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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機密

    玉匣不愛當替身,而且,蘇杳鏡不愿意打擾心有所屬的人,所以面對沈瑞宇這個劇本,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走攻略線。</br>  不攻略,就只能be了。</br>  她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無法改變的結局,當然很放松,幾乎是數著日子等著被趕出城門。</br>  玉匣被趕出城門后,消失無蹤,在兵荒馬亂的時節里,被默認為死亡,也就是這段故事的be結局。</br>  那一世,沈瑞宇最終因長姐的話而選擇拋棄玉匣,這一世,謝菱為了保全自己而利用沈瑞宇,都有各自的不得已,兩人也算是扯平了。</br>  馬車到謝府門口停下,謝菱眨了眨眼。</br>  她徑自朝書房走去。</br>  書房門口多了幾個家丁,看見謝菱,便伸手將她攔下來。</br>  “三姑娘,老爺囑咐過了,不能再讓您靠近書房。”</br>  謝菱扯了扯唇角。</br>  不至于吧?這還真是獨.裁的大家長。</br>  她淡定地看向那兩人:“放心吧,我這回不是來偷聽的,我來找父親,有要事稟報。”</br>  兩個家丁面面相覷。</br>  大約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把“這回不是來偷聽的”說得這么坦蕩的人。</br>  終于,其中一人咳了一聲。</br>  “三姑娘稍等,我去向老爺稟報。”</br>  一通折騰,謝菱終于還是被請進了書房。</br>  謝兆寅獨自飲茶,低垂著頭,似乎不大想直面她。</br>  “花菱,有什么事?”</br>  謝菱抿了抿唇,在開口之前,先慢慢地彎下膝蓋,跪了下來。</br>  謝兆寅一開始沒有看她,沒反應過來。抬眸看到之后,嚇得不輕,立刻朝著這邊奔過來,將謝菱扶起。</br>  謝菱不讓他扶。</br>  “女兒有重要的事,一直瞞著父親。請父親責罰。”</br>  謝兆寅驚愕不已,拉她不起,只好指著謝菱身邊站著的環生怒道:“怎么回事,怎么讓主子這樣跪著!快起來說話。”</br>  謝菱道:“事關千燈節,還請父親耐心聽起。”</br>  當時沈瑞宇曾經問過謝菱,為何會突然找到他處理此事。</br>  謝菱便將那番對沈瑞宇解釋過的說辭,對著謝兆寅又解釋了一遍。</br>  她說:“自從宮中回來后,女兒本是打算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一五一十地將知道的信息說清楚。”</br>  “可、可那天,皇后娘娘實在是太嚇人,女兒害怕,又六神無主,不敢同父親商量,竟誤打誤撞地找到大理寺卿。”</br>  “沈大人接手后,就叫女兒不要再理會此事,只當從未聽說過,所以女兒才會隱瞞至今。”</br>  “那日聽聞父親為了此事憂心煩躁,女兒知道犯了大錯,所以才想盡力彌補一二。”</br>  謝兆寅神情呆滯,從一開始的疑惑慌張,到后來,已經不知道該做如何表情了。</br>  他好似在聽天書一般,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兒,怎么會聯系上了那位大理寺卿?還得了對方的幫助?</br>  謝兆寅干笑兩聲,勉強道:“花菱,你難道是在說夢話?這怕不是你臆想出來的罷?”</br>  環生早已一同跪在了謝菱身邊,聽見謝兆寅這樣說謝菱,急得膝行幾步,朝謝兆寅解釋道。</br>  “老爺,不是的,姑娘說的句句屬實,姑娘總共見了沈大人兩次,每一次環生都陪著的,可以作證。”</br>  謝兆寅扶住額角,這太過刺激,他腦袋有些抽疼。</br>  “先起來,起來說話。”謝兆寅沉默了一下,開口道。</br>  謝菱看了環生一眼,慢慢站起來,環生連忙扶住她的手心,幫她直起膝蓋。</br>  謝兆寅又指了指下首的一張椅子:“花菱,坐著說。”</br>  謝菱便知道,謝兆寅應當不會再發怒了。</br>  她點點頭,說:“父親,我想先問一句,你先前與同僚商議,可否商定了什么對策?”</br>  謝兆寅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瞞著,說:“其實,有一點,那些黨羽說得沒錯。