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突然中斷黑屏，讓直播間的粉絲們一臉茫然。</br> 剛才單羲衍打電話沒有說完的那句話也被他們聽了去，所以現在還賴在直播間不走的粉絲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br> 公屏上的彈幕滾動的飛快。</br> 【要鶯鶯不要燕燕：剛才那道蘇撩低沉的男聲是誰？妹妹家里有男人？？？】</br> 【做黃鶯的情人：我也聽到了，臥槽好他媽的蘇，我覺得我耳朵要懷孕了！】</br> 【金屋藏鶯：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準妹妹有男朋友！我死了！】</br> 【六七月的雪鵝：不會……年紀輕輕就結婚了吧？】</br> 【與你一起兵荒馬亂：結婚大可不必，妹妹還小吧，結婚就太離譜了。】</br> 【落鶯歸池：各位，別腦補太過，那是她哥哥，不是男朋友。】</br> 【金屋藏鶯：啊啊啊啊啊我又活過來惹QAQ虛驚一場！原來是哥哥啊！】</br> 【做黃鶯的情人：我要改名了，新名字就叫——做小黃鶯哥哥的女人（得意）】</br> 【我的朱麗葉：善變的女人，大豬蹄子！】</br> 【做小黃鶯哥哥的女人：我就善變了怎么滴，你還大屁-眼子呢！】</br> 【要鶯鶯不要燕燕：鶯鶯為什么怕她哥哥知道她在直播啊？】</br> ……</br> 粉絲們遲遲不退出直播間，沒有主播依舊能聊的熱火朝天。</br> 而此時的蘇鶯正飛快地摘掉假發和帽子以及口罩，然后又將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框拿下來，熟練地摘掉美瞳，最后脫掉自己穿在身上的外套，把東西全都包在衣服里扔在了一個角落。</br> 但左眼角畫的那顆痣……</br> 蘇鶯迅速拿起手機來插上耳機，把耳塞懟進耳朵里，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揉著左眼從健身房走了出去。</br> 她從健身房里出來的時候單羲衍就要走到健身房門口。</br> 男人看著眼前的女孩子上身穿著吊帶短背心，褲子穿的是高腰假兩件設計的運動健身褲，看起來像是穿了一條緊身褲外搭了一件運動超短。</br> 她纖瘦的腰肢暴露在空氣里，單羲衍平日里幾乎沒見過她穿這種健身服裝，就算兩個人做時也從沒過多的去注意過，現在突然發現她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有性感的馬甲線。</br> 站在他面前的蘇鶯臉上沁了些許細細的汗，前額和兩鬢的一綹發絲被浸濕，濕答答地貼在白里透紅的臉頰上，一頭漂亮的藍黑色齊肩短發微微凌亂，但看上去很隨性自然。</br> 她正揉著左眼，看到他回來了就用拿著手機的右手順勢扯下耳機來，很意外地用右眼瞅著他，驚訝道：“你沒回我消息，我還以為你已經上飛機了……”</br> “眼睛怎么了？”單羲衍的眉心輕擰，徑直問道。</br> 蘇鶯解釋說：“剛剛在聽著歌跑步，不小心有汗滴進了眼睛里，有點難受。”</br> 她撇撇嘴，又很快道：“我先去洗一下。”</br> 說完就急急忙忙地回了臥室。</br> 時間緊迫，蘇鶯來不及去衣帽間的梳妝臺找卸妝棉和卸妝水抹掉她自己涂在眼下方的痣，只能直接踏進衛生間，用潔面乳清洗了下臉。</br> 好不容易用手指努力將涂在眼下方的印記蹭干凈，單羲衍下一秒就推開了門，走了進來。</br> 蘇鶯急忙低頭用清水洗臉。</br> 須臾，她剛直起身來，就被他掰過臉近距離地瞅著看。</br> 她胸腔里的心臟砰砰跳，在和他沉靜深邃的目光對視上的那一刻，蘇鶯無意識地舔了下嘴唇。</br> 單羲衍看著她那只被揉的通紅的左眼，長密卷翹的睫毛上還掛著水滴。</br> 他本來輕攏的眉峰又皺緊幾分，男人抬起手，似乎是想幫她擦一下眼周圍的水漬，但最終只是從她的耳側越過，拿了干凈的洗臉巾后才給她輕拭起來。</br> 他輕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著臉，不得不正視著他。</br> 蘇鶯真切地感受到他動作很輕很小心地一點一點將她左眼四周擦拭干凈，那種細膩的溫柔，是他從不曾給予她的。</br> 她也無法不去猜測，她現在這個模樣，是不是又讓他想起了他去世女朋友。</br> 或許……那個女孩子曾經迷過眼睛，也揉紅了眼。</br> 她望著他胡思亂想出神之際，一陣異常溫和輕然的吹拂落在她的左眼處，蕩在她心間。</br> 心情就如同被人用力推起來蕩高的秋千，久久都難以平復寧靜。</br> 蘇鶯在感受到他給她吹眼睛的一剎那霎時攏回神思，她怔怔地望著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單羲衍會待她這么好。