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利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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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這三個字是什么，不就是一個名字嗎，它所表征的東西，卻是通過千絲萬縷的聯系，固定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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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曾經，那代表慈愛的父親，馴服的奴仆，高貴的身份，黔黎的敬仰，卻在某一天，隨一支箭，突然崩塌，找不到一點殘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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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后很多年，她在尋找，尋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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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又有了很多東西，別人說到萬素飛，會說，那是皇上親密的知己，那是限佛運動鐵腕的官吏，那是三千人愛戴的突騎營統領，那是招降海賊，從海外取得巨大獲利的了不起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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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現在，又一夕之間，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不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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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此，她像一只被抽去脊梁骨的墨魚，躺在屋里，不吃，不喝，不哭，不笑，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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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三天的晚上，華彩的扇門再次被拉開了，一點青白的燭光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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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次的來人沒有勸她吃東西，而是將她架起來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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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打算給她個交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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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心里非常遲緩地轉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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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現在，生和死對她什么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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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有掙扎也不是順從，她只是鬼魂般任他們拖著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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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路上有瓊樓玉宇，有九曲回廊，紫檀與龍涎的香氣彌滿空氣，在月色與歌聲中顯得一片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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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腦子沒有轉，但映入眼睛時。 依稀還知道這些都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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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架她的人在一個叫射鹿苑地地方停下了，這里韓復生前喜歡和寵姬愛子相伴，飲清酒吃烤肉的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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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美酒和烤肉的味道依然絲絲飄出，可侍立的人們臉上都慘白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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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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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酒香來自一只瓦甕，里面上好的陳年佳釀，而佳釀之中，還沉浮著一件東西。 發出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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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曾經是絕色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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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而絕色美女的四肢耳鼻都被削掉之后，也不過像個圓滾滾地葫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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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烤肉的香氣則來自篝火上架著地一張鐵網。 上面一個癡肥的男孩，光溜溜地像只乳豬，肚皮處已經被烤成金黃的色澤，油脂滴在火上，每滴一滴，火舌就噼啪地往上一舔。 如果忘記那是個人的話，倒算很有食欲的一個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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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認出。 那是韓復的寵姬與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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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時，由于她地木然，這景象似乎并未當場帶來多大刺激，然而，很久之后，當她夢見這個情景，還常常會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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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姐姐來了？”，這一切的作俑者放下興致勃勃的欣賞。 向她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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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得不說，即使臉上沾滿鮮血，他笑起來也像個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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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再次被架起來，這次最后停下的地方，是韓笑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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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手被綁起來，然后所有人退出去。流金點翠的空曠宮殿，只剩下她和那個笑得像天使的小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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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姐姐”，他開了口，跪下來用手撐著地，小獸那樣地姿態面對著她，仰頭看她的眼睛，“我想你留下來幫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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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即使在這樣呆滯的情況下，心里也有一句：你在說夢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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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然，表面上，她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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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韓笑等了許久。 沒有回答。 于是笑了，“還是。 你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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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又是長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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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么姐姐，你是喜歡酒還是烤肉？”，他還在笑，語氣那樣輕描淡寫，仿佛真的在訴說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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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心里一悸，她不怕死，可不等于能完全不畏懼那樣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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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她依然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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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韓笑又等了很久，嘆一口氣，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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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了，姐姐，我在跟你開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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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真正想說地”，他索性不管萬素飛的呆滯，一徑說下去，“是幫你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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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的眼睛驟然睜大，在這幾天里，這幾乎是她唯一的表情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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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沒聽錯吧？他不但不殺她，還要幫她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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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姐姐”，韓笑認真地看著她，又重復了一遍，“你不想報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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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聽著韓笑的話，熟悉而又陌生，卻仿佛有巨大的驚雷，在耳朵里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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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的，她幾乎忘了，千辛萬苦到周國去，為了什么？不就是報父親的仇嗎？追尋了十多年的目標，不就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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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么，如果是這樣，周榮如何，周國如何，跟她有什么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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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所在意的那些人和事，跟這個目標又有什么關系？失去了有什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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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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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不對！