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的時間,還真讓姜氏把家里所有的藥材藥經等都給記了個七七八八。后來姜氏整理書架上的書時,發現了一些藥經以外的其他的書。她拿來翻開一看,不由得十分驚奇,道:“侯爺怎么會有這些民間雜談?”</br> 樓千吟若無其事道:“誰知道什么時候放在這里的。”他一邊翻著手里的書看,一邊又道,“誰會看這種書,明天處理了吧。”</br> 姜氏踟躕著問:“可以……給我看看嗎?”</br> 樓千吟抬頭看她:“你要看?”</br> 姜氏道:“要看的,以前出嫁前我在家常看。”</br> 樓千吟又低下頭去看書,繼續若無其事:“隨便你。”</br> 于是晚上睡前,姜氏都會捧著書津津有味地看完才睡。</br> 樓千吟的案頭上總是有許多翻開的書,看了一半沒合上。姜氏給他整理時,還是慣常地把當頁的書頁折了一個邊角才合上。</br> 后來白天的時候,樓千古來找姜氏玩,就看見姜氏坐在屋檐下削竹片。</br> 樓千古坐過來問她:“嫂嫂弄這個干什么啊?”</br> 姜氏道:“做點書簽。”她將手里的竹片削得十分纖薄細滑,又道,“你哥看的書大多都不愛合起來,我每次都替他折書頁也很容易折舊了,就打算用這個來做標記。”</br> 削好了竹片,她用筆在上面畫了一些紋樣,再用刻刀把紋樣仔細地雕刻下來。而且她刻的紋樣都是藥經里的各種藥材的植株形狀。</br> 不知不覺,樓千吟看了一半的書里,就都是夾著這樣的書簽。</br> 他一翻開,便有一道清幽的竹香味。</br> 隨著天氣暖和了以后,蚊蟲也漸漸開始活躍了起來。</br> 姜氏往屋子里點有驅趕蚊蟲的藥香,蚊蟲飛不進來,可是她出房間做點什么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被叮上。</br> 這晚樓千吟就看見她白皙的手腕上有稀疏的小紅斑點,當即問道:“你出疹子了?”</br> 姜氏道:“沒有啊。”她順著目光往自己腕上一看,道,“可能是沒注意給蚊子咬的吧。”</br> 對于這樣的痕跡她十分熟悉,因為往年間或多或少都會有。而且蚊蟲特別喜歡來咬她,一叮上就會留下這樣的小紅斑點。</br> 樓千吟面色冷淡,轉身去他桌案的抽屜里取了藥來給她,道:“自己搽上。”</br> 姜氏道:“過兩天它自己就消了。”可抬頭一看他的眼神,仿佛她不擦就是對不起他一樣,連忙又改口道,“我搽,要搽的。”</br> 樓千吟坐在案前看書,姜氏就借他桌案上的燈,撈了袖子,手指蘸了藥膏給自己擦藥。</br> 只是樓千吟書頁翻都沒再翻一下,余光總是打斜。</br> 結果還沒搽兩下,怎想姜氏袖擺不慎掃到桌角,就將那藥膏給掃落了下去。</br> 還不及打翻在地,樓千吟及時伸手就來穩穩接住。</br> 姜氏吁口氣道:“謝謝侯爺。”真要打翻了,估計精致媳婦兒得發飆了。</br> 樓千吟語氣不善道:“毛手毛腳,能指望你做好什么?”頓了頓又命令道,“把手伸過來。”</br> 姜氏見他指腹往那小盒里勻上了藥膏,就試探著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br> 樓千吟一手拿住她的手腕,指腹往那些紅點上輕輕抹去。</br> 姜氏蜷縮著手指,細白的皮膚在燈火下可見青色的血管很是清晰。</br> 樓千吟一邊給她搽,一邊冷冷道:“你以為被蚊子咬了沒事?那只是你運氣好。但凡這蚊子要是吸過前一個有病的人的血,再來吸你的,你看看它傳不傳給你。”</br> 姜氏努力一手扶著桌角,微微往他這邊探著身。</br> 等樓千吟給她把手上能見的紅點都抹好了,不經意間抬眼,見她認認真真低頭看著的模樣,一時握著她手腕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收緊。</br> 他的手很好看,夾雜著一股藥香,腕上被他碰到過的地方都在發燙。姜氏垂著眼簾,仔細收斂著自己的情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