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東平坐在會議室的首席，低頭看著文件。斜對面一個中層在發表報告，聲音有點哆嗦。</br>
孫東平短短幾天似乎瘦了許多，臉部輪廓更加分明了。他把頭發剪短了，后頸處頭發緊貼著頭皮，劉海規矩地被發蠟固定住。而且顯然沒有休息好，臉色蒼白，臉頰微陷，眼神陰沉冰冷。整個人陰沉寡言，就宛如一把出了鞘的利劍。</br>
會議室里的高層們都露出詫異的神色來。這個少東家留學回來，雖然做事雷厲風行、規矩嚴厲，但是明面上總是笑臉迎人，和藹可親的。最近見他臉色這么難看，心里都有點忐忑，紛紛猜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br>
徐楊悄悄嘆氣，她也受了孫東平好幾日的冷臉了。秘書處的小姑娘也總跑來訴苦，說總經理現在絲毫容忍不了她們出一點錯，都有個女孩子被孫東平斥責哭了。孫東平最會憐香惜玉，對那些女孩子們一直十分和氣的。</br>
她昨天同劉靜云出來吃午茶，想從劉靜云那里探聽一下內幕。劉靜云倒委婉地詢問她是不是年末公司太忙了，孫東平最近看著很累的樣子。顯然她也不知道最近出了什么事。</br>
公司里一切都正常，孫家兩老的身體也都沒有問題，那又是哪里出了錯？</br>
會議進行到了結尾處，孫東平挑了幾處錯，把幾個主管叫起來批評了一通，然后才大手一揮，放他們走了。</br>
員工們紛紛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會議室，臨走前，幾乎都丟給了徐楊一個詢問和求救的眼神。徐楊自己都還是糊涂的，于是只好裝作沒看見。</br>
孫東平把文件丟給小秘書，站起來大步離開了會議室。</br>
徐楊追著他出去，可是孫東平的速度更快，轉眼就回到辦公室了。徐楊氣不打一處來，把手里的文件往秘書組長手上一丟，沖進了他的辦公室。</br>
孫東平正坐在辦工作后，彎著腰，把什么東西丟進嘴里。徐楊沖了進來，他驚了一下，把藥瓶子放回抽屜里。</br>
"那是什么東西？"徐楊警惕地皺起眉。</br>
"復合維生素而已。"孫東平有點不耐煩，"你還有什么事？我記得我有個午餐會..."</br>
"已經給你取消了。"徐楊兇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么樣子？臉色白得簡直像剛淹死的人，眼睛紅得像兔子。你到底幾天沒睡覺了？"</br>
孫東平一臉無所謂，"也不是沒睡，就是睡眠質量不怎么好。年關事多，有點輕微精神衰弱。"</br>
"怎么了？婚前恐慌癥？"</br>
"你說笑呢。"孫東平卻一點笑的意思都沒有。</br>
"那是什么？"徐楊抱著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公司上的事我比你還清楚，這公司里跨還早著呢。你又要結束八年長跑和靜云結婚了。老頭子給你的那筆結婚基金你也即將可以動用了。你到底在犯什么名堂？你這幾天簽錯了幾份文件了？公司打印文件不需要成本的嗎？"</br>
"我沒事。"孫東平避開她的目光，"偶爾失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br>
徐楊冷笑，"我看著你長大的。你從小比豬都能吃，比牛的力氣還大，比狗的精力都旺盛，吃飽了倒頭就睡，天打雷劈、山崩地裂都不會醒過來！"</br>
若換成以前，孫東平早就笑嘻嘻地拽拽徐楊的袖子，叫她幾聲姐，說點俏皮話哄她開心了。可是他現在只是木呆呆地坐著，臉上始終有股不耐煩，顯得很疲倦，而且心不在焉。徐楊這么近看他，更是覺得他這幾天一下瘦得厲害。</br>
她忍不住伸手摸孫東平的額頭。孫東平正在走神，沒有躲避開，反應過來后有點不高興。</br>
"有點燙啊。"徐楊說，"你在發燒嗎？"</br>
"沒有。"孫東平干巴巴地說，"你不是約了林大哥吃午飯的嗎？"</br>
徐楊也有點生氣，"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你這樣下去，遲早把自己折騰死。"</br>
徐楊氣呼呼地走了，把門甩得震天響。孫東平覺得頭更疼了，爬在桌子上，難受地按著太陽穴。</br>
手機里有一通留言，是劉靜云打來的："東平，是我。婚紗店打電話來說衣服做好了，今天下午三點去試婚紗，別遲到了。"</br>
劉靜云話語里含著笑，顯然對下午要做的事充滿了期待。</br>
孫東平強打起精神，走去辦公室附帶的休息室。浴室的鏡子里忠實地映出他蒼白清冷的一張臉。他忽然覺得他這模樣有點眼熟，想了想，才發覺張其瑞平時就愛端著這副冷幽幽的架子。</br>
真搞不懂為什么他擺這臉色就是酷，自己擺這臉色人家就會覺得他有病？</br>
孫東平走到休息室，把自己丟在床上。</br>
他一閉上眼睛，就又看到顧湘。女孩子清秀的面容上掛著落寞，顯然過去困苦的生活已經將她折磨得不會笑了。她就那么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注視著他。他向想她走過去，可是不論怎么費勁，不論他是邁大步還是奔跑，他都反而離她越來越遠。</br>
綠樹蔭下，背景是光光點點的鮮綠和亮黃，女孩子的白襯衫上還帶著暗色的血。可是她卻轉過了身去，一把將門關上。</br>
孫東平驚醒過來，感覺又出了一背的冷汗。他看了看手表，才睡了一個小時不到。（未完待續）</br>