太子目前不得勢,足以證明陛下的態度。太子雖是儲君,但我等終究要忠于陛下。”</br>  “如今陛下若有意令立儲君,我們也不能一條道走到黑。”</br>  謝菱點點頭。</br>  確實,可以當忠臣,但千萬不要當愚臣,謝兆寅有這樣的想法,也是一件好事。</br>  只不過,在這風雨飄搖之中,真正能掌好舵的人,是少數中的少數。</br>  她又問:“那父親與各位叔伯,可否有屬意的新人選?”</br>  謝兆寅沉吟了一下,“有,四皇子。”</br>  謝菱眨眨眼:“為何?”</br>  “幾位皇子的年紀相差不遠,便只能從品性、能力上來選擇。二皇子心機深沉,手段狠毒,這種人難以為伍。四皇子最為敦厚,雖然資質差一點,但應該不至于有太大的影響。”</br>  謝菱點點頭,思索著問:“父親并不是皇廷近臣,對于幾位皇子,應當了解不多。父親曾接觸過二皇子,對二皇子的印象,還情有可原。對四皇子的敦厚印象,又是從何而來?”</br>  “哦,有一個同僚,他……”</br>  謝兆寅說著,忽的一頓。</br>  確實,仔細一想,他對四皇子的了解,似乎全都來自于這位同僚。</br>  他們幾人在商討的時候,這同僚發言并不強勢,只是偶爾拋出自己的觀點,看似溫和無害,實際上,或許無形之中引導了其他人的思維。</br>  謝兆寅心中微緊。</br>  每日要想的事情太多,眾說紛紜,謝兆寅作為牽頭人,在下決定時,只能選擇聽從大多數。</br>  卻沒來得及靜下心想想,這所謂的大多數,是不是被同一種聲音掩蓋了。</br>  謝菱也只是隨口一提。</br>  她見謝兆寅深思,眉頭緊鎖的樣子,趕緊道:“父親,我并不是在懷疑什么。只是,今日沈大人告訴了我一件事情,因此,想請父親聽完這件事,再下決定。”</br>  謝兆寅點點頭:“你說。”</br>  謝菱道:“太子,或許即將要對千燈節之事平反。”</br>  謝兆寅一驚:“你說什么?”</br>  “這是沈大人親口對女兒說的。千燈節的事情已經查清,太子雖有失職,但并不至于受這么重的責罰。”</br>  “如今陛下肯定已經知曉了全部,卻引而不發,或許,有別的含義。”</br>  謝兆寅眉目沉了沉。</br>  “也或許,這不是陛下的意思。”</br>  “身為天子,最要維護的便是皇權尊嚴。若儲君真是被人冤害,陛下定然想要早早澄清。”</br>  “這件事,瞞得越久,只會對……皇后更有利。”</br>  放長線,釣大魚。</br>  原先在靜悄悄的水面底下,魚兒全都藏在石頭后面。</br>  如今把水攪混了,一個個的都想透氣,都爭著往外冒頭。</br>  對皇后和太子來說,這就是剪除他人黨羽的最好時機。</br>  謝菱也是這么想的。</br>  但是她說出口,和謝兆寅自己想到,效果肯定不同。</br>  中秋圍獵近在眼前,太子若能“復出”,必會借著這個機會。</br>  不管之前謝兆寅盤算著什么,現如今,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br>  在形勢明朗之前,不要輕舉妄動。</br>  謝兆寅原本便是無黨無派的孤臣,有太子在,他定然是要支持太子的。</br>  若是這會兒糊里糊涂地轉向了他人,日后,可就轉不回來了。</br>  謝兆寅深吸一口氣。</br>  他看向謝菱,目光沉重而復雜,似乎祥說些什么。</br>  謝菱在他開口之前,走出一步,行了個大禮。</br>  她跪在地上,額頭貼著手背,一字一頓道:“女兒今日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虛妄夸大,沈大人對我說的話,也都是機密,懇請父親相信。”</br>  謝菱只是一介閨閣女子,以前又一直是愚笨不懂事的。</br>  若是謝兆寅不信她,她一點辦法也沒有。</br>  但,謝家的命運是因為她而扭轉至此,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謝府邁入深淵。</br>  她只能做盡一切努力,讓謝兆寅相信。</br>  謝兆寅蹙緊眉,過去扶起她。</br>  他對著小女兒的面龐看了半晌,最終嘆息一聲。</br>  “爹不是這個意思。”謝兆寅聲音微啞,“爹只是在想,原來我的三女兒,也已經長大了。”</br>  謝菱眸中波光微動,淺笑一聲。</br>  她與謝兆寅又說了一會兒話。</br>  直到有七八分確定,謝兆寅應當是相信了她所說的,而且會有下一步新的計劃之后,謝菱才打算離開。</br>  轉身朝書房外走了兩步,謝菱忽然想到什么,又頓住。