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梨果然還很心虛,都不如以往那般一早上起來就開朗活潑、歡天喜地的樣子。用早飯的時候阿梨也規(guī)規(guī)矩矩地用完,迫于爹爹的淫威而不敢吭聲。</br> 直到爹爹出門去早朝了,阿梨惶恐的內(nèi)心才稍稍松了一口氣。</br> 上午,阿梨在寢宮門口徘徊,也不知道該不該進(jìn)。</br> 后來敖辛叫她進(jìn)去,她才巴巴地走進(jìn)去,就看見敖辛正坐在窗邊仔細(xì)打理那鳳冠,手里拿著柔軟的布料,輕拭冠身。</br> 阿梨在一旁看了一會兒,驚奇道:“它又變好了嗎?”</br> 敖辛道:“你爹昨晚讓你串的那些珠子,也是在你串好以后,他才能幫你把娘的鳳冠修好的。”</br> 阿梨眨了眨眼,昨晚她覺得困,但是這會兒看見它又完好如初了,就覺得昨晚串的珠子都沒白串。</br> 她囁喏道:“我做錯了事,我就應(yīng)該負(fù)責(zé),當(dāng)然是要我來串好的。只是爹爹好兇,我都不敢靠近他……我不知道爹爹竟然是這么兇的一個人……”</br> 敖辛道:“你知道爹爹為什么兇嗎?”</br> 阿梨愧疚道:“因為我摔壞了娘的東西。”</br> 敖辛神色溫柔道:“這頂鳳冠,是當(dāng)初你爹送給娘的大婚禮,那時候娘便是戴著這個嫁給你爹的。</br> “對于我們來說,走到一起不容易,這中間經(jīng)歷了許多個年頭,從最初害怕不被承認(rèn)到經(jīng)歷離亂戰(zhàn)火不得相見,后來終于才相見了,我們才苦盡甘來。所以對我們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東西。”</br> 阿梨目露不安,敖辛又道:“所以爹爹才會生氣,只不過他再生氣他也沒舍得打你,是因為他也愛你你可知道?”</br> 阿梨眼圈紅紅:“娘,我錯了。”</br> 敖辛道:“等爹爹回來的時候,你該向他道歉。”</br> 隨后阿梨到敖辛身邊來坐下,看著娘打理這鳳冠,她試著伸出糯糯的小手去摸一摸玉珠墜子,感嘆道:“可真好看啊。”緊著又收回手搓了搓自己的衣角,“但是我再也不會偷偷拿來玩了。”</br> 敖辛道:“阿梨別急,等以后你長大了,也會有著鳳冠霞帔的那日。”</br> 阿梨眨眨眼道:“可是爹爹不是說皇后才能有么。”</br> 敖辛點了點她的小鼻尖道:“出嫁的新娘子在那一天也能有。”</br> 等將來她長大了她也有,所以阿梨艷羨之余心里更坦然了兩分。</br> 等中午蘇昀回來時,阿梨一頭朝他跑去,不管不顧地伸手就抱住爹爹腿。</br> 蘇昀低頭看了看這頭小蠻牛,道:“想挨打嗎?”</br> 阿梨道:“不想。”她也是要面子的,有點不好意思仰頭看她爹,就只有埋著頭道,“爹爹對不起,我錯了。”</br> 蘇昀道:“說什么?”</br> 阿梨:“對不起。”</br> 蘇昀道:“聽不見。”</br> 阿梨抗議道:“平時你都聽得見的,怎么這時候就聽不見了?”</br> 蘇昀道:“你這句我倒是聽見了,比前一句響。”</br> 最后阿梨深吸兩口氣,豁出去了,使出吃奶的勁兒在院子里使勁嚎:“爹爹!對不起!我錯了!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不放你走!”</br> 蘇昀道:“我一腳就能把你踢飛,需要你放我走?”</br> 阿梨抱得更緊:“那,那我抓緊了,你也踢不飛我!”</br> 父女倆僵持片刻,蘇昀道:“你可以放我走了。”</br> 阿梨道:“你還沒原諒我我就不放!”</br> 大哥哥蘇硯便從旁道:“爹說可以放了,便是原諒你了。”</br> 阿梨道:“真的嗎?”她這才仰起小腦袋,與她爹四目相對,試著道,“那我放開你,你要是不反對的話,我就當(dāng)你原諒我了哦。”</br> 蘇昀沒表示。</br> 阿梨就一點點松開了,最終也沒聽到爹爹說反對之類的,于是就趕緊跑回屋里去與敖辛說道:“娘,我剛剛跟爹爹道過謙了,他也原諒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