那些人和事，她明明感到珍惜，所恨地，明明應該是眼前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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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么，難道是她地目標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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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怎么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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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再說，她就是放得下那個目標，又如何放得下十幾年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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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混亂了，眼珠輪動一下，里面地色彩由呆滯化作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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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也許人都是這樣，看他人，再清醒，自己的迷局，走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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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著她的反應，韓笑再次跪下來，在她面前，沒有笑，誠懇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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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知道，你現在恨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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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恨我騙了你這么多年，恨我殺了你在乎的人，恨我與你喜歡的人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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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你要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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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娘親被人逼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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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妻子被人搶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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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的地位甚至性命早晚不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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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不裝成這樣我活得下來嗎我！！”，韓笑說著。 平靜地語氣突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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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他又壓制下去，盡量平緩地重新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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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在乎的那些人，對我來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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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不過是利用我，操縱我，拿我當白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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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再恨我爹，那也是我的父親！他們要殺他，還用我的手去殺。 你以為我沒有感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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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看見，韓笑哭了。 這個世上第一陰險的孩子哭了，淚水從不笑也彎彎地眼睛里流出，在臉上肆意縱橫，卻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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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看著他，心里那種堅固的恨意似乎瞬間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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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氣急之下，心里堵得鉆在牛角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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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她并不是不通道理地人，她知道。 他說這些，是無可反駁的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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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以她的立場，依然痛徹心扉，然而她沒有資格，去指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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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整件事情中……我最大的愧疚……”，韓笑斷斷續續地說下去，“就是傷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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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我真是沒有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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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像你想阻止我被傷害，而沒有辦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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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韓笑頓了頓。 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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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連婢女都敢欺負我的時候，你偷拿東西給我吃……你記得我的生日……為了我，你去跟周榮吵架……每一件事，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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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我最難挨的時候，你都能這樣對我……現在我有了能力。 有了一切，可以幫你報仇，你留在我身邊，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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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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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還是沒有動，兩眼墨色地黑沉，依然沒有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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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算他說這些都是真的，就算他說這些都有道理，可她心里的創傷如何能一時平復，如何能克制對這個剛剛給她極大傷害的人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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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直到，她看見。 韓笑等了許久。 見沒有動靜，嘆了口氣。 手上突然多出一把水光瀲滟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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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底還是來這一套么？她心里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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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萬沒想到的卻是，那水光沒有落在她的喉嚨，而是落在背后，手上地繩子瞬時化作幾縷線頭，飄落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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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給你”，他把匕首放在她的手上，“你有兩條路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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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一，往這兒扎”，萬素飛的驚詫中，韓笑指著自己的喉嚨，語氣絕不像是開玩笑，“咱倆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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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二，把刀扔了。 那就是活著，無論以后你怎樣對我，我都會好吃好喝地供著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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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韓笑說完，跪在她面前，輕輕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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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空曠的宮殿，金梁玉棟，紫幕白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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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在正中央，有這樣渺小的兩人面對，間隔一片刀鋒地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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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將刀握在手上，手卻不自主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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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又是兩條路，又是極難做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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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管怎樣，她確實在試圖將刀尖逼近她的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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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快到目的的時候，韓笑卻突然睜開眼睛，倒嚇了她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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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慢著，姐姐！我還有最后一句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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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略有遲滯地停下，怎么，他怕了么？他怕了倒也好，不用讓她去選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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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于是韓笑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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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訴你……你是對我最重要的人……從小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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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對我好的人不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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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后面這句的時候，他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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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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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清越的金石相擊之聲，那柄精致輕盈的匕首落到漢白玉地地上叮當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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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素飛把對面地人扯過來，一口咬在他的肩上，利齒拼命深入，可怕地悲慟與淋漓的鮮血同時爆發……那種爆發是像山崩一樣，像極度低沉的烏云中，劃過一道閃電，接著大雨傾盆，像嚴密禁錮的火藥，擊出炮膛的爆炸，仿佛所有的悲傷憤懣混亂迷茫，都在這一刻發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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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森森的骨頭很快露出，被咬的人卻只在如雨的冷汗中站著，動也不動，輕拍她的后背，低聲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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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章快4000，呼，剛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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