</br>  她轉身看向謝兆寅,目光中有幾分奇怪。</br>  “父親,為何你們的人選之中,從未有過三皇子的位置?”</br>  岑冥翳比四皇子年長,英俊非凡,按理說,不應當被忽視。</br>  “三皇子?”謝兆寅搖搖頭,“他是整個京城都有名的紈绔,成日里晃蕩在宮外,從未正經受過太傅教導,陛下又最為寵愛他,大約,只想把他養成一個閑散王爺罷了。”</br>  謝菱若有所思。</br>  她點點頭,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br>  “我的三殿下,這么些時日不見,我可想死你了。”</br>  輕佻的男聲,伴隨著輕佻的動作,環住岑冥翳的肩膀。</br>  陳慶炎踮了踮腳,發現這姿勢,他得聳肩伸脖之后,清了清嗓子,把手收了回來。</br>  靠在荷塘邊的欄桿上,陳慶炎晃著腳尖,一派恣意,擠眉弄眼地打量著岑冥翳的神情。</br>  “我說,三殿下。你上次跟我那個一月之期的賭約,到底成沒成啊?”</br>  荷風輕送,撩起岑冥翳鬢邊的散發,顯出他那烏黑深眸里,如酒液盈杯般的風流慵懶。</br>  他微微啟唇,舌尖在齒間輕含了一會兒,低沉醇渾的聲音才緩緩響起。</br>  “沒成。”</br>  那語氣中的輕佻和散漫,比陳慶炎有過之而無不及。</br>  陳慶炎極痛快地大笑出聲。</br>  “我就知道,一個那么羞答答的貴女,哪兒是那么好上鉤的。來,你得罰金!”</br>  岑冥翳勾著唇角,解下腰間的一個錢袋扔給他。</br>  那錢袋里并不是金子,而是一顆顆碩大明亮的夜明珠。</br>  陳慶炎看得兩眼發光。</br>  “不過,這賭約沒完。”</br>  “什么?!”陳慶炎驚呼一聲,“您吃虧沒夠啊?這一袋子,可不是什么便宜價錢。”</br>  “再給我三個月,若是輸了,罰金翻三番。”</br>  陳慶炎目瞪口呆,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br>  這賭約對他當然是有利無害,陳慶炎當然立馬同意,帶著老賭狗的快樂,回了家。</br>  陳府里,氣氛頗有些嚴肅。</br>  不過陳慶炎都習慣了,這段時間以來,京城里哪一家不是這樣兒的?</br>  陳慶炎大咧咧地坐到了桌邊,自個兒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涼茶。</br>  坐在上首的他爹,心氣不順地看了他一眼,皺眉道:“你又去哪里鬼混了。”</br>  “什么鬼混,我是去見了三殿下。”陳慶炎心虛,扯著嗓音,很洪亮。</br>  陳父眉心稍松,目光卻變得更認真,和坐在他對面的另一人對望了一眼,轉向陳慶炎,再次問道:“你見了三皇子?他最近如何。”</br>  陳慶炎挑眉:“還能如何?就那樣兒唄。爹,你別再老說你兒子不學無術了,你看看那三殿下,他……”</br>  “說正事!”陳父往他腦瓜子頂上削了一下。</br>  陳慶炎哎呦一聲,捂住腦袋,嘖嘖道:“三殿下玩得可花了。最近把謝家的那個三女兒當賭注,還說一個月非得把人弄到手不可。”</br>  “這會子輸給我一袋夜明珠,還不服氣呢,說三個月后還來揭這個賭盤。”</br>  “謝家?”陳父暗忖了一下。“謝家倒看不出什么異常。”</br>  陳父對面的那個人,端著茶杯,曼聲搭了句話:“慶炎,你確定,三皇子最近,就光忙著這個?”</br>  “哎喲,確定,確定!”陳慶炎告饒,“陸伯伯,我隔三差五就和三皇子待在一塊兒,每回我見他,他總在玩新鮮玩意,沒工夫去摻和你們那些大事兒!”</br>  陸將軍微微頓了頓,收回目光,和煦地點點頭。</br>  陳父又揪著陳慶炎的耳朵,教訓了一通。</br>  “你這小子,皮慣了是吧,嘴上開始不把門了?”</br>  “哪兒有啊,哪兒有啊!”陳慶炎疼得皺臉,“我是最有分寸的,爹你看,我在那三皇子身邊待了這么多年,他何曾提防過我們陳家?我從來就沒沒漏出過一句話!”</br>  陸將軍呵呵笑了一聲,抿了口茶,替他解圍。</br>  “陳老,你就放過他吧。孩子說得沒錯,這么些年來,慶炎功勞不小。”</br>  陳父又端正了臉色。</br>  “如今看來,這三皇子是真的養廢了。那么,我們是不是……”</br>  廳堂之內,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小。</br>  屋檐上的一只烏鴉拍著翅膀飛遠,嘎嘎的刺耳聲音劃過天際。</br>  謝菱雖然想知道謝兆寅后續打算如何處理,卻再也找不到機會詢問了。