沒有睡意,恨不得現在就去林箏和祝晨為面前炫耀。只是,眼下傅紓睡在身邊,她動都不敢動,更別說拿手機了!
傅老師睡了嗎?邊上好安靜,都樂想。她想翻身換個姿勢,又怕吵到傅紓,她覺得自己左手正逐漸發麻,呼吸也開始不順暢了,一時間非常不自在。
只是,保持不動真的好磨人啊,偏偏感官還要作對,喉嚨不知怎么的,不受控的直冒唾液,她小心地吞咽,體內聲音的共振傳到耳蝸,好響,她嚇了一跳,傅老師會聽到嗎?
要不,她還是盡量憋著吧。
雙重壓力之下,都樂緊張得直冒汗,這屋沒有電風扇,再涼的夏夜也遭不住內心焦躁啊,苦熬到崩潰的小姑娘終于忍不住假借熟睡翻身,一腳踢開了被子。
管不了那么多了,蚊子咬就蚊子咬吧!傅老師躺在身邊,她實在做不到心如止水。
哪知,一旁的傅紓因為認生,也沒有睡意。
她記不清自己上次和老人孩子一起睡是什么時候了。眼下,隔壁睡了三個都不算熟悉的人,他們可以在自己房間自由出入,不需要經過自己同意,這情形真詭異,她想想就沒法安定。
傅紓閉著眼,心里亂七八糟想了很多事,正想得入神,忽然聽到一旁的小姑娘翻身踢被子的動靜。
是熱了嗎?她伸過手背貼了貼都樂的額頭,果然有一絲細汗。
傅紓的心頭軟了軟,摸黑抽了張紙巾擦掉小姑娘額頭的細汗。也不是完全接受不了,她想,至少身邊有個熟悉的小家伙。
女人自鼻尖哼了一個好聽的氣音,心情暫時愉悅了點,她給都樂蓋好薄被,拿過床頭的蒲扇,一下一下輕輕朝都樂扇著風,又低低說了一句:“乖乖睡覺,不許踢被子……”
都樂有些恍惚,只感覺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隨著傅紓一句醉人的低吟忽而安定下來,不再蠢蠢欲動了。
她不自覺瑟縮了一下,沒承認自己仍醒著,卻也沒有再感到躁郁,真的就隨著傅紓搖扇的節奏一呼一吸,慢慢睡過去了。
一夜好眠。
天光初亮,都樂在朦朧的雨聲中睜眼。窗外淅瀝瀝,隱約有雨絲拂過臉龐,周遭昏昏暗暗,不知道哪里漏來的雨。
可能是從窗戶縫里飄進來的吧,都樂心想。
她轉頭看向窗欞,尚未來得及把視線放遠,扭頭就對上了傅紓清瘦的側臉。
傅老師怎么睡在身邊?
她好久沒有夢見這個人了,讓她再多夢兩眼,都樂趕緊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祈求。不要醒,不要斷,畢竟有些人,如今只有在夢里才見得到。
一旁的傅紓好似也感覺到雨絲的侵擾,她不舒服地皺了皺眉,把頭埋進薄被,裹緊被子往干燥無風的方向靠過去,正好貼到了都樂身邊。女人輕輕在都樂肩頭蹭了蹭,躲去發梢帶來的癢意,綿長的呼吸便一陣陣呵在了都樂的頸間,又酥又癢。
身邊的動靜不小,都樂感覺手臂傳來了一陣溫暖的觸覺,是傅紓在挨近她嗎?
這個夢好真實,她反手就搭在了傅紓的腰上,還下意識摸了摸。
真的好真實……真的……嗯?不對,傅紓!
都樂猛地睜開眼,這兩天的記憶一下子灌進腦海,她瞬間清醒。
夢什么夢!重逢是真的,傅老師也是真的。
她確實見到傅紓了,她們正一起在北溪參加支教活動。昨晚,傅老師還輕聲細語地哄自己睡覺,在這個令人一言難盡的倉庫里。
都樂心底頓時升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感慨,悲喜參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