</br> 單羲衍幫她吹完眼睛后看到她神色訝異又錯愕，才后知后覺自己對待她有些不同于往常了。</br> 他低聲輕咳了下，剛松開手要往后退，蘇鶯就先一步扯住了他的手指。</br> 她仰著臉，輕聲喃喃：“還有點難受。”</br> 蘇鶯主動抬起臉湊過去，聲音像是放低身段的央求：“再吹吹。”</br> 又像是小女孩在小心翼翼地撒嬌討憐愛。</br> 她這副模樣，倒是更像宿櫻。</br> 但卻比宿櫻克制隱忍。</br> 宿櫻對外雖然是溫柔到極致乖巧到極致的女孩子，不過在他面前還是會稍顯活潑，會任性也會鬧騰，那是只有在男朋友面前才會有的恃寵而驕。</br> 而宿櫻最擅長的，就是沖他撒嬌，每次她都扮成委屈巴巴的樣子，讓他拿她沒辦法，憐愛又寵溺，最終對她有求必應。</br> 可蘇鶯就連最簡單的撒嬌都放不開，仿佛她面前有一道線，她最多只能走到這條線面前，卻從不會逾越半分。</br> 所以單羲衍也幾乎沒有見過，她什么都不顧及，就單純地任性，沖他鬧著要什么的樣子。</br> 只有那次她喝醉，她什么都不記得，哭著鬧著要每天都過生日。</br> 那是他唯一見過他那么孩子氣、不講理，執拗地向他討要一份屬于她的溫柔。</br> 單羲衍垂眼凝視著仰臉等著他在幫她吹一下眼睛的蘇鶯，望著她還未消紅的左眼，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地對她說：“再求求我。”</br> 語氣硬邦邦的像是在下達命令。</br> 蘇鶯輕抿了抿唇，本來攥著他手指的手跑到他勁瘦的腰身處，慢慢摟住。</br> 她幾乎貼在他的身上，又放輕嗓音柔和地小聲央求說：“單羲衍，幫我吹吹好不好？”</br> 說話的同時，蘇鶯還特別小幅度地揪著他的衣服輕晃了一下。</br> 不是這樣。</br> 單羲衍的下顎緩慢繃緊，眼眸也變得暗沉了些。</br> 他抬手，拉下她摟著他腰身的手，親手把她推開，沒有答應她的請求。</br> 甚至，在拒絕她后，直接一言不發地冷著臉轉身離開。</br> 被他親手當面拒絕的蘇鶯僵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錯。</br> 她有時候覺得，單羲衍真的很不可理喻。</br> 曾經是他親口告訴她，女孩子就要溫柔一點要乖一點。</br> 可有好幾次，她明明在他面前很溫柔淑女，裝的她自己透過鏡子看自己時都覺得陌生，懷疑這到底還是不是蘇鶯。</br> 他還是不滿意。</br> 就像現在。</br> 她剛才為了討到他給她的更多一點的溫柔，甚至在那一瞬間忘記了告訴過自己不要再當別人影子的話，還是聽了他的話，讓自己變成了本不屬于她的溫順乖巧的模樣給他看。</br> 但他反而將她推的更遠。</br> 蘇鶯眼眶通紅，她眨了幾下眼睛，將眼淚吞回去。</br> 然后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從衛生間里走出來，坐到床尾的沙發上。</br> 蘇鶯，你記住，再也不準按照他曾經定下的標準去模仿那個人。</br> 溫順乖巧本就不屬于你。</br> 做自己就好。</br> 她默默地在心里警告安慰自己，用了些時間稍微整理好心情，就起身出了臥室。</br> 蘇鶯下樓的時候單羲衍剛接完電話，正要出門。</br> 她站在旋轉樓梯中央，親眼看到他掛了電話后就往外走，強忍住想要追上去的沖動。</br> 抓著欄桿的手都用力的泛了白。</br> 單羲衍目不斜視地從容從樓梯前經過，在玄關處不緊不慢地換鞋，又慢吞吞地開門，結果還是沒等到蘇鶯跑過來。</br> 本就因為剛才她給的反應不對而不自覺煩悶的單羲衍這下更有種道不出口的郁結，在胸腔里似乎越積越濃。</br> 蘇鶯好一會兒都沒聽到關門聲，她都克制地一步一步緩慢走到一樓了，扭臉卻看到單羲衍才剛巧打開門。</br> 她站在原地沒有湊上前，只是語氣如常地喚了他一聲：“單羲衍。”</br> 單羲衍頓住腳步，沒有回頭。</br> 下一秒他就聽她話語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話，像是簡單地提醒囑咐：“下了飛機告訴我一聲，好嗎？”</br> 但落在他的耳中，就成了他聽過無數次的最熟悉的那種期盼的請求。</br> 和她平常想要讓他留下來陪她睡覺的語氣沒差。</br> 然而她的這種作為，在他看來，就是她在沖他發泄情緒。</br> 她肯定是因為他剛才沒有幫她再次吹眼睛心生不滿，所以賭氣故意假裝冷淡不靠近他，卻不知，她那種卑微溫順的語氣已經出賣了她有多在意他。</br> 肯定是這樣。</br> 她以為這樣他就會轉過身去哄她？</br> 男人氣極冷笑，根本沒搭理她，直接摔門離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