</br>  她只好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又恢復了以往的生活。</br>  午后謝菱習慣小睡一會兒,這時院子里沒人服侍,總是靜悄悄的。</br>  她耳朵靈,睡醒的時候,恰巧聽見了一陣啜泣聲。</br>  和上次的很相像。</br>  謝菱想了想,撈過布丁,朝著院墻角落走去。</br>  果然,還是在同一個位置,那哭聲更明顯了。</br>  又是謝華玨。</br>  她究竟為什么哭?</br>  府里最近發生了什么謝菱不知道的事嗎?</br>  謝菱一腦門問號。</br>  謝華玨最近一定有什么不尋常。</br>  不過,謝菱想了想。</br>  算了吧,她才懶得多問。</br>  謝菱把兔子放到地上,院外小路上,出現了管家的身影。</br>  謝菱站在門邊,和管事已經對上了目光,管事那眼神,明顯是朝著她來的,手里拿著信箋。</br>  送信這些事,一向是管事負責的。謝菱便站在那兒等著。</br>  結果,管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謝華玨卻突然從旁邊的院子里沖了出來,像一只亟待捉住小雞的鷹。</br>  “又有信,是不是給我的?快,快給我。”</br>  謝華玨的聲音里,很明顯還有哽咽,和濃濃的鼻音。</br>  管事尷尬地定在原地,看看大姑娘,又看了看三姑娘。</br>  謝菱輕咳了兩聲。</br>  謝華玨也反應過來,扭頭看了謝菱一眼。</br>  那雙眼睛,又紅又腫,不知道哭了多久了。</br>  謝華玨見管事沒有把信箋交給她的意思,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br>  狠狠瞪了謝菱一眼,轉身進屋。</br>  謝菱無辜地站在原地,接過管事給的信。</br>  信紙很厚,外面包著一層,是頗顯稚嫩和秀氣的字體,上面寫著一些問安的話,落款是煙煙。</br>  謝菱捏了捏信紙,小心地把外面一層撕開。</br>  露出底下夾層里的字跡,風骨清朗,頗為熟悉。</br>  是樊肆的字。</br>  樊肆在信中寫到,她的生辰中秋節快要到了,想邀請她去樓氏酒家吃一頓飯。</br>  謝菱舌尖微動,頂了頂腮。</br>  中秋這個生辰日,是樓云屏的,不是她的。</br>  樊肆想要一同慶生的人,自然也是樓云屏。</br>  謝菱嘆息一聲。</br>  按著她的習慣,她本應該回絕。</br>  但低頭看看手里的信,謝菱還是狠不下心來。</br>  信中寫著,中秋是個特殊日子,今年沒有辦法與她共度,只好提前幾日,聊作慶祝。</br>  謝菱想了又想,還是回信,答應。</br>  樊肆就與她約在第二日的午時。</br>  這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謝菱倒很好找借口,只說自己是嘴饞想出去吃,然后湊巧遇見了樊肆便可。</br>  樊肆安排了一個廂房,位置隱蔽,也僻靜,不擔心說話會讓人聽到。</br>  謝菱一進門,樊肆已經在那兒等著了。</br>  樊肆看著她,張了張嘴,又把聲音咽下。</br>  這么一個來回之后,才啞聲笑出來:“謝姑娘。”</br>  謝菱早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br>  畢竟,要他適應這樣的真相,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br>  謝菱既然選擇來了,就不打算把氣氛弄僵。</br>  她裝作沒看到,展顏笑起來,像山林間的黑葡萄沾了露水,被路過的小鹿輕輕銜住。</br>  “樊肆。點了什么菜呀?”</br>  她自然地走到桌邊,傾身在桌上看了一眼,似乎是很滿意,美滋滋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來。</br>  樊肆目光跟隨著她,手心松了又緊,也揚起一個笑容,走過去,坐在她對面。</br>  樊肆笑起來時,又有幾分倦倦懶懶的氣質了,倒顯得從容。</br>  謝菱看著桌上的菜,早已經食指大動,給自己挖了一碗香噴噴的柔魚湯,見樊肆不動,又拿過他的碗替他盛。</br>  樊肆用力地吸了口氣,想說什么,嘴唇顫了顫,卻又壓抑下去,開口道:“你的口味還是沒變。”</br>  謝菱笑了:“聽說人,想改變自己什么都很容易,但最難拒絕的,就是鄉音,還有從小吃到大的口味。”</br>  樓云屏家里的菜色和蘇杳鏡原先世界的口味很相近,每到吃飯時,她總是愛得不行。</br>  樊肆笑了兩聲,撥了撥一個小鍋底下的炭火,然后揭開蓋子。</br>  “那這個,還是你最喜歡的了?”</br>  辛辣香氣撲面而來,謝菱眼睛都亮了。</br>  她站起來看向鍋里,沸騰的湯汁上躺著一片片燙得剛剛好的牛百葉,謝菱一下子捧住臉,忍不住發出沉迷的嚶嚶聲。</br>  “是是是!”謝菱趕緊伸筷子夾,不然再燙就老了。</br>  樊肆的笑意一直掛在嘴邊。</br>  看她在對面又是呼氣吹涼,又是大快朵頤,忙得不行,便提醒道:“慢著點,還有吃的沒上來呢。”</br>  “還有什么唔?”</br>  明明桌上已經擺滿了。</br>  樊肆但笑不語。</br>  恰好在這個時候,廂房的門被推開。</br>  樓掌柜端著一個大碗,里面放著面條、雞蛋,湯汁一看就很香濃。</br>  謝菱差點咬到舌頭,目光頓住,看向樓掌柜。</br>  樓掌柜一臉和藹笑意,慢慢將那碗滿滿的面放到謝菱面前,然后習慣性地拿腰上的布巾擦擦手,溫言道:“謝姑娘,今個兒是您生辰?許個愿吧,一定會實現的。”</br>  謝菱舔了舔唇角。</br>  雖然早就料到,樊肆特意叫她來這里,就一定會有這一出,但親眼看到樓父端著面過來,心里的感覺還是很難簡單用語言表達。</br>  她點點頭,配合地閉上眼,嘴角微微勾起,看似像在專心地許愿。</br>  其實,謝菱腦海里一片空白,什么愿望都沒有許。</br>  這不是她的生辰。</br>  是她和另一段人生交錯的痕跡而已,她沒有在今天許愿的權利。</br>  謝菱重新睜開眼,對著樓掌柜甜甜地咧開嘴,樓掌柜被她那個表情逗得捂著嘴大笑。</br>  “好,我不打擾兩位貴人了,你們慢用。”</br>  樓掌柜推開門出去,眼角的皺褶還因為笑意而堆在一起。</br>  謝菱目光轉向樊肆:“樊肆,謝謝你呀。”</br>  “別說這個。”樊肆摸了摸脖子,也拿起筷子在小鍋里夾了一把,放涼后,放進嘴里。</br>  “嗯,真香!”樊肆作沉迷樣,那表情和語氣,完全是模仿樓云屏的。</br>  謝菱知道他故意取笑自己,哼哼笑兩聲,忙著吃不理他。</br>  美食在吃飽之前都是享受,吃飽之后只剩無奈。</br>  恨自己不能把它們都裝進肚子里的無奈。</br>  謝菱掙扎,說:“讓我緩緩,我還能再吃。”</br>  樊肆很熟她這個套路,袖口卷起,笑著安安靜靜吃他自己的,反正他還吃得下。</br>  謝菱在旁邊休息,也沒說話,氛圍就變得有些沉默。</br>  樊肆低頭又咬下去幾塊肉片,終于還是沒忍住,抬起頭。</br>  他看向謝菱問:“云……謝姑娘,晉琺那邊,你是怎么想的?”</br>  樊肆一直關注著謝菱,晉琺要向她提親的動靜雖然不大,但有心之人還是能猜測得到。</br>  樊肆相信謝菱對他說的,她沒有再把她的身份告訴任何人。</br>  可偏偏就是如此,晉琺卻還是向謝菱提親。</br>  這讓樊肆不得不在意。</br>  “我對他早就沒想法了。”謝菱毫不猶豫地說,“這句話,我以前就對你說過。現在的我,也還是這句話。”</br>  “真的,不是嘴硬?”樊肆看著她問。</br>  謝菱嗤笑一聲:“我從不嘴硬。”</br>  樊肆咽了咽喉嚨。</br>  他目光靜靜地落在餐盤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后再次抬起,落到謝菱的身上。</br>  “如果你真的放下他了,我有機會嗎?”</br>  作者有話要說:沈二的部分還沒講完哈,只是00的回憶暫時結束了,這一段也是穿插現實一起講的。</br>  感謝在2021091223:57:082021091400:44: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102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啾啾啾5個;10、長安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1020瓶;daidaidai8瓶;就是sama5瓶;陸3瓶;東隅無雨2瓶;艾拉拉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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